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吧。?”遲小多說。
“你不能去。”項誠在被子裡套上長褲,說:“我儘快去處理。”
黃杉退了出去,遲小多說:“今天約了軒何志的。”
“我儘快回來。”項誠說。
“我和軒何志去。”遲小多打了個呵欠,穿上t恤,說:“我們分頭行動。”
項誠遲疑片刻,遲小多說:“有郎犬和軒何志,我保證不惹事。”
項誠答道:“我就怕郎犬惹事……算了。”說着比劃了個動作,說:“思歸跟着你,隨時給我打電話。”
項誠躍下牀,拉開門,一陣風出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人型的郎犬撲了進來,穿着一身阿曼尼的黑西裝,光着腳就朝牀上跳。
“總裁!”遲小多一手擋開郎犬,說:“起牀要幹嘛!先刷牙洗臉!!不要舔我!郎犬!下去!”
黃杉端着水和牙膏追出去,遲小多無語。
大家人心惶惶的,不知道是擔心同伴被驅魔師抓走了,還是擔心同伴居然被驅魔師抓走了待會肯定會被巴蛇大王罵死,遲小多示意不要跟着,目標太顯眼了,只帶了郎犬和軒何志下樓吃飯。
遲小多給郎犬買了個手機,於是郎犬終於找到事情做了,軒何志帶兩人在巷子裡的小麪館吃麪,遲小多倒不擔心自己這一隊會遇上什麼麻煩,迄今似乎驅委的人還沒注意到他,而且有軒何志保護,要跑肯定是能跑掉的。
反而是項誠,他要上本地驅委去踢館嗎?項誠的危險反而比較大。
“待會不要玩了。”遲小多朝郎犬說。
“好的,爸爸。”郎犬聚精會神地說。
“不要叫我爸爸。”
“那我叫什麼,爸爸。”郎犬收起手機,充滿熱愛地看着遲小多,就像看着手機時的表情。
遲小多:“……”
“叫我師父吧。”遲小多哭笑不得道。
“在狗的眼裡。”軒何志解釋道:“主人就是爸爸。”
遲小多說:“叫師父,我教你識字。”
郎犬:“哦。”
遲小多覺得郎犬還挺可愛的,摸摸他的頭,最近忙着陪項誠,冷落了郎犬,郎犬也沒生氣,每天起牀以後就在門外蹲着等他開門,狗似乎是永遠不會生氣的。
遲小多給項誠打了個電話,那邊沒有接,早飯後,回了個短信,讓他不要擔心,妖怪只是被關在較場口而已。遲小多便放心了些,軒何志開車,帶他去找自己的師叔。
“你師叔也是妖怪嗎?”遲小多問。
“當然不是。”軒何志說:“哪來的這麼多妖怪,你傻啊。”
“你一出門就囂張了不少喔。”遲小多說。
軒何志從後視鏡裡玩味地看了眼遲小多,朝他擠擠眼,戴上墨鏡。
遲小多說:“廣州相親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你除了放狗咬人還會幹嗎。”軒何志得意地搖頭晃腦,顯然吃準了項誠不在,遲小多拿他沒辦法。
“你跟着喬大師多久了?”遲小多問。
“喬閻要叫我師叔呢。”軒何志說:“當然表面上還得叫他喬大師,他是領導。”
遲小多受到了驚嚇,軒何志的輩分原來這麼高嗎?
“你師兄弟呢?”遲小多說。
“沒有。”軒何志說:“我師父就收了我一個,孤兒,把我養大了,他脾氣古怪,尋常人做不了他徒弟。”
遲小多依稀可以猜測到軒何志師父的脾氣“古怪”在什麼地方。
“你不要告訴我你也是gay。”遲小多說。
“男的女的沒關係啊。”軒何志說:“有錢就行,項大仙這種霸道總裁願意要我,我也會勉強的,不過我不當下面那個。”
遲小多炸毛道:“你要勉強也要人家願意好吧!想太多啦!”
軒何志在巷子外停車,這裡是一個古鎮,古鎮外遊人熙熙攘攘,軒何志看着gps找師叔在的地點,朝遲小多說:“我師叔脾氣有點古怪,你到時候不要吭聲,我來和他說話就行。”
遲小多問:“身上值錢東西要先藏起來嗎?”
軒何志:“你不要總是挖苦我,我生氣了,你以爲我聽不出來嗎?我千里迢迢從北京過來協助你們,你和項大仙從來不把我當隊友看,你們住總統套房,讓我住商務標間……你……你要幹什麼!把你兒子拴好!”
