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桂老夫人飄了
桂老夫人走出常寧宮時,兩條腿都是飄的。
她自矜侯夫人身份,不肯叫宮裡人低看了去,直着腰板,搭着黃嬤嬤的手,出了皇宮。
待到了宮外,上了自家馬車,桂老夫人緊繃的身子才慢慢放鬆下來。
她倚着引枕,問黃嬤嬤道:“我剛纔在太妃娘娘跟前,沒有失儀吧?”
黃嬤嬤笑着道:“沒有,老夫人您的禮數週全、應對得當。”
桂老夫人笑了笑。
她好顏面,又補了一句:“實在是太多年沒有給貴人們問安了,我進宮磕頭,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皇曆。”
黃嬤嬤通透人,豈會不明白桂老夫人的想法,嘴上自是順着老夫人,道:“這都有幾十年了,自打北上遷都,宮裡的規矩和以前在臨安時也變了些,和您以前學的都不全一樣了。”
“是啊。”桂老夫人道。
做人呢,尤其是做一個老年人,最重要的就是心態。
饒是溫宴覺得自個兒很瞭解霍以驍,還是被這一出給弄了個措手不及。
溫宴沒有誆她,這事兒鐵板釘釘的。
溫宴參與不進去。
就是打造這些東西,花費的工時,得以千來計算。
皇子娶親,聘禮豐厚,他們定安侯府,哪兒來的那麼多嫁妝?
她從正房出來,叫上了歲娘,直直跑出了大門,往西花衚衕去。
“照我們江南的規矩,那是十里紅妝,還得打一溜兒的傢俱,”曹氏說道,“現在就三個月,便是趕出來了,也送不到京城。”
豈止是兩條腿,她連兩條胳膊、五臟六腑,都要羽化登仙了。
黃嬤嬤又給搭了個臺階:“太妃娘娘提的事兒,太突然了。”
當時,桂老夫人不好直接問霍太妃,咱們這婚儀是按着您孃家侄孫與侯府姑娘來辦,還是再拔高拔高,依着那皇子的規制來定,所以,老夫人用了一箇中規中矩、不會出錯的說辭:請宮裡指點。
禮部來辦,那就是皇子規制了。
她當年嫁到定安侯府,嫁妝裝了一船又一船。
桂老夫人着急找曹氏。
年前?
三姑娘的出閣日,定安侯府的崛起時!
回到燕子衚衕,桂老夫人一進門就讓人去請溫宴。
桂老夫人當然知道。
桂老夫人要操持一樁“皇子妃”的婚事了。
曹氏十分認同,讓胡嬤嬤捧了冊子來。
溫宴依言過去,笑着道:“祖母,太妃娘娘與您說什麼了?”
此番都已經由禮部來操辦了,霍以驍恢復身份的那一天,還會遠嗎?
“是太妃娘娘,還是皇上的意思?”溫宴問。
曹氏頷首。
即便霍以驍還沒有認祖歸宗,有些規矩上還得收着些,不能僭越,但是,說到了最後,還不是皇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兒?
飄了不要緊,做事兒穩當就好。
這一下,輪到溫宴目瞪口呆了。
胡嬤嬤已經弄清楚緣由了,此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絞盡腦汁回憶。
當然,若追求極致的體面,還得是先讓霍以驍恢復身份。
“傢俱來不及了,回頭問問禮部的意思,若還是我們準備,那就先從府裡運現成的過來,”桂老夫人道,“庫房的冊子,你帶來了吧?拿出來點一點,挑最值錢的。”
誇張是誇張的一點,但是,人不能缺了夢想!
太妃娘娘一點兒馬虎眼都沒有打,直接一錘定音、給了答案。
祖上畢竟興旺過,雖然是敗了又敗,宅子田地都賣過,各種擺設、物什自然也賣了一批,但還剩了一些沒賣。
她的綿薄之力,也是侯府的一磚一瓦!
曹氏很快就來了,一聽說這狀況,喜是喜得不得了,愁也愁得不得了。
這人,比她還想一出、是一出。
還不能是湊數的,得體面,壓得住箱底,拿得出手。
心平、氣和。
來歷不俗的,給溫宴撐場面。
想她桂老夫人,這麼多年追求康健、養生,可還是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身輕如燕。
眼下一直沒有推進,想來皇上、太妃娘娘和自家的準姑爺都有考量和計劃。
桂老夫人當即就順着臺階下了:“不瞞你說,我兩條腿都打顫了,這可真是……”
款式在臨安落後了,搬來京城,他們得厚起臉皮,好好吹一吹“故都遺韻”、“舊時之風”。
溫宴還在琢磨霍以驍,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突然間就着急起來了?
桂老夫人見溫宴吃驚,拍了拍她的手,道:“事情多、規矩也重,主要是時間緊,該我們準備的就準備起來。”
結果天一亮,他就去跟皇上和霍太妃開口了?
這是卡着二十七個月?
桂老夫人笑眯眯的:“說婚事,讓禮部開始辦六禮,若是趕得上,年前就讓你和四公子完婚。”
桂老夫人笑道:“是四公子的意思,他今兒下朝後去求了皇上和太妃娘娘。”
一說到準備,桂老夫人的笑容僵了僵。
有,自然最好,沒有,那也不用一味可惜。
這是皇上的家事,更是天下事。
真是讓她喜得要飛起來了。
“那麼多東西,我還有記不清的,”曹氏看着那長溜溜的名字,嘆道,“媽媽替我一塊回憶回憶,這哪個是哪個。”
什麼意思?
那時候,霍以驍一個字都沒有提。
婚轎是千工轎,婚牀是千工拔步牀。
禮部出面!
桂老夫人毫無拖泥帶水,說挑就挑:“挑好了還得讓三郎媳婦收攏好、運過來,走水路平穩,趕在北邊河道凍上之前就得送到,時間緊。”
可這輪不到桂老夫人置喙。
溫宴懵着。
果然,霍太妃聽出來了桂老夫人的未盡之言。
普通官宦人家,認個兒子都得多方合計、仔細安排,何況是認一位皇子?
明明,昨晚上,她才見過霍以驍吧?
她不瞭解侯府的庫房,她其實也無心參與。
思及此處,桂老夫人渾身都充滿了幹勁!
她只要活得就長、活得夠久,就能看到那一天!
倒不是東西不好,要麼是有來歷的、賣不得;要麼是款式花樣落後了,賣不上高價,乾脆留下來,那些倒是能挑挑揀揀。
她得親自去問問霍以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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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