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妍兒從美國洛城回到中國江城的時候,龐大海也已經駕車駛入到了周家莊的村口,他看了眼在副駕駛睡着的周依依,沒有打算去吵醒,而是獨自下車,賞着漫山的核桃樹風景。
趙妍兒闊別了許久的九宮已經發展到了成熟期,還在高層的領導者認識趙妍兒,可那些新來的普通職工哪裡知道這位權傾朝野的太子妃呢。
只見趙妍兒輕車熟路地來到龐大海的辦公室門前,而她身後自始至終都有兩位前臺的工作人員一路尾隨,還有一位公關經理辦公室的秘書,她們三人異口同聲地忍不住開口,“女士,這是我們總監的辦公室。”
趙妍兒的手心貼在冰冷的門把手上,回眸看了眼身後很敬業的三個員工,責怪的眼神都不用她用力氣去強調,“知道。”說完就已經邁入了辦公室裡。
那位秘書經常活動在這裡,她信步探入,用友情提醒的口吻去告知,可沒想到的是,她一邊說着,一邊看着趙妍兒脫掉外套,然後利索地坐在了辦公桌前,丟掉龐大海留下來的雜七雜八的文件,秘書在說:“那個,我們龐總外訪去了,不回來。”
趙妍兒的廢話從來不多,“我要半杯拿鐵,加奶不加糖。”然後繼續丟着陳放已久的文件。
秘書着實被趙妍兒的吩咐和動靜弄錯亂了,“您是?”
看着生面孔,趙妍兒瞭然一笑,在她眼中同樣不都是生面孔嗎,她能記住的有幾位?於是就對秘書揮揮手,“算了,讓你經理來就行了。”
趙妍兒的舉動在三個員工的眼裡被列爲了瘋子一般,她們是寸步不離了。
業務部的策劃經理恰巧路過,她曾經跟誰過趙妍兒一段時間,頓時驚呼道:“趙總回來了!”
趙妍兒擡眸看了眼,雖然想不起來,但還比較順眼,於是禮貌地點頭,一併吩咐了句,“下午三點會議室開會,你通知下吧。”
雖然這不是策劃部該做的事情,但這位經理是毫不馬虎地拉着三位員工退下,並且警告着,“JL的少奶奶你們也敢打擾。”
也就只有這句話能讓趙妍兒手中的筆暫時停了下來,口中難免地去重複那位經理的話,“少奶奶……也許吧。”
九宮有個地方異常的冷,那就是有趙妍兒的會議室,一衆老少領導,不管是九宮的元老還是JL的長輩,統統都在趙妍兒的威嚴下吭不出半句疑問,誰叫人家本來就是一家集團的董事長,非得屈身來照料婆家的一個小公司。
趙妍兒並不覺得能用方寧遠的關係形成的威嚴有什麼不妥,只要是能看到效果那就是好的辦法,在商場的面前,趙妍兒可以做到唯利是圖,甚至不擇手段。
隱隱的整頓之風在九宮刮過,有過經驗的老員工知道該做些什麼,一傳十,十傳百,整個九宮沒用幾天就進入了高速運轉的狀態,趙妍兒也忙的分不開身。而做這些,只爲了一個目的,讓龐大海消除後顧之憂。
一個月之後,也是方寧遠完成考察的之後,龐大海在周家莊裡和周依依也度過了一個月,龐大海什麼也沒做,唯獨處理了村莊修路的問題,他也清楚,致富先修路的道理。
周依依給親身參加勞作修路的龐大海送去清水,“大海哥,你也太拼了吧,以身作則,言傳身教嗎?”
“這是提高效率最直接的辦法。”龐大海不辭辛苦地幫助村子,獲得了太多的好評,讓周依依抽不開身地護着,不然又不知道被哪家的小姑娘熱情地拉走。
周依依和龐大海坐在路基的一邊休息,周依依故意透露着,“妍兒姐也是跟你一個脾氣,工作起來不要命,現在九宮的業績不斷攀升,你不打算回去照料下?”