遲小多拉住郎犬,不讓他撲上去揍軒何志。
“好好。”遲小多決定再也不挖苦軒何志了,雖然軒何志怪癖甚多,雁過拔毛,其實也還是個好隊友。
“你請我吃一包油炸螃蟹我就原諒你。”軒何志說:“要個兒大的那種。”
遲小多:“……”
軒何志和郎犬一人一包油炸螃蟹,從青石板路走上去,繞來繞去,猶如迷宮一般,巷子內籠罩着一層陰影,遲小多用龍瞳看了眼,一個小房子朝外散發着黑氣。
“你確定你師叔不是妖怪?”遲小多說。
軒何志遲疑道:“我其實不知道他是什麼,你先別出面,在我身後等一會。”
軒何志握着帶鞘唐刀,敲了敲門。
“師叔。”軒何志說:“您在嗎?”
遲小多擡頭看門外,掛着看風水的招幡,頂上掛着牌匾,寫着一行字“天機神算”,牌匾破破爛爛,已經有點腐朽了。
“師叔?”軒何志唐刀抵着門,推開一條小縫,裡頭有什麼抵着門。
郎犬鼻子動了動,一手動了動遲小多,把他拉到自己身後,遲小多從郎犬背後冒頭,看了一眼,郎犬說:“爸爸。”
遲小多:“叫師父,什麼事?”
郎犬不住抽鼻子,像是在聞空氣裡的氣味,軒何志退後些許,翻身上了屋頂,到背後去爬窗。郎犬說:“有死掉的味道。”
遲小多:“軒何志!小心!”
巷子後傳來一聲瓦片掉落的聲音,軒何志道:“什麼人?!”
緊接着一段雜亂聲,遠處傳來腳步,有人跑了,遲小多要爬牆到巷子後去,郎犬一躍而上,在牆頭伸手下來拉遲小多,門卻吱呀一聲被打開。
“進來吧。”軒何志活動手腕,說。
遲小多:“???”
屋子裡光線昏暗,地上躺着一具屍體,遲小多登時就炸毛了,差點叫起來,軒何志馬上捂着遲小多的手,接着郎犬又撲上去,咬了軒何志的手一口,軒何志大叫起來,遲小多喊道:“鎮定!”
屋子裡有一張桌子,一張椅子,椅子上坐着個死了一段時間的中年男人,臉上有四條爪印,眼鏡被抓碎了,不知道是被什麼妖怪抓的。桌上有籤筒,鋪着張八卦布。
“這妖怪爪勁厲害。”軒何志說。
遲小多放出思歸,讓它去找項誠。
“他就是你師叔嗎?”
“不是。”軒何志答道:“師叔一百一十二歲了,媽的,怎麼會這樣?出人命太麻煩了,先離開這裡。”
“等等。”遲小多掃視房間,說:“檢查一下你師叔的東西。”
軒何志看了一圈,用唐刀挑開抽屜,裡面的算籌和墨硯都在,其中有一方雞血石印,繫着個繩結,遲小多一看就知道是高級法寶,蓋在鎮妖符上用的。
“硃砂也在。”遲小多說:“還有一個反射法術用的陰陽鏡。”
軒何志嗯了聲,說:“敵人的目的只是我師叔,沒有覬覦他的任何法寶。”
郎犬在地上撿起來一根黑色的羽毛。
“這是什麼妖怪?”遲小多說:“剛纔你在後巷裡,交手的那個人,看清楚身材了麼?”
