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殿,夜已深
“廢物!一個個全部都是廢物!枉費哀家這些年如此用心的培養你們,結果你們就是這樣回報哀家的麼?”夏憐雲重重的啪了一下手邊的桌子,擱在上面的茶杯也跟着就是一震,茶蓋與茶杯相碰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
下方跪着一位滿身傷痕的灰衣男子,只見他垂下頭去不作任何解釋,雙眼中也是充滿了憤怒與仇恨。
他很想反駁一句:不是他們太弱,而是對手太強。那麼多的兄弟都……
夏憐雲見他如此,只能先把心中的怒氣壓一壓:“你們這次損失了多少人?”
“除我以外,其餘人等全部……”
霹啪!一陣茶杯摔碎的聲音響起。
“好!好!好!”夏憐雲連着說了幾個好字,一張豔麗的面孔上面卻佈滿了陰鬱,她起身來到窗前,雙眼死死的瞪着外頭星空的某一處。
她這一百號精英人手,能力如何她心中自是有數,可他們竟然連那別院的外圍都沒有闖進去就都死了,對方這是下了多大的血本可想而知。
她早就知道他身邊的水一定很深,這次也只是派他們過去試試水的深度而已,卻沒有想過他身邊的水會如此的深不見底。
她這一百個人算是白白浪費掉了。
阿青,看來你還真是夠維護那個女人啊,原來你已經把那個醜陋不堪的姑子看的這麼重了麼?
這可如何是好?
可是阿青啊,我是個女人,一個一直把你放在心窩裡的女人,你現在竟如此在乎別的女人,可是知道我也會生氣的。
所以,阿青,接下來,就別怪我不給你留情面了。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再給你有準備的機會。
養心殿
明辰皓正在御案前批閱奏摺,蘇公公從外面走了進來,來到他身邊輕聲說道:“皇上,太后過來了。”
明辰皓微愣,轉頭看他:“嗯?你說誰來了?”
“回皇上,是太后過來了。”蘇公公又重複了一遍。
明辰皓雙眼微眯,這麼晚了,她來找自己做什麼莫非是事情辦成了?想着嘴角控制不住的微微勾起,眼眸閃爍着精光:“快快請她進來。”
“是。”
幾息過後
夏憐雲邁着優雅的小碎步緩緩走到御案前,隨眼掃了一圈御案上擺滿的奏摺,笑道:“咱們天朝的百姓有福了,皇上每日殫精竭慮,日裡萬機的爲天朝民生忙碌。得如此一位勤勞的皇上,看來咱們天朝如今繁榮昌盛,猶如新一代的太平盛世也並不是沒有理由的。”
明辰皓笑了笑,好話誰都喜歡聽。
他從御案後起身來到她身邊,擡手衝她做了個請的手勢:“這邊請。”一面吩咐蘇公公上茶水。
一會兒過後,夏憐雲端起茶杯拿起茶蓋盯着杯中飄出來的雲霧繚繞,眼中染上了笑意,又端到鼻下細細聞了一下讚歎道:“這可是今年西涼進貢的新茶?”
明辰皓點頭:“不錯,正是今年西涼進貢的雲霧茶,可惜這雲霧茶年產量也只有十斤,他們每年進貢一大半給我大天朝,朕平時也都是用來接待鄰國來使。太后若是喜歡喝茶,朕這裡還有西域進貢的一種上等白茶,份量倒是比較足,朕一會兒可以讓蘇公公給雪月殿送一份過去。”
“白茶?那也是極好的了,哀家在此就先謝過皇上。”夏憐雲把視線盯着杯中浮起的片片新綠茶葉:“哀家今日過來,是有件事情需要與皇上先打個招呼。”
“哦?太后請講。”
“此件事情似乎遠比你我所想像的要嚴重,若只論哀家個人的能力恐怕還不能達成皇上所願,到時候若他真把她帶回來了,還請皇上不要太驚訝纔好。”
明辰皓雙眼微微一縮,端着茶杯的手也猛的收緊了幾分。可他對於自己的情緒控制早已爐火純青,擡眼向對面那個女子看去,嘴角浮起一抹譏笑:“若真有那一天,朕自是不會驚訝的。畢竟,拼盡此生,以朕的立場也不可能有與他走到一起的可能。若真有那麼一天,哪怕是不甘心,朕也會祝福他。可太后您就不一樣了,你年輕,貌美,與那位黑臉的安雲姑子相比起來,太后自是各種優勢都佔盡上風。況且,朕聽說,您在入宮前便與他每日都相處在一起,雖然說你們相遇比較晚,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了。”
明辰皓擡眼看了一眼夏憐雲緊握茶杯的那隻手,繼續不急不緩的道:“在咱們天朝,因青梅竹馬而相結成緣的男女並不在其數。太后卻成了個意外,您甘心嗎?”
夏憐雲聞言臉色扭曲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氣,鬆開杯子,從身上掏了一塊手帕一臉優雅擦拭了一下嘴角:“皇上可真是會說笑,哀家自踏入這皇宮大門起,哀家便已將那份心思放下了。若不然這太后的位置哀家也坐不穩不是。至於皇上您說甘心與否,哀家想,比起皇上您這些年只能遠遠的站在一處看着他瀟灑而來,隨性而去,從不曾因您而做出過片刻的停留,哀家還是很知足的。有句話不是說的很好麼,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哀家至少還曾幸運的與他相處過那幾年的時光,皇上,您呢?”
說罷,便站起身收起臉上的雍容華麗,一臉認真的看着明辰皓:“皇上若是下定決心了,一會兒可以讓蘇公公去雪月殿找我,哀家白日裡睡覺過多,今夜定然會無眠,相信皇上您也一樣,不是麼?”
