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他的心意

高燒!

如今這個關鍵的時刻,令人心生惶恐!

感染鼠疫的患者,無不是先從高燒開始!

衆人都知曉謝橋這段時日都極近的接觸病患,不敢保證她是否也染上鼠疫。

“隔離!”太醫院使面色凝重,已經退離謝橋數步之遠。

“不行!”秦驀一口否決。

“郡王,不隔離,我們都感染了鼠疫豈不是更糟?誰能夠救治病患?”太醫院使企圖說服秦驀,此事可大可小,只是尋常勞累過度導致高燒並不是問題,若是她染上鼠疫,大家都得死!

“你們能治好鼠疫病患?這些時日都是她一個人耗費精力鑽研。她得鼠疫,傳染你們得死,不傳染你們,你們能活?”秦驀冷嘲道。

衆人齊齊變了臉色,紛紛勸慰道:“郡王,容小姐眼下只是高燒,病得不嚴重。我們將她隔離,也不是送到廢宅,而是另擇一處地方,她也可以繼續鑽研……”

“堂堂一個爺們,一個女人都比不上。處處倚仗她,要臉麼?”秦驀眼底凝聚着煞氣,垂落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骨節捏握的咔咔作響。彷彿他們再多說一句,便要擰斷他們的腦袋!

太醫們面色由青轉白,全都噤聲。

西伯昌沉聲道:“他們的顧慮並沒有錯,我們都傳染上,這裡只怕當真要淪落燒城的後果。”又覺得將謝橋隔離在別處,不太妥當,沉吟道:“她仍舊住在自己的營帳裡,所有人都不許靠近,待她好了之後,再行動自由。”

秦驀眉頭緊蹙,正欲開口,牀榻上謝橋幽幽轉醒:“按照伯爺所言的做罷。”

“謝橋——”秦驀心中百味陳雜,他想問她,何時纔將自己放在第一位?

“隨他們去。”謝橋平靜無波的眸子,許是在病中,氤氳着絲絲水汽,透着一絲柔弱。伸手輕輕拉拽着他寬大的雲紋廣袖,輕聲道:“我累了。”

秦驀盯着她細白的手拉着他袖擺,似牽動他的心神,深幽的眸子落在她的臉上。蒼白的面容綻放出一抹淡然的淺笑,昏暗的營帳裡燦然生輝,掩不住她盡顯的疲倦之色。

“好。”秦驀妥協。

謝橋笑了,鬆開手,緩緩拉開彼此的距離。長而濃密的眼睫微微顫動,闔上眼沉沉睡去。

太醫們全都鬆一口氣,生怕秦驀會後悔,趕忙作揖退出營帳。

西伯昌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斂去一抹精芒,拂袖而去。

秦驀站在牀榻便靜靜的盯着她的睡顏,蒼白的臉上已經不知何時暈染淺淡的紅,心頭一緊,手背輕觸,滾燙灼手。心裡升起一股子慌亂,手忙腳亂地打溼帕子蓋在她的額頭上,坐在牀榻邊上守着,不斷的更替她額頭上的帕子。

不知過了多久,她臉上的紅暈褪去,秦驀心頭一鬆。

“主子。”藍星站在營帳外喚一聲。

“何事。”秦驀望一眼她睡得並不安穩,起身走出營帳。還未走幾步,身後傳來謝橋虛弱的嗓音:“我不妨事,你有事便去忙罷。”

秦驀腳步一頓,迴轉過身來:“無甚大事。”

謝橋輕咳一聲,欲從榻上起身,身上乏力,軟綿綿的倒在牀榻上。

秦驀扶着她坐起身,手穩穩地握在他的掌中。

她的手很小,柔軟細膩帶着冰冷之意,雖然在鄉野長大,依舊與錦繡堆中養就的手無差。

掌心相貼,極爲契合,宛如珠聯璧合。

謝橋抽出手,端起牀榻邊放置的茶杯,連飲幾杯,澀痛的喉嚨方纔得到緩解,拿起枕畔的手札繼續鑽研。

“你做什麼?”秦驀一把搶過她手上的手札,冷峻的臉上浮現怒火:“他們不顧你死活,你何須在意旁人?眼下要緊的是你將身子養好!”