“沒有。”軒何志答道:“穿着全黑的運動服,不有錢,不要碰任何東西,別留下指紋。”
春日煦暖,陽光高照,項誠帶着墨鏡,雙手插在褲兜裡,沿着江邊走。
住宅區裡開了五六桌麻將,稀里嘩啦搓麻的聲音絡繹不絕。大媽們手裡搓着牌,目光隨着俊朗挺拔的項誠挪過去。
項誠進了麻將館,從後門離開,進了另一條巷子內,巷子兩道都是剛長出嫩芽的銀杏樹,盡頭有一個門,門裡是個院子,院子裡擺着一張麻將桌。
桌上扔着凌亂的麻將,項誠配牌,把東南西北揀出來,排成長長的一條,最後將一張紅中朝牌裡一嵌。
院子周圍景色飛速變幻,麻將自動排列,稀里嘩啦的響聲混雜在一起,項誠出現在另一條臨江的街道外,背後是滔滔江水,滾滾向東。項誠離開麻將桌起來,沿着青石臺階的道路朝山上走。
驅委就在半山腰上,背山面水,一條臺階通往山腰,門前一座牌坊,四個鮮紅的大字——陪都驅委。
山腰上一排三層小樓,外面依舊是擺開麻將桌,一羣老人家在搓麻,項誠左右看了眼,走向正門。
一名領導陪着簡文出來,項誠閃到樹後。
“有他的消息,請隨時通知我。”
“一定一定,這是一定要配合北京工作的。”
簡文朝領導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領導長長吁了口氣,在一張麻將桌旁坐了下來,項誠走出樹後,朝他走去,摘下墨鏡。
“葛叔。”
所有麻將聲同時一停。
“項誠實。”那領導笑了起來,不認識般地端詳項誠,眯起眼。
“老葛!”正在打麻將的一個大媽喊了聲。
“哎!”領導點頭,示意聽見了,卻沒有繼續交談,她從衣袋裡掏出煙盒,打開看看,裡頭剩下兩根菸。
“怎麼來驅委了啊。”老葛說。
項誠忙遞給老葛一包中華,答道:“回家祭祖。”
“這個時候回來。”老葛說:“是該佩服你有膽量呢,還是笑話你不怕死?”
項誠沿着老葛的目光瞥去,小樓外貼着他的通緝令。
老葛推掉項誠的煙,在一張空的麻將桌前坐了下來,附近的幾個中年人看了項誠一眼,沒有說話,各自起身泡茶,點菸。有人說:“老葛,人還沒走遠,你小心點啊。”
老葛擺擺手,示意無妨,掏出最後的兩根菸,一根遞給項誠,項誠說:“還被阿姨管着?您留着抽吧。”
“煙要少抽。”老葛搖頭嘆氣,說:“你在外頭跑了一圈,惹上了什麼事,你心裡清楚,北京派了不少人過來查你,就不要讓我們難辦了。”
項誠答道:“去廣州走了一趟,錯不在我。”
“你爸那事都這麼多年了。”老葛說:“還不死心。”
“死不了心。”項誠說:“帶了幾個小弟回來,聽說被扣了,打個商量,葛叔高擡貴手,把人放回給我得行不?”
老葛沒有回答,吐了口煙,朝一旁招招手。
“喲!這不是誠實娃嗎?”一個大媽眉開眼笑,說:“這眉毛鼻子,和你爸一個樣,活靈活現的!”
項誠笑了笑,又來了箇中年人,坐在桌前。
“你了不得哦。”
“王叔。”項誠忙給他派煙,各自接了一根菸,項誠把煙別在耳朵上,信手開始搓麻。
“誠實娃兒。”
“哎,阿姨。”
那大媽說:“你在外頭可是出大名了哦。”
“我沒有辦法。”項誠認真說:“他們都拿我爸的事來翻舊賬。”?說着打了個麼雞,又朝老葛道:“小弟們沒有作惡。我爸說的,妖也有好妖。”
思歸飛來,落在項誠的身邊,所有人先是看思歸,繼而再端詳項誠。
“阿黃還在你身邊。”老葛笑着說。
“走一步算一步吧。”項誠說:“阿黃也起不得什麼用,阿黃爲什麼陪着我,只有葛叔你們懂。”
“還給他。”那大媽說:“娃兒也不容易的嘛。”
老葛考慮再三,拿出三個木牌,上面寫着號,放在麻將桌旁,項誠盯着那木牌,如釋重負,隨口道:“碰。”
思歸有點不安,左看右看,項誠注意到了,等摸牌的時候刷了下手機微信。
【發生什麼事?】
【沒事。】
遲小多回了微信:【事情順利嗎?我這邊出了點狀況,但沒有危險,等你回來再說。】
【我順利,儘快。】
遲小多發完微信,說:“走。”
遲小多和軒何志退出了房外,軒何志把門掩上,遲小多說:“你師叔的下落是這件事的關鍵,但是你爲什麼帶我來找他呢?”
“師叔是三大神算之一。”軒何志說:“江南銅姑,專測萬事;南越齊允,專測氣運。”
“就是齊尉家嗎?”
“嗯。”軒何志說:“我師叔昆少東,測東西很準。”
“測什麼東西?”遲小多說。
“測東西。”軒何志說:“尋物。”
“那找他測啥?”遲小多一臉茫然。
“金剛箭啊。”軒何志說:“你們不是一直在找它嗎?”
