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程長英的呼吸聲更重了,顯然她是命還剩不久了,但是她在臨死前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所以她給自己也替衆人問了這個問題,只聽南川盛櫻緩緩道:“娘,今日樑館主,不因爲是爹被我爹殺死,你雖然不是我爹所殺但是也間接爲我爹而死,我知道樑中國喜歡我,我只會想在娘臨死前完成你一件心願看見你兒子能和你心愛的人成親罷了。”

程長英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然後對自己的兒子樑中國。道:“中兒,恭喜你,你有這麼好的一個朋友,南川盛櫻不喜歡你我心裡是又難過又高興。難過的是自己的兒子喜歡的女人居然不喜歡自己,高興的是南川盛櫻不喜歡你,你們就不會在一起,這樣你們就不要受到中日兩方的責難了。”

當程長英說完這句話後,她已經是油盡燈枯了,她沉沉的眼睛閉上長眠而去倒在自己的兒子樑中國的臂彎裡面,嘴角還含着高興的笑容。這次樑中國沒有哭,這次他是難過至極至,此刻他已經哭不出來了,而且他也不允許自己再哭了,樑中國答應過母親程長英他會撐起這個家他就會做到,倘若他是在哭哭啼啼那麼他還能做什麼事情。

在旁的肖臻不由得低聲默唸道:“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爲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邱處。”

這首詞乃是元好問在太和五年乙丑歲,赴試幷州,道逢捕雁者雲:“今旦獲一雁,殺之矣。其脫網者悲鳴不能去,竟自投地死。”予因買得之,葬之汾水之上,累石爲識,號曰雁邱。時同行者多爲賦詩,予亦有《雁邱詞》。而肖臻此刻是心中是對程長英對自己的丈夫樑亮峰的殉情心中有感故喃喃念出。

南川原重鄭重的對樑亮峰和程長英兩夫妻的屍體鞠了一躬,歉然道:“對不起了,我並非有心這麼做的,實在是迫於無奈,望你們能在泉下諒解我。”

秦海奪怒道:“小鬼子,你少在這裡裝模作樣,你做戲給誰看,見了就讓人噁心。師弟們,我們不必和這個小日本的師團長多說廢話,我們一起上把南川原重給砍死。”

其他的振身武館的弟子齊聲叫好,捲起袖子蠢蠢欲動就欲上前把南川原重給打死,南川原重的臉表情漠然,直直的站在那裡只是眼神空虛的嘆了一口氣,神情是頗爲寂寞。

宋哲元見狀忙喊道:“二十九軍的弟兄們快點上前把振身武館的弟子給我攔住。”

坐在椅子上的二十九軍士兵趕緊衝上擂臺把攔住那些神情激動想把南川原重給當場活活打死的振身武館的弟子,給駐牆保護南川原重,一時間場面一度失控頓時引爆成軍民衝突局面混亂不堪,二十九軍的士兵和振身武館的弟子是一個前推,一個前擋成對立的局面。

布直源沼冷笑道:“宋軍長,這難道就是你們中國人的肚量,死了人就來羣毆嗎?”

宋哲元冷冷道:“我們中國人再不堪也比不上你們東洋人比武失敗毒死霍元甲大俠來的卑鄙。”言畢,宋哲元不屑的別過頭不理布直源沼,這位二十九軍的軍長懶得再和十五軍的司令官再廢話了,一心一意的指揮二十九軍士兵控制場面。

布直源沼悠閒的靠在椅子的後背上,眼睛望着井田造空蕩蕩的腰間,笑道:“井田君,你今天沒有帶刀來比武實在是中遺憾。”

井田造淡然道:“以我的刀法根本不入流,帶刀來了也是獻醜。”

布直源沼臉一沉,道:“混賬,我麾下的太刀師團是不允許有半個垃圾的。”

井田造惶恐道:“布直司令官,我知錯了。”

“很好。”布直源沼滿意的點了點頭,望着樑中國道:“我現在很想知道這個死爹喪母的少年會做什麼。”

樑中國仰望着天空,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忽然暴吼道:“全部給我停手!”