謝橋擡眼,卻見頭頂上方,他深邃的瞳孔裡燃燒着簇簇火焰,面色青黑。

“早日解決,我好心安。”謝橋拉着手札的另一端,目光堅定倔強,並不退讓。

秦驀渾身散發着森冷寒氣,怒火在心內勃發,看着她面容慘淡,病懨懨的模樣,滿腔怒火無法宣泄而出。只得別過臉去,不再理會她。

謝橋斜坐在牀榻上,低垂着頭,細細替自己扶脈。

屋子裡一片寂靜。

僵持片刻,秦驀並未等到她央求,側首看着她扶脈的單薄身影,終究是軟下心,放下身段:“自己不在意自己的身體,誰還會在意你?”到底是爲太醫那些話而動怒。

盡心盡力,致使病倒,卻被如此冷漠對待!

謝橋手一頓,他慣常蠻橫霸道,意氣風發。何時這般無奈、近乎縱容的聲調?

“你不怕?”謝橋眉眼疏淡的望着他。

秦驀挑眉冷笑:“不過一死,有何懼之。”

謝橋心中一震,涌上百般滋味,最後化爲一聲幽幽低嘆:“我無事,只是累的病倒,睡一覺便好了。”聲音低微,透着一絲虛弱的沙啞。不待他開口,又道:“而他們,時間便是性命。旁人冷漠待我,我便漠視他人性命,便不是我學醫術的初衷。”

秦驀面色沉鬱,緘默不語。

“左右不救害我性命之人。”謝橋微微一笑,正欲起身,明秀恰好掀簾進來,趕緊攙扶着她下牀。謝橋示意明秀扶着她坐在長案後,對秦驀道:“藍星尋你有事,莫要耽擱了。”頓了頓,補充道:“我有明秀照顧。”

秦驀見她頑固不化,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咳咳……”謝橋掩嘴低咳幾聲,明秀捧着茶遞給謝橋,憂心道:“小姐,您今日暫且休息,病好纔有精力救治他們。”她都想要小姐撒手不管,這都是什麼人?利用完小姐,便棄之敝履。

謝橋搖了搖頭:“我的身體,我心中自有數。”

明秀無奈,只得陪在她的身旁。

片刻,藍玉端來一碗湯藥。

謝橋一怔。

藍玉解釋道:“主子命令太醫開的藥方。”

謝橋眸光微微閃動,沉默半晌,端着藥碗一口飲盡。

藍玉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這是京城送來的信。”

謝橋拆開,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脣瓣含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玉傾闌得知明帝的決策,讓她速速回京。

明秀睨一眼,緊跟着勸慰道:“小姐,您不如聽師兄一眼,咱們回京城去。他們不管您的死活,我們也懶得管他們。反正您又不是太醫,能治便治,治不好誰能怨您?”

謝橋聽着明秀賭氣的話,斜睨她一眼道:“我要清粥。”

“奴婢去給您煮。”怕餓着謝橋,明秀不敢耽擱,立即去小廚房。

謝橋寫一封回信,吩咐藍玉送往京城。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去,謝橋裹足不出,靜心研製藥方。病情絲毫沒有好轉,反而愈發的嚴重。

林太醫卻更爲憂心緊張,對西伯昌道:“容小姐病情症狀與鼠疫相差無幾,定是染了鼠疫,還是將她移到別處。”

西伯昌看向太醫院使:“你如何看?”

太醫院使心情頗爲沉重,原以爲謝橋研製出一個藥方,第二張藥方也不遠,這都七八日過去,一點點動靜也無,問話又不敢去她的營帳中,只得焦灼的等待。

而他們配出的藥方,也是不起作用。

謝橋再不好,眼見着時日將至,他們怕是也難活着回去。

“將她束縛在營帳隔離,郡王已是心生不悅。此番再移至別處,只怕難以承受他的怒火。”太醫院使看一眼西伯昌,嘆息道:“重要的是怕惹惱容小姐。”

西伯昌點了點頭。

“可是她住在營帳裡,已經有士兵染病,定是她傳染。”劉太醫憂心忡忡,心裡到底是害怕。

西伯昌擺了擺手:“此事由郡王定奪。”

正欲再勸的太醫,頓時鴉雀無聲。

他們哪裡有膽量與秦驀提議?今日裡尋西伯昌也是趁着他不在……

“伯爺……”

林太醫心有不甘,話未問出口,只聽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何事需要定奪?”