夏憐雲離開良久,明辰皓卻依舊坐在椅子上,手中的茶杯漸漸失了溫度,可那茶蓋子卻依舊被他拿在另一隻手上,沒有蓋下去的意思。
一旁的蘇公公小心翼翼的向前輕聲詢問了一句:“皇上,茶水都涼了,老奴給您換一杯熱的吧。”
明辰皓回過神來,衝他搖頭:“朕從未喝過涼茶,今日便想嚐嚐,這是個什麼滋味。”說完,直接把杯中的茶杯一飲而盡。
轉頭看向蘇公公,而蘇公公則神色緊張的看向他。
半晌,明辰皓才皺起眉頭說了一句:“實乃苦也。”
蘇公公趕忙接話,投笑取巧道:“皇上英明,這涼了的茶可不就是苦麼,有句話說的好,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皇上如今願吃這苦,這證明皇上您實乃明君也。”
明辰皓被他說的一笑,擡手指了指他:“就會投巧獻媚,實乃討打!”
蘇公公趕忙接話,擡手在自己的嘴巴上拍了一下:“哎喲,皇上您說的是,老奴確實該打。”
這晚明辰皓沒有去任何一位宮妃那裡,也沒有入帳休息,而站在養心殿內室的窗口藉着微弱的天色望向遠處青塵殿的屋頂。
狹長的雙眼中情緒翻涌,時而猶如一頭猛獸出籠般驚濤駭浪,時而似在忍受錐心的痛楚煎熬。
夏憐雲有句話說的很對,哪怕她現在離他很遠,可至少他們還一起有過那幾年,那自己呢?
似乎自從他發現自己對他已產生這種另類的感情後,他就從頭至尾都沒有直視過他的眼睛。每次與自己在一起也都在談公事,從來沒有談過任何與公事相關的私事。
他知道自己對他的這份感情就是在妄想,可他依舊不甘心吶。
阿青,若是你一輩子都不成婚,我可以與你一直保持這般距離,可你如今的身邊出現了一個她,這我讓如何能接受得了?
遠處的天色漸漸綻放出一抹照耀天際的光芒,他知道,這天,終於是破曉了。
而他的決定……
“蘇公公,”明辰皓側頭向着外面喊了一聲。
“老奴在!”一直守在門外的蘇公公,正一臉憔悴的站在那裡,等待裡面那位帝王隨時召喚。
所以,當明辰皓在裡面呼喚他時,他幾乎全身都打了個激靈,下意識的應了一聲,便推門進去了。
他走進殿內,便看到那個臨窗而立的男子,側臉英俊如斯,肩寬腰窄,身形偉岸,就是這樣一個全身都充滿男子漢氣概的人爲什麼卻會對另一個男子動了那等心思,這是蘇公公怎麼也想不通的。
哪怕國師大人,無論是從氣質與相貌上面都要勝女子一籌,可他再如何優秀出衆他也依舊是個男子不是麼?
皇上他怎麼就……
唉……
主子的事情終究是沒有他這做奴才說話的份兒。
蘇公公弓着身幾步來到他身後低頭等待明辰皓的吩咐。
明辰皓並沒有回頭看他,而是再次把視線從那天際處轉移到青塵殿的屋頂,語氣淡然的道:“你現在就給雪月殿送一份白茶過去,就說朕覺得這白茶味道甚好,請太后一定要用心品嚐一翻纔好。”
若是給他弄砸了,他保證,她以後的日子不會再有現在這般的安寧舒心了。
“老奴遵命!”
蘇公公出去了,明辰皓卻依舊沒有動,這時一陣冷風從窗外撲向了他。
頓時他的墨發開始狂舞,衣衫翻飛,一時間只覺得寒徹骨髓,明晃晃的打了個冷顫。
他的臉色有些發白,突然擡手揪緊了自己胸前的衣襟,他緊抿嘴角,喉嚨裡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音,終是沒有忍住,一口鮮血猛的噴射在面前那硃紅色的窗臺上面,與窗臺上的顏色沾在一起,不仔細看竟也不顯得刺眼。
臨近昏倒之前,他只記得眼中那宮殿屋頂的輪廓。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又是半個月過去了。
別院內。
趁着蘇清沫午睡期間,離青來到書房,接過早已在那等候他的青三手中那幾卦黑色密函。來到書案前的椅子上坐下。
開始拆信,看信。
半晌過後,他的眼神驟然變冷,手中的信件突然自燃,漸漸化爲灰沫,他輕吹一口氣,手上沾染上的那些紙灰便被吹了個乾淨。
臉色森冷的說道:“看來,本宮這幾年對他們是真的太仁慈了,把他們的膽子養的越來越大,大到都敢三翻五次來挑釁本宮。”
又擡手拿起桌面上那幾封黃色的信件,這裡面的內容他早已知曉,其內容無一不是在找各種理由催促他趕緊回宮。
上面的理由很足分很完美,卻依舊讓他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結果不出他所料,他們果然夠膽……
“主子,那咱們接下來應當如何?”青三問道。
“如何?”離青收斂起臉上的殺氣,可那陰鬱的神色卻依舊掩飾不了,只見他雙眼含冰的看向自己那十根修長的手指:“他們很聰明,知道從她那邊入手。本宮可以不在乎她的名聲,但本宮不能不在乎她家人的安危。”名聲那種東西,於他離青來說一文一不值,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命纔是最珍貴的。
若是連命都沒有了,那還談什麼以後?
但,他不能讓她經歷喪失親情的痛苦,哪怕他有足夠能力保護好她家人的安危,但他沒有在京城坐鎮,心裡終究是覺得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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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險,終究是把這章給碼出來了,明天就是正式處理事情的時候,希望一切順利吧,
元子這幾天心情不太好,更不了太多,望大家體諒。
多謝各位親愛的支持,麼麼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