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徹底和解

楊如巖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雲大哥,你趕緊找人安置傷員,大哥的事情等會兒再說。”他向楊玄感二人道:“楊伯伯,你們歇會兒吧,一路上你們也累了,讓兩個年輕人把大哥擡到我姐姐的房間去。”

楊玄感搖頭道:“不用了,我們兄弟還撐得住,要換人,路上我們早就換了。走吧。”說着不容他再說,便和楊積善帶着葉榆林進了莊裡,一直到楊君如的房間。楊如巖跟在他們後面,待得他們把葉榆林放到牀上,道:“兩位伯伯,麻煩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有點事情要做。”楊玄感二人沒有多問,走出了房間。楊如巖關好門,立刻翻出楊君如的長命鎖,按照楊君如之前的做法,將戒指插上去,順時針轉了三圈,放到了葉榆林胸前的傷口處。長命鎖發出他曾見過的那種柔和的藍光,裹住葉榆林全身。楊如巖屏住氣息,等待着葉榆林的甦醒。藍光漸漸變強,他知道不會再有危險了,鬆了一口氣,正想起身走走,猛然間心口一痛,卻不明白這痛從何而來,爲何又轉瞬即逝。他轉頭看看葉榆林,驚奇的發現葉榆林眼角落下了一滴淚。他的心頓時慌張了起來,這代表什麼?是楊君如出事了嗎?

他正胡思亂想,雲文竹敲了敲門,問道:“如巖,我可以進來嗎?”

楊如巖猶豫了一下,道:“進來吧。”他想反正就算雲文竹知道了楊君如的秘密,也不會說出去的。

雲文竹進來,道:“這裡的光線好奇怪”他語音未落,便看到了葉榆林周身的藍光,不禁驚道:“這是什麼?”

楊如巖將楊君如的手鐲及長命鎖的能力簡要說了一遍,又將外面的事情敘述了一下。

雲文竹聚精會神的聽着,末了嘆口氣道:“沒想到楊姑娘居然有這麼厲害的東西,算起來她這東西都救了表哥五回了。”

楊如巖點頭道:“是啊,從一開始,這東西幾乎就全用在了大哥身上。若不是姐姐對大哥一片深情,又怎會捨得如此輕易的用掉?”

雲文竹笑道:“如今,楊姑娘既了結了竹莊與武林的一段恩怨,又救了表哥的性命,可謂一舉兩得。待到她回來,我們定要好好感謝她。以後,竹莊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在江湖上行走了。”他言語間透露出一股由衷的喜悅。兩人正說着,楊如巖眼角瞥見葉榆林眼睛睜了開來,忙上前替他把脈,然後滿意道:“姐姐的東西就是好用,大哥受此重傷,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居然半點問題都沒有了。”

葉榆林看着他,低聲道:“你姐呢?”

楊如巖笑道:“她現在還沒回來,不過,等那些人都走了,她應該就會回來了。”

葉榆林坐起身,道:“我去接她。”

雲文竹急忙道:“不行,你現在不能出去,要是那些人看到你,就會知道楊姑娘其實並沒有真正殺了你,他們會推翻今日誓言的,那楊姑娘所做一切就白費了。要接也應該如巖去接她纔是。”

楊如巖也道:“是啊

,大哥你先別急,我現在就去。”他邊說邊走到門口,腳還沒邁出去,一個人就衝了過來,叫道:“莊主,不好了,那些武林人士都聚在了莊門口。”

“什麼?”房內三人大吃一驚,雲文竹問道:“他們是怎麼穿過那片竹林的?現在火也還沒完全滅掉,他們應該不會是繞路過來的呀。”

那人道:“他們把僅剩的竹林全砍掉了。而且”他看了一眼楊如巖,猶豫了一下,方纔道:“王純手裡抱着楊姑娘,看樣子,楊姑娘已經,已經”

“已經怎麼了?”問話的是葉榆林。他臉色慘白,死死的盯着那個人。那個人道:“已經死了。”

楊如巖一把推開他,衝了出去,雲文竹剛想拉住葉榆林,卻發現他已經沒了人影。他嘆了口氣,道:“你先下去吧。”那人應了聲“是”,走開了。雲文竹擔心的是葉榆林這一衝動,會毀了楊君如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只是,他理解他的心情。眼下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葉榆林比楊如巖還先趕到。他一出現在聚集在莊門口的衆人面前,立刻引起一片驚叫聲:“葉榆林!!他不是死了嗎?”“對呀,我親自驗證過的,他確實沒有了呼吸沒有了脈搏,怎麼現在又好端端的站在了這裡?”更有人說:“不會是鬼吧?”有人駁斥道:“現在大白天的哪有鬼怪!!他還有影子呢!!”曇宗上前一步,打量了一下葉榆林,自語道:“奇怪,老衲也親自看過,不會有錯的。難道說,是天不絕你?”

葉榆林卻不管他們說些什麼,只是望着王純,也不說話。王純逼自己直視他的眼神,道:“她請我帶她回家,我不知道她的家在哪裡,但我知道,她一直把竹莊當成她自己的家,所以我帶她來了這裡。”他任由葉榆林接過他懷中的楊君如,又道:“她說她又聽到了你的簫聲,當時我就在想,也許你沒死,因爲她不要你死,所以天也不會讓你死。只是,她卻死了”他再也說不下去了。葉榆林抱着楊君如,一言不發的轉身就走。後邊突然傳來一個淒厲的聲音:“葉榆林沒死,我們的誓言就不再有效,我們都被那個女人騙了。你們爲什麼不殺了他?不讓他徹底的死了?”