銳利如鷹的眸子冷冷瞥向幾位太醫,落在西伯昌身上。

西伯昌輕咳一聲:“郡王……”

太醫院使截斷西伯昌的話,慌忙說道:“我等先回藥房談論對策,不叨擾伯爺、郡王商議公務。”說罷,夾着尾巴灰溜溜的走出營帳。

秦驀冷哼一聲:“一羣廢物!”

西伯昌卻覺得他們說的話有理,如今他們居所之處,鬧得人心惶惶:“郡王,容小姐她移出去妥當,如今人人無心正事,惶惶度日,也不是個事……”

“你不必多言,我明日送她回京城。”秦驀低咒一句狼心狗肺的東西!

一邊懼怕她將病傳染,一邊將她物盡其用,哪有這麼好的事?

“郡王,切莫草率行事。”西伯昌面色微微變幻,太醫們幾個人都抵不上謝橋一個人。若是將她送走,他們怕是都不用回京。心知秦驀動怒,迂迴的說道:“這樣,百里外給她重新紮營……”

話未說完,秦驀面黑如鍋底,大刀闊虎的離開。

“郡王……”西伯昌追出來,哪裡還見他的蹤影?

幾位太醫見秦驀離去,從營帳裡出來,詢問道:“伯爺,郡王如何說?”

西伯昌面色冷沉,冷哼一聲道:“明日送容小姐回京!”

太醫齊齊變色:“這……”

“如今你們不必擔憂被她傳染。”西伯昌甩簾進營帳。

林太醫手足無措的說道:“容小姐回京,那這鼠疫怎麼辦?我等能夠鑽研出藥方,只是需要時間罷了,可皇上給的時間不多,如何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配出藥方?”

儼然忘了,他們將希望寄託在謝橋的身上,她身在病中,不曾爲她設想,反而落井下石!

劉太醫嘆息道:“我們做的太過份了,容小姐殫精竭力,我們視她如狼如虎……”

“這也不能怪我們,難道你不怕死?”林太醫面色鐵青,他被選中之時,幾乎一夜未曾閤眼。後來謝橋親力親爲,他倒鬆口氣。

劉太醫怒上心頭,冷笑道:“如今她回京,你就不用擔心了!”

“好了好了,你們莫要爭吵,眼下是如何勸住容小姐回京。”太醫院使打圓場。

幾人面面相覷,卻是誰也不曾開口。

謝橋的營帳於他們來說形同洪水猛獸。

——

營帳裡,燭火搖曳。

謝橋伏案速寫藥方,肩披一件披帛,面色仍舊蒼白,間歇輕咳幾句。

秦驀進來聽聞她的咳嗽聲,斟一杯熱茶遞給她。

謝橋極爲自然的接過,指着一旁的木墩,頭也不擡的說道:“再等等——”

許久沒有聽到動靜,反倒是謝橋狐疑的擡起頭來。燭火明滅間,她窺見秦驀面色陰冷,蘊含着怒色。細想他爲何時而動怒,挑了挑眉,便也沒有多言,繼續將最後幾味藥下來。

“明日送你回京。”秦驀任由她打量,語氣堅決,不容置喙。

謝橋聽到這句話,霍然擡起頭來,驚的手上的藥方飄然落地:“發生何事了?”

