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雄心熄滅的哲普
查勒斯在廚房找到哲普的時候，哲普正在嚴厲的訓斥山治，看到一臉急色的查勒斯來了以後，才住了口。
“怎麼了？”
查勒斯到底也是去過偉大航路的前海賊，心理素質不會太差，他這幅模樣難免讓哲普感到奇怪的發問。
查勒斯看了一眼山治後，對哲普沉聲說道：“船長，是摩根海賊團的人來了。”
一旁的山治一臉好奇的看着兩人，這夥人在他的記憶裡一向顯得天不怕地不怕，從沒有過像現在一樣的時候，只聽到一個名字就滿臉凝重。
“到底還是找來了……，”哲普的鬍子抖了抖：“那麼施托爾特來了嗎？”
“我還沒見到他們登船，就來找你了，”查勒斯皺眉說道，“不過以他的頭腦，知道我們從偉大航路回來，還敢找上門來，肯定是親自帶隊。”
“你去叫上老夥計，”哲普用圍裙擦了擦手上的油漬，然後將圍裙接下直接扔到旁邊山治的臉上，對查勒斯說道，“我先去會會他們。”
……
哲普回過頭，收起感傷，一臉麻木的說道：“我們好不容易通過無風帶後，船隻破損嚴重，想劫一艘客船換乘，結果遇到風暴，我們一幫海賊，還有一些乘客都被困在一座沒有食物的孤島上。”
威廉這次來，不光帶了剛剛從實驗室中研發出來的化學武器M.H.1，連旗下大半乾部和好手也都帶在身邊，因爲他也不清楚哲普在偉大航路會不會有什麼機遇。
出於警惕心理，哲普走的過程中一直在暗暗觀察四周環境，他先看向大門處，在那裡，一個身材修長，有着厚嘴脣和蓬鬆長髮的男子正懶洋洋的靠着門框。
“我猜也是這樣，”哲普冷笑一聲，“除了記載我們在偉大航路航行一年所見所聞的航海日誌外，我們這些落魄的前海賊手裡，還有什麼已經在東海如日中天的你看得上的東西？”
“你說什麼？”她的男伴問道。
原本看熱鬧的顧客眼見兩夥人像是要打起來一樣，連忙遠離他們，退到餐廳角落，他們不敢逃離，是因爲此時海上餐廳巴拉蒂的出入口都已經被威廉的部下控制住了。
“‘紅腳’哲普，”威廉真心實意的嘆息道，“值得嗎？”
這個男子正是威廉旗下槍法第一的神槍手耶穌布，他的大腿邊上還放着一把修長的栓式步槍，這個位置視線開闊，憑耶穌布的射擊水準，任何出現在大廳內的人都無法避過他的槍口。
哲普咬了咬牙，走到威廉餐桌前，此時的威廉穿着一件灰色的高領風衣，金髮整齊的梳到腦後，已經與哲普記憶中，當初那個還帶着青澀的菜鳥船長相去甚遠，他看了一眼威廉腰間，那裡插着一把白色刀鞘，看上去樸實無華的打刀。
查勒斯沒有動，直到哲普再次下令，他纔不清不願的離開大廳。
威廉掃視一眼衆人，奇怪的問道：“你們究竟在偉大航路遇到了什麼？怎麼和當初一比少了那麼多人，還都受了這麼重的傷？”
一個娃娃臉，虎口遍佈老繭，腰插打刀的年輕人則站在正對廚房的方向，在哲普從廚房走出的第一時間，這個年輕人就發現了他，還咧開嘴，對他笑了一下，露出兩顆小虎牙。
“沒什麼，只是說他們的頭領確實和遊吟詩人說的一樣，長得一點也不兇惡，還很有氣質。”女顧客說道。
哲普的一幫部下面色雖然難看，卻還是在自家船長的命令下，重新站到他的背後，威廉和丹彼爾也摘下了面具。
“不要！我也要保衛這間餐廳！”山治大聲說道。
“航海日誌還在你手上嗎？”威廉問道。
“我聽說了，你現在是大人物了，納維亞王國的無冕之王，”哲普冷哼一聲，“不過我和你可談不上老朋友，而且我現在只是個廚子，不想和你再扯上什麼關係，我從偉大航路帶回來的財寶，足以保證我開這間餐廳。”
“哲普船長，聽到你們的事蹟後，我並不想爲難你們，我個人對你的行爲更是充滿敬意，但我也要爲自己的部下負責，所以航海日誌，我無論如何一定要拿到手，”威廉收斂了笑容，“不然你以爲我這次過來，爲什麼坐的是海賊船？”