龐大海握緊着拳頭,點着頭說:“再等等吧,連路都不通,怎麼兌現我給出的承諾,再說這樣回去,妍兒也會笑話的吧。”
責任感在龐大海的身上已經不用那麼突出,周依依嘆息了聲,又告訴了龐大海一個好消息,“你要的木材給你找齊了,都是難找的最好的軟木。”
龐大海平靜地笑,額前的汗珠順着臉頰滑落,相襯出眸底的一絲守護。
周依依感觸深了些,張望遠處的天空,苦笑道:“是爲了Rola,也是爲了我哥吧。”說完這話後,周依依歪過身靠在了他的肩頭上。
“你哥給Rola說過,欠她一把琴,這我聽見了。”龐大海明白有些話只有在成爲往事了,才能拿出來相告。
困惑如周依依這般的不理解,“是不是有些事有些人,這輩子都忘不了。”
龐大海拍着周依依的額頭,“怎麼了,咱們的大明星,這是想起了誰?”
周依依整理着讓龐大海弄亂的劉海,嬌氣地反問:“大海哥纔是念念不忘某些人吧,我陪你都不高興。”
龐大海解釋着,“你大海哥身上都是臭汗,別這麼膩歪了,怎麼跟你哥一樣了。”
周依依忽然又起了興致,拉着龐大海起來,她說:“還記得你現場教我跳舞嗎?再來試一試,看看能跟上你了不?”
穿着汗衫的龐大海還蓬頭垢面地面對嬌顏多姿的大明星,他不理解地問着:“怎麼想要跳舞了?”
“是讓你想想,你當初在妍兒姐成人禮的時候,故意當着她的面教我跳舞是怎樣的感觸。”周依依已經熟練地擡步,帶着龐大海進入了節奏中。
即便是沒有華麗的舞服,不是炫彩的舞池,龐大海優雅的舞姿總是可以隨處可現,周依依依附在他身邊用盡了各種舞姿,可龐大海依舊遊刃有餘承接住了周依依百般的刁難,以至於讓周依依都氣喘吁吁了,在她騰身轉出龐大海的舞圈後,說道:“大海哥,有多少次了,我都想說,爲什麼偏偏是你,明明這麼疼護妍兒姐,但卻把界限分的這麼清楚。”
龐大海回到修整中的路基上,揮動着鋤頭繼續幫助修理,他清楚地告訴了周依依,“我知道我自己,有很多次錯失了對妍兒的感情釋放,我也從來沒說過不喜歡她,只是明白過後才知道那些再也找不回了,而讓我明白這些的是Rola。所以,有些事情,必須要完成。”
周依依看着固執的龐大海,才發現趙妍兒和方寧遠還有Rola這四人就不應該放在一起,不然一對也成不了。可調皮的周依依一改責怪的態度,開始玩笑,“其實吧,對於我,你們四個人呀,誰和誰在一起都行,哪怕是你和我哥,我也是高興的。美國都同意同志結婚了。”
龐大海後背一涼,回眸看着周依依給她擺了一道饒命的眼神,“和誰也不能和你哥,我沒這癖好。”
夜裡,龐大海在他的小房間裡畫着沒完成的畫冊,裡面都是Rola和方寧遠的發展史,百頁都快完成了大半,這些都是他每日的必修課,從Rola講出她的秘密,在海南的那次旅行開始。但是,今天的周依依邀他跳舞后,一個瞬間讓他記到了趙妍兒,最初的趙妍兒,應該是相逢過,在湖苑別墅前的楊柳下,或許是擦肩,或許是前後騎行,或許是湖心島的前前後後。
惆悵讓龐大海又記得了方寧遠當年的玩笑,是不是該給趙妍兒在冬夜裡準備一雙手套呢?這個幾年前的建議才讓龐大海知道,這就是方寧遠幫助他接近趙妍兒的辦法,一雙手套,也許從來都不會晚。