秦驀面如冷霜,彎腰替她拾起藥方。

一隻瑩潤如玉的雪白手同時按在藥方上,緩緩從他手裡抽出去,一股淡然清香自他鼻端掠過,暗香縈繞。

“鑽研出來了?”秦驀聲線暗啞。

謝橋微微半眯着眸眼,仔細對照藥方上的藥與劑量,胸有成竹道:“十之八九。”

只是,心裡始終少了最初的欣喜。

她怕——

再出現上次的情況。

沒有確認當真有效用之前,她不再宣揚。

“給他們看看,再斟酌用藥。”謝橋繫好肩上的披帛,明秀扶着她的手緩步走出營帳。

“你何須前去自找不痛快?”秦驀冷言道,望着她纖細單薄的身影,披帛隨風擺動,彷彿弱不勝衣。眸光一暗,快步追上去。

只見謝橋腳步頓住,不再前行。不遠處,傳來幾位太醫的交談聲,脣瓣掠過一絲冷笑:“聽見了?”

謝橋眼睫半垂,捏握着手心裡的藥方,深吸一口氣道:“不必在意。”烏亮的眸子裡泛起淺淡的笑意:“我救的並非是他們。”

秦驀緊抿薄脣,沉默不語。

“秦驀,我也在自救。我這副病容回京,也會被人所懼怕。若是治理好這裡的病患,即便我病的要死去……”謝橋話未說完,一隻大掌緊捂着她的脣。

“隨你。”秦驀冷聲道。

冷峻的面容在月光下輪廓清晰,狹長的眸子冷寂幽邃,宛如此刻黑沉的夜空,格外深不可測。

可她知道,他怒了!

而幾位內心掙扎,不知如何挽留住謝橋的太醫,聽到秦驀的聲音,霍然擡頭望去,見到他身旁站立的謝橋。

心中大驚,回過神來,眼底升起恐懼,連連後退一丈外。

“你……你出來作甚?”林太醫指控着謝橋,透着不滿。

太醫院使較爲冷靜,謝橋這些時日不曾走出營帳,她不會無緣無故的出來,恐怕是研製出藥方?

眼底閃過一抹精芒,詢問道:“容小姐,藥方配出來了?”

謝橋掃過他們一改之前的臉色,面帶希翼的望着她,不禁覺得好笑:“嗯,不過並不確定。”

伸手拿出藥方,遞給太醫院使。

林太醫伸手相接,似乎想到什麼,迅速的縮回手。

謝橋臉上始終笑意淺淡,彷彿並沒有瞧見林太醫的小動作。

太醫院使目光落在藥方上,卻是遲遲沒有接過,笑道:“容小姐配出來的藥方定是沒有問題,藥熬出來挑選一個病患喂下去觀察。”

“嗯。”

太醫院使覺得他們的態度不妥,面色訕訕,到底沒有說什麼。

明秀拿着謝橋配好的藥去煎,謝橋打算去喂。一旁的秦驀瞬間從她的手上奪過藥,‘嘭’的一聲,放在桌子上:“你們去。”

“這藥一直是容小姐親力親爲,便由她去。”林太醫急忙說道,斜眼覷一眼廢宅,渾身隱隱發顫。初來之時並不覺得多可怕,可是謝橋做的防護很周全也被傳染,更何況是他們?當即道:“反正容小姐也染上鼠疫,她去最……啊……”

藍星拎着林太醫,一把丟進廢宅子裡。

林太醫嚇得肝膽俱裂,驚怕的拍打着鎖着的門:“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太醫院使捏緊袖中的手,不敢去開門。

秦驀一記眼風掃去:“你們誰去?”

劉太醫道:“我去。”

秦驀冷笑一聲,遞給藍星一個眼色。

藍星將謝橋特製出來的防護服遞給他。

劉太醫心稍稍落定,穿上防護服,端着藥碗進去,挑出一個病患,將藥給他灌進去。從屋子裡出來,劉太醫雙腿微微打顫。

秦驀護送謝橋回去,劉太醫顫抖的問道:“郡王,林太醫他……”

“病患何時好,他何時出來!”

劉太醫看向太醫院使,只見他搖了搖頭,皆不敢忤逆秦驀。

聽着林太醫喊叫聲,劉太醫忍不住嘆息。

心裡祈求着這回的藥方得用。

——

京城裡。

榮親王府,蘭陽一手托腮,一手漫不經心的翻閱着野史。

自謝橋離京,她便給柳府送邀請帖,等幾日都沒有音信。

她便隔三差五送邀請帖,仍舊石沉大海一般,沒有任何的回覆。

染着蔻丹的纖纖手指點着柳是清幾個字,紅脣微揚,清亮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光芒。

翰林院修撰麼?

