王弟和王強剛回家沒多久，方沁也開着車回來。一進門就問，“江奇霖怎麼來這兒了？”
很顯然，她開車回來的時候，望見了樓下的江奇霖。而對方卻像根木頭似的呆站在原地，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昨天見過程少華後，方沁就特地跟王弟和王強打了招呼，柳飄飄失蹤的事兒，只有他們知道。深知顧磊幫不上什麼忙，她都沒有把這事兒告訴顧磊。剛纔一看到江奇霖失魂落魄的樣子，她就猜的十有八九。聽王弟簡單地陳述一遍，臉上的表情不太好。
“你祈禱他找到飄飄？”方沁有些哭笑不得。
王弟卻沒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麼不妥，“他和飄飄至少曾經在一起過，或許知道些我們不知道的事兒呢？萬一恰好就能找到飄飄，那不是很好？我也是想着多一個人多一份力。”
方沁更加哭笑不得了，雖然不清楚柳飄飄離開的真正原因，但十有八九從她和江奇霖分手的事兒來看也猜的十有八九。自從查出來江奇霖和那個鍾家的小丫頭不清不楚的關係後，方沁對這個人的好印象也一落千丈。當初她告訴柳飄飄的時候，就提防着她會有過激的反應，卻沒想到她冷靜地並沒有及時處理這件事。
現在想想，怎麼都蹊蹺啊！男朋友劈腿還不告訴自己這種事，唯恐換做任何一個女人，哪怕是蘇晴晴都會受不了，再不濟都會去大鬧一場吧？誰會像她那麼淡定？簡直不正常！
現在她的無故消失，卻好似忽然給了方沁答案。她不是無動於衷，而是被傷的太厲害。但這麼說，又好像有點兒不對勁。以她對柳飄飄的瞭解，好像又不是會做出這麼極端選擇的人。
女人吶……真是難以捉摸的生物！
方沁忍不住在心裡感慨一句，搖搖頭進了房間。
和煦的風中帶着點兒熱氣的陽光裡，杭城的一切都在如往常一樣運轉。燈火交匯的城市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行走在橘黃燈下的人，對於擦肩而過的人，並不會有太多的關注，除非那是個尤其引人注目的存在。
手中的香菸已經去了大半截，他卻沒有抽上兩口。迷離的煙霧透露着他的無奈。時間一天一天往後退，自從柳飄飄消失那天開始，就沒有一丁點兒關於她的消息。網上沒有她任何的購票信息，程少華相信，在現在這個實名制的時代，她還在杭城。可偏偏，找遍城市的角落，也沒有她的蹤影。
第一次，程少華感到了無力。一個自己極力想要擁入懷中的人，就這麼消失在自己面前，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想起來就心痛。
燃盡的菸草變成菸灰，因爲負重過甚，墜落在地上，融入剛下過雨的溼潤地面。他將菸頭伸向一旁的垃圾箱，凹下去的鐵盒中佈滿了同一種菸頭，密密麻麻，點一點有十來支。他尋了一塊小小的空餘，掐滅菸頭。隨後將手插入西裝褲兜，轉身走向路邊的黑色法拉利。
背後的海風眷戀一般席捲他的全身，他不自然地握緊褲兜裡的手，按了車門的開關，鑽進車裡。啓動車子後，他下意識往後視鏡看了一眼，有一剎那，將路過的女子看成柳飄飄，差點兒就下車狂奔而去將她擁入懷中。失望的情緒令他攥緊了方向盤，無果的氣餒使他一腳踩下油門，連人帶車消失在海岸線上。
江奇霖的情況並不比程少華好到哪裡去。他嘗試了所有的辦法，仍然沒有一點柳飄飄的消息。他猶豫再三，給柳飄飄的家人通了電話。明明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卻依然抱有一絲淺淺的希望，渴望柳飄飄是回了家。
江奇霖撥過去的電話是陳文宇的。在臨走之前，陳文宇悄悄把自己的號碼塞給了他。撥過去時，江奇霖也是猶豫的，畢竟臨近高考，在華夏，對於孩子來說，最重要的也就是這場考試。偏偏找不到柳飄飄的事，讓他的心怎麼也安定不下來，最後不由自主地撥了電話過去。
正在做着複習資料的陳文宇聽見手機響起來，不緊不慢地拿起來，見是陌生號碼，本能地想要掛掉，看到歸屬地是杭城，猶豫了一會兒，按下了接聽鍵。
“喂，哪位？”