美國,方寧遠在洛城的機場上和Rola告別,他要帶小婉回國了,是留是走?是一起?是分開?都在兩人的腦海中反覆地冒出,最後都敗在了沉默上,給出了惜別的預告,隨着艙門的關閉,後悔也來不及。
Rola看着方磊的私人飛機插入天空,她淚意泉涌,心裡是有句話嚥了下去,叫我怎麼告訴你?我懷了你的孩子。
繁忙的趙妍兒在看到方寧遠帶着小婉回來後,第一次給自己放了假,頓時間整個九宮都看着創始人和趙總帶着孩子去看電影去了,這傳言當真是宣傳一般,帶着完美的標籤。
方寧遠在得知龐大海替自己親身去下鄉的結果後,幾度要把龐大海叫回來,可都被電話裡的龐大話拒絕了,龐大海說:“這裡有很多的核桃樹,我打算髮現九宮的副業,預包裝這裡的核桃,銷往全國。你就當我出差了。”
感激的話在他們兄弟之間顯得多餘了,方寧遠暫時放下心來,他也告訴龐大海,“不必要過於親力親爲,和依依瞭解些別的工作。”
龐大海已經開始親手去嘗試炒貨了,他表面上答應方寧遠,其實在親身打造最好的產品。也沒有人知道,龐大海的手掌不知多少次地碰過滾燙的核桃,反反覆覆的灼熱滿布在了他每一根手指,可惜了這雙本應該畫畫的手。
轉眼之間,三個月過去了,秋去冬臨,趙妍兒和小婉恢復到了以往的日子,只是九宮的基地裡異常的冷清,只有方寧遠一人在這裡常住。
方寧遠手中有一份登記結婚的證書,上面是他和禾小沐的名字,也只有這份紀念品讓他反覆出現在眼前,他又在說:“還有兩個月,就到了可以申請離婚的期限了。是挺快的。”
一個人學着做魚湯,一個人學着去孕檢,一個人學着去準備,Rola的肚子逐漸大了起來,可她那本就堪比趙妍兒般的魔鬼身材,即便是在五個月身孕的她穿着寬鬆的裙子依舊很難看出來。
然而日子就是很快地過去了,龐大海成功地讓周家莊步入正軌,銷售的核桃前所未有的成功,再也不需要外來的慈善資助;而這背後也有趙妍兒這幾個月的默默付出,方寧遠也一邊打理九宮,一邊替換着趙妍兒照顧着小婉。
這些基本的生活常規,都能讓Rola猜到,她不得不承認着,“你們在江城應該相聚了快有半年了,或許都在等着和我離婚吧。”
方寧遠決定啓程去美國了,讓Rola少了對他的牽絆,而Rola也等着方寧遠到來,同樣是讓他少了對自己的牽絆。當兩人再見面的時候都在帶着不捨的眼神,你懂我也懂。
Rola爲了怕方寧遠看出自己懷孕了,就用束縛的繃帶給自己暫時地再度瘦身,穿着寬鬆的連衣裙,根本看不出端倪。
方寧遠帶來了律師,這樣處理起來會很方便,他告訴Rola也爲她準備了律師,而Rola很客氣地答應了,方寧遠藏着隱隱的痛楚,不免地在認爲Rola開始真正地對待離婚這件事情了。
可Rola真實的想法是有了律師就能以最快的時間結束,避免方寧遠的發現;雖說是這樣顧慮的,可是真的面臨分別的時候,誰又能不留戀呢。
這一天,方寧遠準備了很久,他提早到了洛城的法院,而Rola卻遲遲不能來到。直到Rola遲到了半個小時之久,律師才駕車和Rola一起來到方寧遠的跟前。
方寧遠有些故意的責怪,“你遲到了。”
Rola下車,腰痠背痛,勉強地正色道:“不舒服。”
方寧遠閃過一絲的關心,還是問道:“那還辦不辦了?”
Rola嘆了口氣,“來都來了,爲什麼不辦?”