“蠻兒,更衣。”

蘭陽挑選一件大紅紗裙,腰帛將纖細的腰肢纏的細如柳,乘坐轎攆去翰林院。

“郡主,到了。”阿蠻攙扶着蘭陽下轎攆。

蘭陽望一眼翰林院的牌匾,壓下微微上揚的嘴角,美目流轉,恰巧見身着月白錦袍的男子從翰林院走出來,揚聲問道:“公子,請問柳是清他可在翰林院?”

柳是清黑眸中閃過一絲詫異,默然不語的點頭。

蘭陽臉上的笑容更盛:“勞煩公子幫忙喚他出來,多謝!”

“姑娘尋他有何事?”柳是清並不認識眼前的女子,眉頭微蹙,視線落在她手裡的那本書上,閃過一絲了悟。

“我還書給他。”

柳是清點了點頭:“在下便是。”

伸手便要接過書,蘭陽卻突然往回收。上下打量他一眼,只見他面容秀麗白皙,墨發烏黑柔亮,身姿頎長,倒像是楚香館裡嬌養的秀美面首。

不禁繞着他走一圈,嘴裡嘖嘖有聲:“閣下便是柳是清?”

柳是清語氣淡然清雅的‘嗯’一聲。

“本郡主給你送的邀請帖,爲何不回覆?”蘭陽柳眉倒豎,頗具威嚴氣勢的問道。

柳是清的手微微頓了一下,薄薄的眼皮緩緩地擡了起來,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蘭陽,稍稍停頓了一下,輕飄飄地移到了她手裡的書:“郡主若爲還書而來,將書給在下便是。”並未回答邀請帖一事。

蘭陽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輕輕一笑,纖細手指指着野史裡的一段辛秘,眼角笑意輕佻:“柳公子獨對山陰公主未曾有批註,其他不是讚揚便是批判,莫不是也心有神往?”手指勾上他的下頷,呵氣如蘭。

金陽下,蘭陽一襲紅如火焰的紗裙,明眸善睞,美豔動人。只眉宇間凝着一抹傲然之色,映襯得她眼角眉梢的風情更爲妖嬈愧麗。

柳是清不爲所動,微涼的手指拂落她的手,神情清淡,不惱不怒。

蘭陽見他轉身即走,沉着臉,冷聲道:“你的書不要了?”

柳是清未曾遇見過如此歪纏的女子,皺眉看着橫檔在身前的蘭陽,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蘭陽將書遞過去。

柳是清伸手來接,蘭陽卻又不給了。含笑問道:“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呢。”

柳是清心生不耐,只覺得她份外聒噪:“姑娘要效仿之麼?”

蘭陽一怔,效仿?

誰?

山陰?

回過神來,柳是清已經走遠。蘭陽氣得跳腳,指着他的身影喊道:“本郡主若效仿,必定先納你!”

“郡主,您還未將書還給他呢!”阿蠻覺得柳是清好無禮,不過區區七品芝麻官,竟敢給郡主臉色!

蘭陽氣鼓鼓要將書朝他砸去,似乎想到什麼,靈動的眸子裡閃過狡黠,輕哼一聲:“等着瞧!”

竟敢無視她!

——

季府

季雲竹接到來自南陰的消息:“主子,南陰的疫情已經控制住,容小姐的藥方對剛剛患病的人有用處,至於病情深重的卻是無用,甚至致人身亡。”

季雲竹挑高眉梢,未曾料到謝橋短短的時間,她想出配方。假以時日,是否能夠將瘟疫治癒?

可能麼?

季雲竹想起那隻斷掌,眼底閃過陰霾。

“屬下打探到容小姐病倒,已經被隔離。”石琴緩緩的將南陰的情況敘說給季雲竹。

季雲竹撫掌而笑,病倒了,感染鼠疫了?

還未等他動手,她便要死了麼?

季雲竹嘴角緩緩的上揚,嘆一聲道:“可惜啊——”目光陡然凌厲,話音轉變道:“再探!”