樑中國喊的這個聲音猶如晴天霹靂,空中炸雷,刺痛的傳進了所有人的耳朵裡面,原本還在推推嚷嚷的衆人全部停下動作看着樑中國。

樑中國低頭把臉對準南川原重,淡淡道:“各位,今日我的父親和太刀師團的師團長南川原重是公平比武,雖然家父最終死在了日本人的手裡,但是他也幸不辱命用生命贏得了這場決鬥。師兄弟們,我們中國人講的是公平,絕對不因發生了不幸的事情就改變這個情況,還有既然是決鬥那麼就勝負由天,各安天命,放了南川原重吧。”

秦海奪氣道:“難道就這麼算了?爲什麼每次日本人殺我們中國人,我們中國人都是要退讓。”

樑中國長嘆道:“我還是那句話,來日方長。”

宋哲元亦道:“各位振身武館的弟子們,你們聽我說,既然樑館主肯和南川原重比武,那就代表樑館主也早就做好了準備,如果我們衝動爲樑館主報仇的話那會引爆成外交問題的,大家肯不可魯莽行事,都散了吧。”

振身武館的弟子們都你望我我望你,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他們把目光投向了樑中國,樑中國疲憊到:“師兄弟們,今天我們若是殺了日本軍人勢必會連累到振身武館的存亡問題,退一步海闊天空,我們忍忍吧。”

秦海奪聽到殺了南川原重會保不住振身武館,他緊握的拳頭也鬆了下來,無奈沉聲道:“師弟們,大家先散了吧,以後在圖謀大計。”

秦海奪本來就是這次暴動的突起人,既然他都這麼了,大家也無話可說都散了,紛紛止住身子站在了原地,接下來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該幹什麼,已然亂了方寸。

樑中國緩緩的從父親樑亮峰的前胸上拔出南川原重的崛川國廣,然後前者把太刀扔給了後者,道:“南川原重,這刀還給你。”

秦海奪也撿起堂治須彥的雷切和長船小太刀扔給了南川原重,冷冷道:“小鬼子,收起你的破刀,快點滾。”

南川原重的臉上無半點因樑中國和秦海奪的無禮而生氣,他不動聲色的撿起了所有的刀束在腰間,然後對自己的女兒,道:“盛櫻,我們走吧。”

南川盛櫻點了點頭,擔憂的看了樑中國一眼,然後猶豫了一下突然輕輕的在樑中國的後腦勺拍了三下,最後才款款走下擂臺。樑中國是微微的一怔,呆望着南川盛櫻風華絕代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明白了這位絕色的日本美女的意思。

布直源沼見今天殺死樑亮峰的事情也辦完了,遂也站了起來,其他的日本人也跟着站了起來。布直源沼道:“宋軍長,今日中日兩國的高手較量,兩場都是以你們中國的勝利而告終,我們日本是甘拜下風,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就告辭了。”

宋哲元的心裡是把布直源沼厭惡到極致,他懶懶道:“布直司令官,那我就不送了。”

布直源沼似笑非笑,看了樑中國一眼道:“也對,現在你們中國還有許多事情要做,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宋哲元當然是知道布直源沼的所指,前者是又氣又火,但是如今是敵強我弱,宋哲元不得不忍氣吞聲,這位國民政府在華北的最高軍政負責人,淡淡道:“布直司令官,請。”

布直源沼得意的笑了笑,率先的走出了振身武館,其他的日本人按照軍銜的大小也魚貫而走,只是臨走前,南川原重想起一件事情,突然轉身對此刻依然還抱着母親程長英的屍體的樑中國道:“樑中國,我和你的武功其實是差不多的,剛纔我們兩人同時使出了必殺技,本來是兩敗俱傷的,但是你爹忌憚我是日本軍部的人死了必然引起大亂不敢大亂,所以我才能殺你爹。”

秦海奪疑惑道:“小鬼子,你說這些幹什麼?”

南川原重淡然道:“我說這麼話只是想對你爹公平一點,以免外人誤會。”

樑中國不發一語,秦海奪卻冷笑道:“小鬼子,你有這麼好心,我看你是另有圖謀吧。”

南川原重也懶得解釋,無奈的搖了搖頭就這麼走了。

宋哲元見日本人全都走了,他嘆了一口氣走上了擂臺,行至樑中國的身邊,口脣剛張尚未說出一個字,樑中國就擺手道:“宋軍長,安慰的話你就不用說了,我們還是開始辦正經事情吧。”其語氣冷靜平淡,絲毫聽不出是剛剛死了爹孃的人說出的話。

宋哲元點了點頭,道:“好,樑中國,既然如此,那我就叫我的弟兄們幫幫忙。”說完,宋哲元就指揮二十九軍的士兵做善後工作,比如疏散衆人離場和維持秩序等等。

樑中國輕手輕腳的母親程長英的屍體放了下來,然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黃香素在樑中國的耳邊,道:“樑哥哥,你要是想哭的話就哭出來,這樣你會舒服一點的。”

樑中國淡淡道:“香素,我不會哭的,因爲我已經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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