兩人強硬地進入了庭審的手續。
審理的過程很快,Rola全程和方寧遠分別各坐一方,彼此間都看不全對方的狀態,所以Rola可以肆無忌憚地要求,她率先提出,“異國相處太累,以後的生活有不可預料的發生。”
方寧遠也表示同意,他能感受到,這是Rola在替他尋找藉口。
方寧遠就繼續提出要求,“我的財產劃分,除了車子,全部交給Rola。”
Rola爲了讓方寧遠安心,很樂意點頭,“好的,我同意。”
一句我同意,用金錢的利益讓方寧遠誤認爲Rola很樂意離婚,所以下面的也就很容易了。
法官告知兩位的律師,“請書面申請,雙方簽字,即可完成離婚。”
方寧遠的手中很快就有一份樣板,而Rola的手中也有了同樣的一份。
律師在替彼此的代理人交接着離婚財產分割的細節,Rola實在是難受,就申請,“我交給律師負責,希望能回去休息,今天很不舒服。”
法官很在意本國人的安危,於是就欣然同意女方的申請,也同情着Rola竟然帶病來離婚,頓時就對方寧遠的好感度大減。
就在Rola離開的時候,方寧遠也坐不住了,他真的很擔心Rola的情況,於是也申請離開。
法官看到Rola離開的側影,有經驗的她猜出了妻子可能懷孕,她心中就有了計策,依照美國的法律,離婚的對象不包括孕婦,所以她有權去撤掉這份申請;又出於感情的豐富,她也給出了方寧遠最後的機會,先把這離婚協議書交給了律師,如果簽了字提交了上來,那她肯定會駁回的。
方寧遠出了法院就去追趕Rola,“Rola,等一等。”
Rola撐不住地扶着腰,劉海已經散落了幾根,頗顯的狼狽,“幹什麼?”
“我不知道你今天身體……”方寧遠看着Rola扶着腰身,以爲是例假來了。
Rola冷笑着,上了車子,關上車門的時候,對方寧遠說:“你不知道的還很多呢。”
方寧遠特意去關心,“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Rola準備搖上車窗,臨走前說着訣別的話,“你放心,方先生,我會簽字的,至少我還能得到一筆賠償,你和我已經沒有關係了,互不相干。”
方寧遠看着車子離開,久久不能接受,失聲痛哭也只能找個沒有人的地方,他唯有捂着嘴脣,站原地打轉,是心痛出來搗亂了。
同樣捂着嘴不願哭出聲的還有Rola,你能留下一筆錢,就算是對你孩子最後的負責吧。Rola也在痛心疾首。
方寧遠回到了他在和Rola相處的房子裡,這裡存着有一個月的幸福生活,可以在這看着Rola並且不保留地愛她,可以陪着Rola並且和小婉一起其樂融融,這裡的房子承載着太多的記憶。
沒多久,方寧遠的律師來了,律師說:“方先生,您名下賬戶的可用資金有3000萬,這是財產轉讓處理書,您只要簽字,名下銀行的賬戶將會全部轉入禾小沐女士的名下。”
方寧遠接過了書面的協議,律師一併也交給了他那份離婚協議書,“離婚協議,您簽了字,我就可以給你申請了,回國後就可以和正常公民一樣,登記結婚了。”
律師說這話的時候,方寧遠已經在財產轉讓書上,簽好了他的字,對心愛的女人揮霍,方家的男人從不含糊。可再讓他看離婚書的時候,一個字也看不下去了。
Rola回到家裡,手裡也拿到了律師交給她的離婚協議書,她趴在桌子上,壓着這份離婚書,眼淚奪眶而出,打溼了離婚二字,提起筆桿久久不能下字。
胎動影響了Rola,淚流滿面的她繼續學着接受,她重新提起不知提了幾次的筆,在女方哪裡,緩緩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空白的男方處簽字,讓Rola剎那間,心似被一捆繩栓的很緊很緊,哽咽出了無盡的相思,“再見了,方寧遠。”繼而清淚兩行,閉着眼睛在在第二份的離婚書上也簽好了字,“一式兩份,就交給你自己處理吧,別再爲難我了。”
何木拿着Rola給她的兩份離婚書找到了方寧遠,原本在何木得知方寧遠和Rola已經結婚的時候,感到了萬分的高興,但是緊接着的一份離婚書,讓何木陷入了困惑。