“是!”石琴領命退下。

季雲竹望着南陰的方向,眼底閃過一道暗芒,謝橋啊謝橋,你可千萬別死的太早!

心裡卻隱隱升起一股預感,她……怕是不會死的這麼輕易!

——

南陰

幾日過去後,飲藥的病患已經好了大半。

衆人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另外挑出幾人喂藥,等了幾日,依舊沒有再出現大問題,歡呼雀躍。

西伯昌吩咐道:“劉太醫,你負責中度病患,院使你與彭太醫一同負責重度病患。”至於輕度,目光落在謝橋的身上。

秦驀不等他開口,便婉拒道:“交給姓林的。”

西伯昌難得的怔愣住,林太醫被關在廢宅裡一日一夜,已經嚇得神智恍惚,如今仍是躲在營帳不肯出來。

交給他,妥帖麼?

“你與他說,不去將他再扔進去。”秦驀冷笑一聲:“他們幾個是來遊山玩水?半點用途沒有。爲此藥方,她病情深重未曾好好休息,此等小事還要勞煩她?她一人獨攬,還要他們作甚?何不早早滾回去!”

太醫院使與彭太醫立即說道:“交給我們。”

秦驀不再多言,扶着謝橋去營帳。見她垂目凝思,冷言道:“不許再想,睡覺!”

提拉起被子蓋在她的身上,轉身走出營帳。

謝橋脖子縮進被子裡,露出眼鼻,弓着身子斷斷續續的低聲咳嗽。

她不常生病,一旦病倒,便要好長一段時間纔好。

她心中不急,該睡睡,該吃吃。

倒是秦驀,卻是憂心着她的病情,面上卻是不顯半分。

“喝藥。”秦驀端着一碗藥進來,站在牀榻邊。

謝橋自被窩中擡起頭來,眼中閃過詫異,她以爲他去忙了。

秦驀並不曾過人,這段時日照顧謝橋,倒是有寫駕輕就熟。將藥碗擱置一旁,扶着她坐起身,拿起引枕塞在她的腰後,吹冷碗中的藥遞給她:“燙麼?”

謝橋愣了愣,看着他眼中的詢問之意,搖了搖頭,一口飲盡。

秦驀接過藥碗,遞上一杯熱茶。

謝橋將茶水捧在手裡,目光復雜的看向忙碌的秦驀,他向來養尊處優,由人伺候,如今做着伺候人的事,由最初的笨手笨腳,到如今的得心應手。

目光平和,心中生出一絲暖意,彷彿身子並不那麼冷。

不由得想起玉傾闌,他是第二個和師兄一樣對她好的人。

雖然談不上喜歡,心中卻不再排斥他。

“好點了麼?”秦驀的大掌覆上她的額頭,入手一片微涼,取下牀邊的大氅蓋在她的身上。

“只是嗓子有點難受。”謝橋如實道。

秦驀攏在袖中的手一頓,內袋中裝有一瓶藥,那是玉傾闌自京中送過來。

看着她垂首掩嘴咳嗽的模樣,秦驀緊緊捏握着拳頭,掙扎半晌,終究是從袖中掏出瓷瓶遞給謝橋:“這是玉傾闌自京中送來的藥。”

謝橋一怔,拿過來,倒出一粒吃下去,淺笑道:“師兄最初在谷裡不願學醫,後來我生病,左右都不好,他看在眼裡心急,這纔跟着師傅學習醫術。只是,這麼多年他並不曾給人醫治,唯獨動手製出這些藥。”

秦驀從咽喉深處擠出一個‘嗯’,令人琢磨不透他此刻的情緒。

謝橋覺察出他的異樣,便不再多言。

兩個人靜靜地坐着,相顧無言,半刻鐘過去,藥效上來,謝橋睏倦的睡去。

——

轉眼,半個月過去。

疫情已經得到有效的控制,謝橋的藥方根治鼠疫。

秦驀逐漸開始忙起來,成日裡不見人影。

西伯昌寫好奏摺呈送回京,新派遣而來的縣令已到,一行人便啓程回京。

林太醫聽聞這個消息,才收拾包袱慢吞吞從營帳走出來。看見謝橋,眸子裡神色複雜。

劉太醫恭維的說道:“容小姐,此行全都倚仗你,若非是你的功勞,我們怕是……”說到最後苦笑一聲。

太醫院使附和道:“之前我們多有得罪,還望容小姐海涵。”