威廉沒有回答哲普的問題，而是側身看向桌底哲普的雙腳處：“那個主動砍下自己腿的人，是你？”
哲普內心裡，其實一點也不想和威廉扯上關係，威廉在他的印象中詭計多端，而且表面隨和，卻行事霸道，他已經不想再當海賊了，只想做一名廚師，實在不願意因爲什麼事情又和威廉扯上關係，被威廉算計，尤其是在他這一年來打聽到威廉在東海的勢力越來越大以後。
哲普面色也冷了下來：“你的意思是，我不同意，你就要動手硬搶了？”
威廉這邊，原本懶散的靠着大門的耶穌布，也站直了身子，雙手垂到身體兩側，這次跟着威廉一起過來的阿拉密斯、愛德蒙、塞爾柯克、哈登、迪戈等人，也都一臉冷然的將手放到武器上。
他正遲疑不決的時候，一個穿着身廚師服，看上去只有十二歲，有着一頭金髮的小男孩突然從廚房方向跑了過來，他手裡緊緊抓着一把菜刀，來到哲普身邊後，緊張的問道：“臭老頭，他們要做什麼？搶我們的餐廳嗎？”
哲普聞言，深深的看了山治一眼，對一直顯得無動於衷的威廉說道：“我可以把航海日誌借給你抄錄。”
同在餐桌旁坐着的丹彼爾也一樣攜帶着佩劍，這一夥人一來就把守各個出入口，並且攜槍帶劍，哲普就算不是有多年出生入死經驗的老海賊，也能知道他們不是簡單來吃飯的顧客。
當哲普從廚房走出的時候，威廉已經就坐，哲普雖然斷了一條腿，行動卻絲毫不減阻礙，邁動木質假肢，咚咚咚的踩着鼓點一樣，走向坐在餐廳正中那張餐桌旁的威廉。
“你的排場越來越大了，施托爾特，”哲普來到威廉桌前，拉開一隻椅子坐了下來，“不過聽說你現在是叫威廉了？”
“我會讓人抄錄一份，不會取走你的原版日誌，”威廉說到這裡，對靠在大門處的耶穌布使了個眼色，耶穌布緊接着對外面的其他部下揮了揮手，“另外，我還可以給你的餐廳注資一億貝利，幫你擴大經營。”
之前查勒斯服務的餐桌，那名女顧客探頭探腦的看了一會兒，視線在威廉和他身後的丹彼爾身上掃視一番，喃喃自語道：“確實很英俊……。”
金屬罐的罐體上印着一個骷髏頭，並寫着M.H.1的字樣。
威廉作勢打量了一下餐廳內的佈置：“你如果想要開餐廳，我也能幫一下忙。”
“你這個瘋子！”哲普聽到威廉的話後，震驚的看了他一樣。
從這點來看，哲普退隱的心思，恐怕並不作假，斷掉的腿，對於哲普這一級別的高手來說，其實還並不是最致命的，熄滅的雄心，纔是關鍵。
哲普第一時間注意到這個厚脣男子的腰際，在那裡插着兩把造型別致的亮銀色左輪手槍，而且更值得一提的是，槍套的扣子已經被挑開了。
席間沉默了一會兒，威廉纔開口問道：“實不相瞞，我這次來這裡，是爲了你們船上的航海日誌。”
另一邊，摩根海賊團的戰船已經停在海上餐廳巴拉蒂的旁邊，威廉打頭，領着一幫幹部依次下船。
“船長！”查勒斯等人紛紛驚訝的看着哲普，似乎難以想象自家一向強硬的船長會就此屈服。
威廉在餐廳門前，擡頭打量了一下招牌後，頗感興趣的笑了笑，隨後走了進去，原本還有些雜音的餐廳在他們一夥人進入以後，就變得鴉雀無聲。
“在，”哲普點了點頭，但隨後又反問道，“但這是我和夥伴們共同的回憶，我爲什麼要將它交給你？”
哲普又看向後門方向，那裡也有幾個一看便不好對付的男人站着。
“查勒斯，去我房間，把航海日誌取來。”哲普頭也不回的命令道。
威廉也在觀察着哲普，他的視線在哲普右腳的假肢上停留了兩秒，隨後又看向哲普的體形，雖然隱居作爲廚師才只不到一年，但哲普的身材卻已經有了變化，不再像當年威廉記憶中一樣健美，威廉敏銳的察覺到，哲普竟然有了些許肚腩，這讓威廉微微皺眉。
“航海日誌終歸是死物，我不想因爲過去的回憶，害死現在還活着的同伴，”哲普盯着威廉的雙眼，“何況，你只是抄錄對嗎？”
威廉已經坐回到椅子上，聞言笑着說道：“這東西，世界政府和海軍也在研發，而且殺傷性和破壞性肯定還在我們之上，他們能研究，我們加盟國爲什麼不能研究？”