遲小多說:“鄭老師讓你帶我們來的嗎?”
“當然不。”軒何志奇怪地說:“這是我師叔!我的人情!你神經病嗎。”
遲小多明白了,突然有點感動,軒何志又說:“鄭老師只是讓我協助你們,怎麼協助我說了算,有問題?大家一個特別行動組的,雖然你們自己住總統套房讓我住商務標間,這點自尊我還是有的……”
遲小多從背後躍上去,騎在軒何志背上,笑着說:“謝謝啦!回去就讓大王給你換個房!”
“你請我吃個刨冰吧。”軒何志說:“渴了。”
郎犬也要撲上來,軒何志說:“快下來!快下來!”
遲小多想起那個被項誠嫌棄的“特別行動組”,一時間心中暖洋洋的,陳真、軒何志、齊尉、可達……大家雖然沒有明說,卻暗地裡都在幫助項誠。
“快下來!”軒何志怒吼一聲。
遲小多忙放開軒何志,軒何志一躬身,衝進了人羣裡。
登時一陣雜亂,古鎮裡的遊人被突如其來的衝散,遲小多追上去,只見一個穿黑色運動衣的男人一翻身,躍上了特產店的二樓,順着後巷,一閃身消失了。
“等等!”遲小多喊道。
保安衝過來了,軒何志在人羣中不敢抽刀,只得奮起直追,遲小多馬上轉身,抄近路去追他們,喊道:“郎犬,跟上!”
郎犬在前面跑,跑着跑着回身,把遲小多橫抱起來,沿着小巷追去,飛速下樓梯,軒何志已追着那人到了江邊的牌匾下,從一排麻將桌上飛身過去,踹得茶水四處飛射。
那男人躍下滿是鵝卵石的江灘,軒何志飛身下去,唐刀一甩,鵝卵石嘩啦一聲飛起,卷向男人。刀鞘猶如流星般直追而去!男人閃身避過,一手抓住刀鞘,回身衝來。
遲小多追了下來,眼看軒何志追得近身,抽刀,卻被那男人手臂一圈,刀鞘迎着軒何志的唐刀而去,錚然將刀收進了鞘裡,軒何志一怔,正要喊出聲,卻被那男人一掌打在胸膛上,朝後飛射出去。
遲小多一腳掃來,男人馬上退後,要抓住遲小多的手臂,遲小多昨天剛和項誠練過,當即一個攔腰,男人卻不反抗,撤手。遲小多迅速擡手,抓住了他的墨鏡,男人墨鏡一被摘走,兩人打了個照面,露出曹斌的臉。
遲小多猛地注視曹斌。
“曹斌?!”遲小多說。
“噓。”曹斌低聲道。
軒何志踉蹌爬起,怒道:“用得着下手這麼狠嗎?”
曹斌看看軒何志,又看遲小多,不說話。
背後警車聲音接近,遲小多當機立斷道:“先跑!”
四人沿着江灘飛速撤退。
執勤已經追過來了,四人沿着另一條小道上半山腰去,曹斌放慢了腳步,帶他們進了一家酸奶店。郎犬看看他,又看看遲小多,似乎在猶豫要如何判斷曹斌的身份,曹斌擡起手,拍拍郎犬的頭,又給他順便理了下外套領子,遞給他一包牛肉乾。
於是郎犬打消了對曹斌的敵意。
“你到底在做什麼?”遲小多簡直是莫名其妙。
曹斌沒有說話,想了想,遞給軒何志一百塊錢,說:“麻煩你去前臺買酸奶。”
“在界碑前寫字的是我。”曹斌說:“你們看見了嗎?”
遲小多:“!!!”