變聲期的他聲音有些低沉，饒是江奇霖聽了，也產生了幾絲的錯覺，唯恐撥錯了電話。他微微皺着眉頭，回覆電話那頭的江奇霖，說，“是文宇嗎？我是江奇霖。”
聽見江奇霖的聲音，陳文宇周身的警惕頓時卸下，他望了望桌上已經顯示深夜十一點的鬧鐘，放下手中的筆，問，“霖哥？你怎麼這個點打電話來？”
江奇霖猶豫了一會兒，說，“你快考試了，緊張嗎？”
一聽江奇霖是關心自己的考試，陳文宇又更輕鬆幾分，拿起筆在手中玩起花，笑着回答，“不緊張。”
“那就好……”猶疑之下，江奇霖問道，“你姐給你打氣了嗎？”
“大姐？有啊，前兩天還收到她寄來的慰問禮呢。怎麼，她難道沒跟你說？”
桌上那隻飛機模型與鬧鐘結合的藝術品，是陳文宇心儀許久的寶貝。在鬧鐘的旁邊，立着一張卡紙，上面是柳飄飄娟秀的字體：我相信你。
簡單的一句話，讓他覺得比任何人的鼓勵都有作用。
“可能是我太忙忘了。她有沒有說要回去陪你們？”
“回來？大姐跟你說她要回來？什麼時候？”
江奇霖沒料到自己試探的一句話會讓陳文宇這麼激動，隔着手機他也能清楚地聽到陳文宇霍地站起身，使椅子發出的巨大摩擦聲。
這樣的反應，江奇霖已經明白，柳飄飄並沒有跟家裡人通信，否則，不會是這樣的反應。掩藏在心底的失落再次洶涌而上，望着窗外濃濃的黑幕，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電話的那頭，陳文宇呼喚了兩聲，隨後也沉默了下來。鬧鐘裡時針勻速而富有節奏的走動，一聲一聲傳遞到手機的另一頭。被無力席
卷的江奇霖忽然鬧鐘閃過一絲光，問，“你姐送你的慰問禮，是郵寄的嗎？”
“嗯。霖哥是想問地址嗎？”
江奇霖沒想到陳文宇反應這麼快，不敢回答那麼快，唯恐再多說一句，會讓陳文宇察覺事情的不對勁。
“我一會兒發到你手機上。霖哥，我要繼續複習了，後天就要開始考試。有什麼事兒，考完再說，行嗎？”
“……好。”
陳文宇又像是沒看出來什麼，淡定地掛掉電話後，如約將快遞的發貨地址發給江奇霖。那是一家網店，有了網店的名字，江奇霖忽然在漆黑的夜幕中找到了一絲光亮，那彷彿是一道突破口。身爲計算機專業出聲的他，從這個店突破，可謂是輕而易舉。
柳飄飄給陳文宇的禮物不是尋常的禮物，網店的交易記錄也簡單易查。在輸入關於柳飄飄的信息後，他很快找到了關於柳飄飄的消費記錄。但是時間確實上個月。他尋找到柳飄飄和客服的聊天記錄，這纔看出來，柳飄飄和客服聊天中提到，禮物在六月初寄出。並且她將自己寫的一句話掃描後給了客服，要求和禮物一起寄出。
這樣提前安排的舉動，竟然透露着一種安排後事的氣息。
感觸到這裡面的不正常，江奇霖心口猛地一顛。難道她是生了病？
有了這個思路，江奇霖忍着心驚，又立馬打開另一個程序，開始查找關於柳飄飄的病史。最後查下來的結果是：一切正常。
既然正常，她爲什麼要做的這麼徹底，消失在大衆的注意力中？
電腦投射出來的藍光，將江奇霖的面孔籠罩。他望着程序裡的一長串代碼，眼珠不停地轉動。他希望從其中再找到一個突破口，卻什麼也沒找到。幾日幾夜疲累的雙眼終於熬不住，在電腦前閉上。
當他醒來時，躺在醫院擁擠的病牀上，手上插着液針，王強坐在牀邊，手裡抱着一本圖文並茂的科技書，看得極其認真。他扶了扶額頭，依然昏沉。
“霖哥，你最好多睡會兒。”
王強淡漠地提醒了江奇霖一句，又垂下了頭。
他卻沒有聽話地閉上眼。盯着天花板，頗爲無力地問，“飄飄有消息了嗎？”
王強視線一頓，從書上移開，望向江奇霖，在他臉上掃視了足足兩圈，才說，“就你現在的樣子，就算找到飄飄姐，你有勇氣站在她面前嗎？”
王強一向話不多，說出來的卻總是一針見血。小小年紀的他，這一點是格外讓人驚訝。連王弟都曾經驚訝，自己的智商估計都被這個弟弟全佔了。現而今，江奇霖聽了他的話，果然有了些反應，抿着脣思索了一番，鄭重地對王強說，“如果有消息，一定要告訴我！”
望着江奇霖那雙無神的眼睛終於有了幾絲光華，王強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恰逢江姐姐進來，王強也就推着輪椅轉開，將位置留給江姐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