“小遠,你要和Rola離婚?”何木見到方寧遠後先把Rola簽好字的離婚書塞進包裡。
方寧遠輕笑着沒有了力氣,“對。”
“爲什麼?”何木探出手摁在書桌上貼身責問。
低着頭的方寧遠能看到何木的纖手,手腕上還帶着他送的那塊豔紅的手錶,頃刻間如引子一般,掏出了心底的話:“因爲是你,是秦淼,是秦炎,是林楠,是大海,太多的人存在,夾在我的面前,我不可能不去簽字。”方寧遠被何木的到來激發了悲憤,已經拿起筆,在他桌子上特意也準備的兩份離婚書上,簽上了男方的名字,空白着的女方留給了Rola。
何木頓時不理解,也不願去理會固執的方寧遠了,“這離婚書,你自己去送,我纔不給你們當這個冤家。”
何木離開了,方寧遠依舊傷神,他終於知道,在何木的面前,他依舊愛着Rola,原來他真的很愛,籤那個字真的很艱難。
即便是何木不肯替方寧遠去送離婚書,但是方寧遠很利索地用DHL快件給了Rola,他自言自語道:“對不起Rola,我想這輩子我也不會結婚了,你收到這兩份離婚書後,簽上字就交給律師辦理吧,我已經給律師打好了招呼,千萬別耽擱了你。”
何木回到家後,很不放心,對這位依戀自己的弟弟是又愛又恨,不得已再度返回方寧遠的住處,得知方寧遠已經簽字並且快件寄走,頓時火氣大生,眼看是止不住這場離婚了。
最後,何木藏不下Rola的離婚書,於是就拿了出來,刺激着方寧遠,“看看,這是Rola讓我給你的,她簽好了字,你說你還固執地寄過去幹什麼!有什麼難爲的!讓你不得不簽字?你說你不籤這字,那不就是還有希望嗎!”
方寧遠搖着頭,抓緊Rola簽過字的離婚書,他根本不可能再去簽字了,既然已經決定不結婚了,如何再去簽字讓這份愛戀再度成爲訣別。
這份Rola簽字的離婚書是一份訣別,方寧遠很明白,很懂得,也很不願意自己去面對。
而一份快件被寄出,方寧遠的一份牽掛也交給了律師,完成財產的分割。之後,方寧遠就離開了,回了江城,過着只有和小婉的日子。
當Rola收到信件的時候,是方寧遠坐上飛機離開的時候,她慢慢地拆開,取出離婚書,上面男方簽字的方寧遠這三個字像把刻刀,迅猛地扎入到了心口,Rola咬着牙把離婚書塞回快件袋裡,失聲地祝福着,“你已經拿到我簽字的離婚書了,儘早辦理了吧,我實在不能再看見了,祝你和妍兒姐幸福,這份離婚書,我是再也籤不下去了,你倒是教我又該怎麼去籤啊。”
頭腦傷神過度,她看不清眼前的狀況,心力憔悴的Rola站不住了,倒在了地上,雙腿間泛出了水跡,羊水破了。
Rola被送進了醫院,一邊搶救大人,一邊搶救未出生的嬰兒,劉煬崩潰了,這一幕和Rola的母親太像了,甚至還尤爲過分的提早,就連聯繫方寧遠的可能都沒有,不在服務區。
何木得知Rola懷孕的時候,是完全地不能接受,她和秦淼匆忙趕到醫院,問着陷入絕望的劉煬也是根本得不到迴應,只見劉煬的手機裡,還顯示着幾十通方寧遠未能接通的呼叫。
刨婦產,簽字,上面的登記裡還有方寧遠的名字,因爲他們根本就沒能離婚,可這份手術簽字讓劉煬痛哭流涕,“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兒,救救我的女兒。”
手術開始了,悲劇從Rola的身上擦肩而過,十個小時的搶救,七個月的胎兒早產,萬幸,母子平安。
虛弱的Rola拉着何木,“木姐,別問我,我很好。”
劉煬趴在Rola的跟前,像是重新燃起了希望,“好孩子,好孩子,爸爸相信你。”
Rola抓緊劉煬的手,努力說着,“爸,我終於理解媽媽了,你不用擔心我,既然我活了下來,那自己一個人也是好好的,謝謝你能相信我。”
劉煬只會點頭,“好好,好好。爸爸都懂,只要你好好的就好。”
何木是得不到一點有用的消息,她也是生子才半年多,本就沒能下牀多久,好似錯過了半個世紀的故事,可眼下也只能安慰Rola,給不了多一點的照顧。
何木在Rola恢復好些的時候,問道:“還是告訴小遠吧?”