曹斌看了眼在前臺買酸奶的軒何志,解釋道:“齊尉懷疑你們被一種特殊的手段監視了,所以我一直不敢露面。格根託如勒主任,陳真,軒何志,周宛媛,都有可能。”
“怎麼說?”遲小多道。
“把你們劈下來的那道閃電。”曹斌說:“齊尉查出來,是一種跨距法術,除夕夜晚上在船上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
“項誠已經心中有數了。”遲小多說:“但軒何志是鄭老師派來的,他應該不會是……”
“不一定。”曹斌低聲朝遲小多說:“我的意思是,連他們自己,也不一定知道被監視的事。”
軒何志端着酸奶回來,曹斌看了他一眼。
“你搞什麼?”軒何志莫名其妙地說。
曹斌說:“我不知道跟着他倆的是你。”
軒何志和曹斌在廣州一起保護過遲小多,互相之間已經比較熟了,曹斌用幾句話含糊地打了個太極,把事情交代過去,談論了一下近況。
先前軒何志一直沒吭,遲小多許多事都不清不楚的,現在聽兩人一說,遲小多才明白到,原來項誠的事是件專案。還成立了個隊伍,
曹斌和周宛媛、陳朗則是外圍協力。實際上曹斌已從驅委辭職了,上一次廣州的事件,連帶着他也被吊銷了二級驅魔師的資格。
正式隊伍裡,陳真是隊長、成員有軒何志、齊尉、可達,還有項誠,任務過程要上報給周茂國。也就是說,陳真的大部分計劃,周茂國都是清楚且認可的,也許也包括掩護他們取回不動明王真武的事件。
“周老師全部都知道嗎?”遲小多問。
“當然啊。”軒何志奇怪地答道:“不然陳真哪裡兜得住?”
“不一定。”曹斌說:“陳真應該多少還有點保留。”
“那就看他自己了。”軒何志說:“師叔也失蹤了,我得先離隊幾天,找到師叔。”
曹斌說:“我比你們先到重慶一天,我是收到一個逃犯的消息纔過來的。恰好齊尉告訴我,你們很可能也會來重慶,就順路去豐都看了眼,盤查太嚴了,我沒進去。”
“逃犯?”軒何志說:“曹主任,你不是已經辭職了麼?還抓什麼逃犯。”
曹斌沒有回答,遲小多馬上就明白了——他要抓景浩。
“景浩也在這裡?”
曹斌點了點頭。
軒何志說:“和我們一起行動吧,你單獨一個人太危險了。”
曹斌想了想,答道:“我懷疑景浩在重慶出現,和項誠有關係,他去哪裡了?今天爲什麼只有你們兩個人?”
“胡牌。”項誠推牌,葛主任把最後一張木牌扔過來。
在夕陽下打牌的老人們紛紛起身離開。
“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大媽扣牌,朝項誠笑道:“小心。”
“出了這個門。”葛主任朝項誠說:“你就不是驅委的人,凡事只能靠你自己了。”
“是。”項誠點頭道:“多謝葛叔叔。”
另一名中年人搖搖頭,說:“你太自信,自信就容易招致失敗。一條路闖到底,不知變通,當年你爹要不是這麼亂來,何至於變成今天這個境地?”
項誠臉色不大好看,卻沒有反駁,把牌碼好,答道:“我做我覺得對的事。”
“你這個年紀,是聽不懂的。”老葛笑道:“全看自己造化吧。”
“各位叔伯,我走了。”項誠躬身告退。
日漸西沉,漫江火紅,項誠到驅委三樓的一個小房間前。
“等等!”
“下班了!”裡頭要關辦事窗口。
“行行好。”項誠說:“幫個忙。”
項誠從窗口處把木牌遞進去,裡面辦事員扔出來一張表,不耐煩地說:“快點!”
項誠填表,交進去,蓋了章,下去庫房領瓶子,庫房裡全是透明的一排排收妖瓶,放在架子上,魚妖,牛妖,霧氣旋轉的鬼魂……瓶子用木塞塞着,守庫人慢悠悠地取出三個瓶子,交給項誠。
項誠把瓶子收進包裡,沿着樓後的天台,走到山腰平臺上,再躍上山路,一路拾級而上,山頂有一個小房間,一條鋼索通向嘉陵江對面。
這裡的索道只出不進。
項誠閃身進去,打開索道的門,伸手出來,扳下吊杆,索道發出震響,梯廂緩慢地滑了出去,背後凌空出現了第二個梯廂,滑到準備位上。項誠乘坐索道,飄過江面上的數十米高空,朝着對岸行進。
重慶兩岸入夜,繁燈萬盞。
項誠戴上耳機,掏出手機,給遲小多打電話。
街旁喧囂繁鬧,火鍋蒸汽升騰,紅油在鍋裡翻滾。遲小多在八仙桌旁坐下,用筷子敲郎犬的手臂,制止他抓生肉吃。
“辦完了嗎?”遲小多問。
“辦完了。”項誠說:“你那邊情況如何?”