哲普面無表情，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哲普呼出一口氣，短短几句話似乎就耗費了他大半心力：“你現在知道了？不知道這個答案你滿意嗎，如果滿意，是不是該你告訴我，你來這裡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兩人說話間，哲普原本的海賊部下，現如今這間餐廳的管理層，都紛紛來到了餐廳，站到哲普身後，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都身有殘疾，一些人沒了手臂，一些人則沒了小腿。
威廉顯得一點也不緊張，他和丹彼爾兩人慢悠悠的各自從懷裡掏出一副防毒面具帶上，這讓哲普臉頰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哲普有些不解的看着威廉，威廉則微笑着將上身探了過去，趴在哲普耳邊說了些什麼。
哲普聞言，有些感懷的回頭看了一眼部下們：“在偉大航路航行並不容易，除了要與各種兇悍的角色拼命，還要與那裡捉摸不透的天氣鬥智鬥勇，我的許多同伴，都永遠的留在那片海域了，剩下的人，在我的航海士離世後，我決定帶着他們回到東海，這樣就算是死，起碼也死在家鄉的海域裡。”
哲普身後的一幫部下面色複雜，卻沒人開口。
他話剛說完，便有幾名摩根海賊團的海賊，提着皮箱從外面跑進來，隨後將箱子放到桌上打開，露出裡面放着的一捆捆大面額的貝利。
威廉笑了笑，只不過他帶着防毒面具，哲普看不出來：“當然，我要的只是上面的內容而已。”
“那他們的手和腳？”威廉皺眉問道。
“注資？”哲普看都不看桌上的錢一眼，撇着嘴故意看了同坐在桌旁的丹彼爾一眼，“我可不想自己的餐廳，也和丹彼爾的武器公司一樣，連餐廳帶我個人，都成爲你手上的傀儡。”
“斷食一個月以後，有些人死了，剩下一些餓瘋了的人想要吃老人和孩子，”哲普說到這裡時，他身後的查勒斯不自然的垂下了腦袋，“然後，有個人自己把腿砍下來，讓他們吃了，在這之後，所有活着的成人就都有樣學樣，這讓我們全都撐到了最後，等到了船隻救援。”
威廉見哲普對自己的條件不以爲然，也不生氣，一旁的丹彼爾冷笑着從腳下提起一個一尺來長的密封金屬罐，輕輕的放在桌上。
威廉沒在乎哲普的語氣，笑着說道：“怎麼你從偉大航路返航，也不告訴一下老朋友？”
“沒什麼值不值得，經歷了那麼多，我和我的船員都不想再當海賊了，只要一雙能做菜的雙手還存在，對我來說就足夠了，”哲普沉聲說道，“何況，我是廚師，更是船長，不想自己的部下變成一羣只有獸性的怪物，當然要自己想辦法填飽他們的肚子。”
查勒斯見到這個小男孩突然出現後，同樣顯得有些緊張：“山治，你在做什麼？趕快回廚房去！”
場中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起來，哲普的部下緩緩散開，逐漸包圍餐桌。
“航海日誌我已經同意借給你了，”哲普厭惡的瞥了一眼桌上放着的金屬罐，“你可以把這東西拿走了。”
威廉聞言，讓人來將毒氣灌暫時收回船上，這功夫，查勒斯已經將航海日誌取了過來，先交給哲普，哲普懷念的撫摸了一下日誌的封皮，隨後才小心的交給威廉。
威廉自己既當過航海士，又當過船長，對航海日誌十分熟悉，接過簡單翻了翻，口中則問道：“不知道哲普船長你們去沒去過七水之都，見沒見過海上列車？”
“七水之都沒去，不過我們在美食之都普琪見過海上列車。”哲普回憶道。
威廉的視線從航海日誌上離開，很感興趣的問道：“怎麼樣？有沒有新聞上說的那麼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