“和他沒關係。”Rola冷漠的口吻攔住何木,又讓何木不得不亂想,何木試探性地問:“你們離婚因爲這個?”
“木姐,我想離開這裡,能不能讓我自己生活?”Rola的提出讓何木不確定要不要通知方寧遠。
何木不好讓Rola動氣,“好好,咱們不提那人,木姐陪你。”
龐大海完成了周家莊的項目後,沒有回到江城,而是去了歐洲。
半年的時光,又匆匆地走過,龐大海在意大利呆了已經三個月有餘。
一如往常,龐大海在每週的工作日結束後,就會利用固定的休息日隻身前往奧地利,那裡有家舉世聞名的琴行,史氏手工提琴作坊。
“大師,我來了。”龐大海穿着學徒的短衫,虛心地來到老師傅的工作臺。
“哦,大海啊,你都已經學會的很好了,怎麼還是來了?”老師傅帶着黑框的眼鏡,拿着鉛筆的手去推了推鏡框,繼續他的作業。
龐大海給大師準備好了他下一步需要的長尺,謙虛地說:“一把好的琴需要最專注的心打造,我還有很多要學。”
老師傅暫時停下了手中的鉛筆,他摘下眼鏡,欣慰地對龐大海講述着,“想當初,你拿着最好的雲杉木並沒有打動我收留你,而是你在上面做的畫,我能看出是你心中重要的人,所以我明白你爲她做琴的決心,所以,沒有什麼會比這更有專注了,你可以的。”
平常的大提琴是棕紅色的,但是龐大海決定爲Rola做的註定是與衆不同的,這將是一把潔白色的大提琴,無論手藝還是尺寸都將最適合Rola,最引人注目的是大提琴的正面,琴絃的下方是一整幅龐大海畫的畫,那是長髮的少女,閉眼俯首專注着拉大提琴,她拉的就是這把要造的琴,這樣的技藝也只有龐大海能讓真實與幻境結合,而琴面畫中的她,自然就是Rola,而且是龐大海心中Rola最美的時刻。
龐大海在周家莊裡時,就畫好了這幅帶着Rola拉琴的琴面,但是主要的琴身他沒有本事去做好,這上等的軟楓木就這樣被龐大海計劃着帶到了歐洲,就連奧地利的大師見到後都讚歎不已,最美的畫和最好的木料;這也是龐大海帶着這幅琴面去虔誠請教的前提下,造琴大師才允諾了龐大海在店裡學習製作,不然的話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地就能學到。
此刻在大師面前的龐大海脫下了琴坊裡的短衫,他恭敬地鞠躬感謝,“謝謝您這幾月對我的關照,以後我能做出的大提琴也會僅有這一把。”
大師揮揮手,再度帶上了眼鏡,俯身在案臺前專注起了造琴。
時間的成熟讓龐大海看清了自己的感情,他會把所有對Rola的感情傾注在那把未出世的大提琴上,當琴造出時,或許就是一段感情的總結,那時候他知道,自己會看見心裡的趙妍兒,或許又會如這般地重複,倘若可以。
許是看的明白了,龐大海的心情也有些暢快,但是他腳掌在下樓的時候,異常的發軟,一剎那的頭痛讓他知道老毛病又犯了。
歐洲乃至世界最好的醫院就在很近的鄰國,瑞士。龐大海已經在多家的醫院檢查無果,這一次他準備去那座方寧遠口中最好的醫院,卡洛林斯卡大學醫院,給自己好好檢查。
又是半天的時間,龐大海等到了自己的體檢報告,這一次是很全面的體檢報告。
主理醫師的辦公室,龐大海好奇地問着,“您說什麼?檢查我的手指?”