發出聲音的正是王輝源。少林寺的弟子已經將他綁了起來,打算召開一個武林大會,將他的罪行公諸於衆,然後由衆人裁決如何處置他。本來他也已經完全認命,但是眼見葉榆林居然好好的站在這裡,他怎麼不怒不恨?

曇宗沉吟了一會兒,道:“我的誓言依然有效。葉榆林已經死過了,我也確認過。至於他爲什麼活生生的站在這裡,我認爲是佛祖的意願。所以我不會推翻我的誓言。”

孫凱也道:“我孫家也放棄了這段仇恨,不再追究。”

緊接着,陸陸續續有人表示自己的誓言有效。他們都已厭倦了這種仇恨和恩怨。周興慶本來還想反悔誓言,但是眼見這麼多人都確認誓言的效力,他又猶豫了。現下的情況是與葉榆林及竹莊爲敵便相當於與眼前的衆多人爲敵,這不是他樂意見到的。遲疑半晌,他終於也表示願意放棄仇恨,從此不再爲難竹莊與葉榆林。這讓在葉榆林之後趕到的雲文竹心中深感安心。葉榆林卻恍若不覺,連頭也不曾回,徑直進了莊內。

楊如巖比葉榆林和雲文竹慢了一點,當他看到葉榆林懷中了無生氣的楊君如時,又驚又痛。他顧不上問葉榆林什麼,便直接到了莊外,見到王純,很不客氣的道:“我姐是怎麼回事?”

王純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遍。楊如巖越聽臉色越難看,最後終於忍不住“唰”的一聲抽出劍來,怒道:“當初小小姐姐爲你而死的時候,我就該不顧一切的殺了你,這樣,我姐也不用再爲了你而死了。今天,不管誰說什麼,我都不會再聽,我一定要殺了你。”說着

便一劍刺過去。王純看到他的劍來,竟也不閃避,直直的站在原地,一副只求速死的模樣。雲文竹忙用一枚銅錢將楊如巖的劍打飛,同時上前抓住楊如巖,道:“石頭,你先回去看看錶哥,我怕他想不開。”楊如巖看着他,哭道:“雲大哥,小小姐姐死了,現在姐姐也死了,她們兩個都是對我最好的人,我”

雲文竹安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先回去吧。”

一旁的曇宗道:“雲莊主,有件事我想你們應該知道,是關於當年葉家慘案之事。”他將孫凱打聽到的事情一一詳細說了。

雲文竹越聽越驚訝,沒想到這其中居然還有這麼多內情。待到曇宗敘說完畢,他向曇宗道了謝,又道:“其實近些日子以來,表哥已逐漸放棄了報仇之心。上次發生的報仇事件實在是被人陷害,表哥被人瞞騙,喝下了一種藥物,數日之內失去理智,以致又去找人復仇。事後表哥也日夜自責不已。如今事情既已清楚,相信表哥的心結也終於可以完全放下了。至於王輝源,便交由各位全權處置吧,竹莊不想再惹這種是非。今日之事也要多謝各位寬宏豁達,願意放棄一切過往。日後各位若有什麼難處,只要竹莊能做到的,我們必將竭盡全力爲各位效勞。”

一番話說得諸人心中大爲舒服。竹莊在多年的仇視中屹立不倒,單憑這一點便可看出其能力,日後若能得其相助,對自家自派也是大有益處,因而衆人更加認定自己立誓之明智。雲文竹又對王純道:“說起來你應該是我表弟了。現而今你跟王家沒有了半點關係,不如就以竹莊爲家,與我們做個伴。”

王純呆立半晌,低聲道:“不了,對我來說,此生已無趣,之所以還要活着,不過是因爲小小和她都這麼希望。我打算請曇宗大師收了我,從此與佛相伴,了此一生。”

曇宗道了聲“阿彌陀佛”,道:“王施主,哦,不,應該叫葉施主,葉施主既有此心,老衲必不推辭。只是,老衲希望葉施主能在出家之前了卻一切塵緣,然後再來找老衲。”

王純沉吟半晌,道:“謹遵大師教誨。既如此,我便打擾雲莊主幾日了。”

雲文竹微微一笑,向衆人道:“今日天色已不早,雲某冒昧請各位在竹莊住下。地方雖然簡陋,比不上各位的家大業大,但也能勉強招待一下,不知各位肯否賞臉?”

一直以來竹莊都是一個神秘的地方,從無外人進入,今日雲文竹親自相邀,諸人的好奇心能夠得以滿足,又豈會拒絕,於是客套一番之後,一幫人都涌進了竹莊,雲文竹忙吩咐下面準備上好酒菜,大宴衆人。

楊如巖沒有參加,他想去看看葉榆林。王純也沒有心思吃東西,便和他一起走了。楊如巖雖然依然對王純心懷芥蒂,但是一想到他怎麼說也是葉榆林的弟弟,心中便勉強接受了他。他猜葉榆林現在應該在自己的房間裡,便帶着王純找了過去。

葉榆林確實帶着楊君如回了自己的房間。楊如巖走到門口便聽到了他的聲音,低低的,彷彿怕吵醒楊君如:“君如,你回家了,不用害怕了。”

楊如巖想要敲門的手停住了,他從來沒聽葉榆林用如此溫柔的聲音對一個人說話。他對着王純“噓”了一聲,靠在牆上,靜靜的聽着。王純也默然無語。裡面葉榆林全然不覺外面有人,只是慢聲細語的對着已經無法迴應他的楊君如說着他們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說着他的心情。他在裡面說得動情,時而微笑時而低沉,外面楊如巖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王純也忍不住眼淚直流、傷心難抑。想起楊君如往昔的種種,他們的傷痛便更增一分。

他們都寧願死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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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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