謝橋淺笑道:“無妨。”

林太醫悻悻然的說道:“不管如何,我們眼下反正是可以回京了。”途徑謝橋身旁的時候,幾不可聞的說道:“之前……對不住了。”

謝橋眸光微微閃爍,似乎沒有想過林太醫向她道歉。方纔若是沒有看錯,他眼底似乎閃過一抹怨。當即笑道:“林太醫,你們之前的反應實屬常情,並沒有什麼不對。”

林太醫悄然鬆一口氣,着實是怕秦驀會秋後算賬。

“郡王那裡……”

謝橋寬慰道:“林太醫不必放在心上,郡王他怕是已經忘了。”

得了一句準話,林太醫徹底放下心來。

“啓程了。”西伯昌坐在馬上,望一眼天色。

明秀扶着謝橋坐上馬車,謝橋站在車轅板上,回首看着南陰城。

只見秦驀高大挺拔的身影,從人羣中走過來。站在馬車旁,一把拽着她的手臂,將她拉下馬車,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留下來。”

------題外話------

親愛的們,新年快樂,闔家幸福,越來越美喲~

另外就是煙兒今天卡文嚴重,感情戲總是卡的不要不要的,沒有什麼靈感。不想寫的水湊滿萬更,所以今天就更新這麼點兒,抱歉,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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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賜婚懿旨第七十六章 計中計(二更)第五十八章 賞荷宴(中)第七十一章 鴻門宴?第二十九章 縱火燒府第五十二章 癔症第一百一十六章 沉冤昭雪第二十二章 佈局第六十八章 地域志第四十五章 是她!第一百零三章 鬧劇,寺廟秘密第二十六章 風起第一百零七章 別有用心第五十二章 癔症第六十二章 懷疑第一百零六章 楚楚可憐第七十六章 計中計(二更)第八十三章 病發第二十五章 殺人第四十六章 嫁妝第一百一十章 晴天霹靂第五十四章 斷臂再續第六十九章 太子良媛第八章 定罪第五十八章 賞荷宴(中)第三十九章 親上加親第三章 逼迫第十五章 玉簪第六十九章 太子良媛第十四章 小勝第九十二章 心懷不軌第十八章 小肚雞腸第八十五章 兇險第九十六章 要你狗命第五十四章 斷臂再續第七十三章 風波乍起第二十二章 佈局第一百一十五章 出乎意料第二十一章 人艱不拆第十七章 路遇第四十四章 反目離心第七十三章 風波乍起第七十章 懷璧其罪第六十一章 嘉善第七十七章 苟且第三十七章 意外之喜第一百零四章 入贅第三十一章 孽障第三章 逼迫第二十九章 縱火燒府第八十七章 揚名第七十六章 計中計(二更)第七章 挑事第四十三章 交易第四十六章 嫁妝第五十六章 奉陪到底第五十九章 機關算盡第五十四章 斷臂再續第二十五章 殺人第九章 意外第九十八章 賭一把第五十四章 斷臂再續第六十五章 丟人現眼第二十章 夜會第五十章 遠着他點第三十二章 降爵、兵權第六十八章 地域志第一百零四章 入贅第二十四章 請罪第四十五章 是她!第八十六章 脅迫第六十九章 太子良媛第二十五章 殺人第六十六章 失蹤第五十一章 心狠手辣第七十七章 苟且第六十五章 丟人現眼第八十一章 舊怨第十五章 玉簪第一百零九章 宿仇舊怨第二十三章 回禮第七十章 懷璧其罪第九十章 失敗第七十三章 風波乍起第二十七章 疑陣第四十七章 報仇第七十五章 撕破臉皮第二十二章 佈局第八十二章 分府(二更)第一百一十八章 婚期第三十一章 孽障第六十七章 你娶我!第九十三章 連環計 (二更))第一百一十二章 性命垂危第六十六章 失蹤第九十六章 要你狗命第十四章 小勝第四十五章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