主理醫師很確認地點頭,“沒錯先生,你右手的大拇指,應該反覆受傷,病因很可能就在這裡。”
龐大海看着自己的拇指,確實幾經受傷,爲方寧遠和張志鵬打架被踩碎過,因方寧遠在趙妍兒家裡被門擠傷過,替方寧遠在周家莊炒核桃被燒傷過等等,他嘆息了聲,同意進一步對自己手指檢查。
第二天,龐大海從酒店來到醫院等結果的時候,在大廳裡意外見到了他最想見的人,Rola。
兩人長達半年未見,龐大海不禁地先來到Rola的跟前,“Rola?你怎麼在這裡?”
Rola難以啓口,“我,我……”
在龐大海等待答案的時候,Rola身後過來的護士對她說道:“Rola女士,你兒子的耳朵檢查已經完成了。”
龐大海以爲自己聽錯了,或者說他還認爲自己的英文很差,他確認着,“兒子?是我英文不好嗎?”
Rola低下頭,“對不起,我沒能告訴你。”
龐大話恍然大悟,“耳朵的檢查?方寧遠的耳朵……原來你上次跟我袒露你們發生關係,就是想說,你懷孕了,懷了方寧遠的孩子?”
Rola過肩的長髮是她留到現在爲止,她搖着頭,撥動出困惑的相思,亦如這從新留起的長髮,她說:“大海,我的這一頭短髮是我自己提出剪的,我知道是我的原因,讓方寧遠失去了控制,我甚至都能猜測到,可是我還是這樣做了,我不能讓他知道,這就如是我偷來的,你明白嗎?根本不會屬於我,也不想這般去打擾他,那樣更是給我增加困擾。”
龐大海容不得Rola這般糟踐自己,他一把摁住Rola的肩膀,搖着頭說:“我知道!你是不會去見他了,我還是會替你守護着這個秘密,永遠都不會讓方寧遠從我這裡知道的。”
“謝謝你,大海。”Rola轉回身,進入治療室接回了她的兒子。
龐大海問她,“他叫什麼名字?”
Rola猶豫了下,告訴他,“禾方。”
“禾方,何方?方寧遠是不會知道了。”龐大海笑的認真,傷的也很深。
Rola似乎有了些困難,在彼此冷靜的時候,她再度開口,“大海,可不可以幫我,帶我去一個地方,不讓其他人知道。”
龐大海看得懂Rola的請求,他就試問着,“你是怕方寧遠知道後找你?去一個他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Rola感激着龐大海對她的瞭解,或許真如羅筠當初的勸說,他就是最疼護自己的,該是自己最合適的人。可是,所有的結果都逃不過那一絲的執着,是義無反顧的獨愛。
龐大海嘆氣,“那你打算去哪裡?”
Rola拿出了地址給龐大海看,“這是我奶奶曾經的房產,過戶給了這個外國人,如今這個外國人又在變賣,我想贖回來。”
龐大海看着上面的數額,確認道:“200萬美金?海岸的燈塔小樓?”
Rola點頭,“我想在那裡重新開啓咖啡館,我們離婚時,方寧遠給了我3000萬。”
“你接受了?”龐大海不願相信Rola會是因爲金錢的利益。
Rola苦笑着,“是他爲了領養小婉,纔跟我結的婚,也陪了我很重要的一個月,算是滿足了;再後來離婚的時候,我接受了他給我的三千萬,既然註定會分開,倒不如讓他認爲我就是這樣的人,也好讓他放心地離開,彼此都很乾脆。”
“哦。”龐大海聊表歉意,但也沒想到方寧遠這麼掏心掏肺,他知道,九宮再多的資金,給他用的能有一千萬就不錯了,這三千萬哪裡來的?