遲小多:“發生太多事情了,還碰上朋友……”
突然間,索道廂外,響起思歸急促的敲打聲。
索道停了。
“……我們在江北吃火鍋……”電話裡傳來遲小多聲音。
項誠嗯了聲,擡眼朝外面望,答道:“你們先把菜點上,我馬上就到。”
倏然間一隻黑色的妖魔轟然撞上了吊廂,玻璃碎裂,項誠一轉身,張開手臂,反身後躍,從四十米的高空朝着江面衝了下去。
那一聲響震耳欲聾,遲小多無名指上的鐵戒亮起光芒,併發出陣陣震動。
“項誠?!”遲小多發着抖喊道:“項誠!”
妖魔的嘶吼聲,項誠身在半空,那隻張開羽翼的巨鳥一爪朝他抓來,背後思歸撲上,項誠拋出玻璃瓶,玻璃瓶登時激射出去,撞在巨鳥頭上,碎片令它的眼睛一眯,項誠趁着這一秒的遲疑在半空中猛力轉身,妖鳥的爪子沿着他的胸膛到小腹狠狠一抓,衣服被抓破。
項誠翻身,兩手抱頭,朝着嘉陵江直墜下去,妖鳥一聲長鳴,朝着江面一個俯衝。
思歸發出白光,與妖鳥在空中爭鬥,玻璃瓶碎裂後,三道黑影刷然追着項誠,衝下江面,妖鳥回身,爪子抓住了思歸的翅膀,將它猛抓幾下,推到一旁,衝向水面。
妖鳥張喙,沿着江面盤旋,噴發出紫色的烈焰,剎那間江面炸了,三道黑影追向項誠,拖着他朝水底疾潛,項誠噴出一道氣泡,擡頭時看見紫色的光柱轟然擊穿了江面。
火鍋店外,遲小多轉身就跑,郎犬追在後面,曹斌問:“他怎麼了!”
“我不知道!”遲小多喊道。
“別跑啊!”軒何志剛買了飲料回來,說:“又幹嘛!吃飯了!”
軒何志要追,卻被老闆拉着,點了菜沒給錢,不讓他跑。軒何志死活掙扎,說:“不關我的事!他們點的菜!馬上就回來!”
“你先把賬結了再說!”老闆也不是吃素的。
“不是我點的菜爲什麼要我結!”軒何志要掙扎跑路,對方卻提着個酒瓶,吼道:“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遲小多沿着江邊一路狂奔,左右看看,曹斌追了上來,說:“不要急,發生什麼事?冷靜點。”
“在……”遲小多第一次被戒指這麼召喚,一時間腦海裡全是翻涌的江水,感覺到他正在嘉陵江上游朝着這裡不斷接近。
“在那邊!”遲小多喊道。
遲小多和郎犬下了江灘,遲小多讓郎犬下去救人,郎犬便撲通跳了下去,一頓狗爬式,遲小多感覺到項誠正在不斷靠近,最後嘩啦一聲出水,郎犬與另三隻妖怪把他託了起來。
“你。”
“小心!”
曹斌與項誠同時吼道。
一道黑影從側旁衝來。
項誠上岸的頃刻朝遲小多撲上,把他保護在身下,然而遲小多剛轉過身,還沒反應過來,便感覺到胸前一涼。鳥鳴聲刺得他耳膜劇痛,緊接着刷然遠去。
“我……”
“小多——!”
項誠瘋狂大吼道。
遲小多隻覺胸膛前一陣火辣辣的痛,一個踉蹌,低頭看腹部,襯衣被抓成了兩片,鮮血迸發出來,他感覺自己全身失去了力氣,朝着江面一頭墜下,撲通落水。
就在遲小多一頭栽進水裡的那一秒,項誠左手一扯,抓住了遲小多的挎包。
第二秒,沙漏嗡的一聲發出強光,握在項誠手裡。
沙漏倒置。
第三秒,遲小多嘩啦一聲再出水,飛上岸邊,鮮血從四面八方匯聚向他的身體,沒入傷口中,妖禽的黑影在空中反向盤旋,飛回,緊接着項誠揮出降魔杵,降魔杵聚集金光,一劍貫穿了妖禽的翅膀。
最後一粒沙子通過瓶頸,遲小多咳出一口水,倒在岸邊,妖禽唰然逃離,消失在黑夜裡。
半個小時後,酒店裡,遲小多躺在沙發上不斷喘氣,赤着上半身,黑西褲溼透貼在腿上,沙發上鋪着的牀單滿是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