惋惜了聲後,龐大海總算是明白了,可還是對結婚這個字眼感到了寒心,“是真的結婚?”畢竟他們習慣了假戲真做。
Rola輕笑着,“他都有美國綠卡了,你說呢。”
明白了所有的過往,龐大海理解了Rola的願望,他許諾道:“你放心,我在意大利有一批紅酒要空運,我可以給你安排,用我們龐家的運輸線,我帶着你,用員工的名義,搭機抵達。以後,只要這運輸線存在,你都可以用這個身份搭機。”
龐大海爲Rola擔憂的心思極爲縝密,他又安排着,“回頭你把你的賬號給我,我給你操作,讓這3000萬轉到江氏財團,用我名義開戶,到時候你再使用,沒有人知道了。”
Rola的後顧之憂被龐大海解決,她真的很感激着說:“每一次都是你在全心全意地幫助我,我知道你對我的好,讓禾方認你做乾爸,是我們最該感謝的人。”
龐大海再去看小嬰孩禾方的時候,是多了幾分慈祥的愛意,“既然是乾爸當然要比你親爸還疼你。”
Rola這一會兒纔想起來龐大海爲什麼來這裡,“大海,你又在這裡幹什麼?”
龐大海不會說,爲你造琴,因爲琴還沒造好,也不會說來檢查身體,那樣只會徒增麻煩。於是就講着自己的本意,“在歐洲發展業務,順便給周家莊製造些國際業務。”另有深意的說法,別人無法理解,龐大海真的用心在造琴,也打算把這份產業帶到周家莊,那裡有上好的軟木,可以發展中國的制琴業。
“哦。”Rola是將信將疑。
龐大話轉而又關心起禾方,“小孩是和方寧遠一樣?”
Rola點頭,龐大海卻很心疼,“我從小看着小遠經歷了痛苦的治療過程,苦了這孩子,會和他爸一樣。”
Rola安慰道:“醫生說很及時,就會好很多,只要定期來治療,會痊癒的。”
龐大海眼看自己的報告要出來了,於是就找着別的話題掩飾,“回頭你告訴我你的地址,等我聯繫好了江家後,我去找你。”
Rola點頭。
龐大海玩笑道:“看來,你最相信的人就只有我了,看來我在你心中還是有地位的。”
Rola多看了龐大海一會兒,“我這艘小船在你心中,怎麼還會沒有你的影子。”
龐大海做了補充,“即便裡面裝的都是方寧遠。”
Rola笑的很舒心,是幸運她會有他這般的朋友。
恰好小禾方久待醫院很不高興,就跟他爸的脾氣一樣,龐大海也這樣說着,於是就目送Rola帶着禾方離開了醫院。
往往悲傷的結局都是一個人去面對,當龐大海接到自己的檢查報告後,徹底絕望了,上面寫着,黑色素噁心癌變,也就是常說的黑色素瘤;他大拇指甲蓋裡面的那條黑色線條是指甲蓋末端黑色素胎記長出來的,可以理解爲大家說的黑痣,藏在指甲蓋的末端,所以很難發現,如今經過多年的摧殘發生了癌變。
主理醫師提醒,“現在已經確診了,隨時會惡性的擴散,最好的治療手段是儘早切除。”
龐大海如遭雷擊,“切除?右手的大拇指?”
主理醫師點頭,“沒有任何的辦法,不然後果很可怕。”
龐大海一直搖頭,“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我還有很多的事情沒能做,若是沒了能畫畫的右手,那我還能幹什麼?,我不能沒有。”
“先生,您現在已經到了危險期,應該儘早做手術。”醫師的話像是提醒,龐大海艱難地搖頭。
無奈地接受了這通宣告,龐大海冷靜了些,他問道:“如果切除,有百分百的把握痊癒嗎?”
助理醫師搖頭道:“我們也不能百分百保證,但至少百分之五十。”
龐大海徹底絕望的眼裡充滿了諷刺,他傻笑道:“切除了還不一定痊癒,那我爲什麼要冒險,賠上我的所有。”
主理醫師眼看龐大海就要離開,於是又勸道:“最壞的打算是百分之五十,如果你能及時接受治療,我們至少能保證術後的後續治療,那將會有更大的治療機會。”
龐大海謝絕了醫生的好意,轉身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龐大海語錄:我不在乎你的不幸,我在乎的是眼下的你。
【 P S :
法官:儘管有些曲折,但是如願沒能見到你們的律師。
小遠:只有這輩子不娶了,纔會簽下字離開。
小沐:只有這輩子不嫁了,纔會簽下字離開。
法官:孺子可教,有我在你們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