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璟沉靜的看着那雙透徹的眼睛,看着她眼中的疑惑,輕柔道:“湘西的雪山,你知道嗎。”
“湘西?”江灼說着卻是想起前幾日白氏與她說過湘西,想着湘西那個地方,她眉梢的冷意慢慢劃開,說道:“我知道湘西,湘西有雪山嗎?”
“此雪山非雪山。”他的聲音那般溫暖,悅耳,讓剛剛滿身充滿戾氣的她一點點消散。
江灼淡淡的看着那榕樹下的少年,好似從他身上看到了淡淡的寧靜,孤獨、還有滄桑……
雅居院子中籠罩着淡淡的暗光,好似佈滿朦朧的薄紗,一時間,兩人的氣氛好似也隔着少許的薄紗。
大概是伏璟溫潤的眼睛一直看着江灼,讓她有着稍稍的不適,江灼活了兩世,一世渾渾噩噩被江家當做棋子,而這一世,從重生就在開始佈局擺脫江家,而那些該死之人在她眼裡,挫骨揚灰都不爲過。
她見過九五至尊的皇帝,霸氣凌厲的皇子,還有心狠手辣的懷王,更有手段了得丞相,她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她閱人無數,在她沒有遇到榕樹下輪椅上的少年時,她覺得這世間的人,沒有誰內心是靜的,亦然沒有無慾的。
人的七情六慾,貪婪着這世間所有的東西,而,貪嗔癡,殘害人心,爲惡之根源,所以,只要是人,都逃不脫不了這些東西。
然而,江灼每每看到輪椅上的少年時,總能讓她內心那顆充滿戾氣的心,慢慢平靜,她總覺得伏璟不屬於這世間,這世間怎麼會有這般的人呢?看似不食人間煙火,就連屬於人的氣息都沒有,每次看到這少年,那身側圍繞的是能讓人看淡世俗的氣息,還有那張傾國傾城的臉……
她緩緩走在少年側身坐下,好似剛剛在歲安堂的暴戾之氣沒有在她內心出現過。
“去雪山醫治雙腿嗎?”
伏璟淡淡的看着少女的側顏,仍然記得少女那雙帶着狡捷的雙眸,有種奇異的美麗,他勾脣一笑,“這雙腿怕是治不好了。”
江灼聞言,便是看向帶着笑意的少年,那道聲音中沒有沮喪,也沒有悲傷,好似在說別人的事情般。
“治不好?”
“嗯。”他沉靜的看着她。
江灼眉梢輕輕一動,看了一眼少年,纔是把視線轉向別處,“你沒有試過,怎麼就說治不好?”
少年淡淡一笑,“很艱難。”
“艱難?”江灼側頭看着眼前的少年,目光中有些詫異,“我知道靖南王府的世子爺從小便深重劇毒,好似也是這些年靖南王府低調的原因,你的雙腿是從小便這樣的,還是……?”
“是從出生開始。”少年靜謐如水,雙眸中沒有任何情緒,“我出生在京城,母妃懷着我的時候中了毒,而母妃生下我後,母妃毒解了,太醫卻是發現母妃中的毒已經在我的身上。”
江灼有些震驚,順而把視線看向少年的雙腿處,“你、知道是誰下的毒對不對。”
江灼說完只是看着少年噙着淺淺的笑容,還有少年雙眸中飄過的某些堅定。
“那、你……”江灼的話纔剛剛說出口,就見着少年溫潤的目光看着她,讓她到嘴邊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
伏璟看着少女眼中的呆滯,骨節分明的手柔柔的拂去她臉頰的髮絲,笑容恬靜,“那你會介意我站不起來嗎。”
江灼詫異的凝眸,好似眼前少年的那張臉隔她很近,很近,近得讓她呼吸都有點困難,只是,江灼很快就是收回心底的異樣,佛開臉上那只有着溫度的手,語氣有點生硬,“呵呵呵、我當然不會介意。”心中卻是在說着,跟我有什麼關係。
伏璟看着江灼的表情,淡淡一笑,那雙眼眸又好似看穿了江灼心裡的想法似的,勾着脣說道:“你不介意的意思是在說跟你沒有關係嗎。”
江灼剛剛還生硬的笑意立馬凝聚住,看着少年的眼睛,怯怯的說道:“璟世子要這麼認爲也不是不可以。”
伏璟聞言,脣角噙着淺淺的笑意,“五姑娘的心可真狠。”
江灼聽着伏璟的話語,心中立馬又是出現一絲異樣,卻剛剛冒出頭,就被江灼給扼殺掉,“說了這麼多,璟世子除了是來說要去雪山外,還有其他事情嗎?”
“來看看你。”
江灼看着那張靜謐如水的臉,透徹的雙眸輕輕一閃,要是江灼在看不出少年那溫潤的目光表示這什麼,那……
“伏璟。”
可是輪椅上的少年好似知道江灼要說什麼,輕柔道:“江灼,我們打一個賭怎麼樣?”
少年的眉間清貴絕豔,聲音更是堅定,江灼看着少年身上溢出淡淡的氣息時,平白添了驚豔的感覺。
“賭什麼!”江灼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在後來爲人妻的她,才知道那個看是不食人間煙火仙氣飄飄的少年當年下的套是有多深。
“就賭你三年之內喜歡我。”
江灼沉靜了,看着少年雙眸中的認真,冷然道:“要是沒有喜歡你呢!”
“倘若你沒有喜歡我……”伏璟卻是淡淡一笑,倘若你沒有喜歡我,那、我就娶你。
江灼看着少年臉上的笑意,她此刻的心無疑早就被面前的少年給打亂,正是打算繼續問,奈何看着少年的手輕輕的揚起。
江灼明顯的感覺到,有一支東西插入她的發間,江灼立馬揚手,打算拔下來,卻是被那隻溫暖的大手給握住,“不是什麼御賜之物,也不是京城千金難買之物。”
“那是什麼?”江灼眉宇間有着淡淡的怒氣,這個人知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憑什麼這麼霸道的讓她接受他給的東西?
而握着江灼的手卻是那麼的真摯與認真,伏璟看了一眼江灼手腕上的血玉鐲子時,淡淡一笑,卻把手鬆開,溫和道:“很平凡的木簪。”
江灼柳眉輕皺,秀手已經觸碰到了木簪,卻是把手收回,看着伏璟臉上的笑意,“你剛剛還沒有說完。”
“什麼。”伏璟看着江灼的動作,嘴角的笑意更深。
“倘若三年之內沒有喜歡你!”江灼眉目一冷,卻別有一番風情。
伏璟剛剛收回的手輕輕一動,眉宇間凝聚着的是驚豔的妖嬈,“沒有那種倘若。”
“你!”江灼看着伏璟那張臉,忽而一笑,說道:“好,倘若三年之內我江灼喜歡你伏璟,我就嫁給你。”
“倘若沒有喜歡你……”
“好了,我該走了。”那墨玉般的雙眸噙着一絲柔情,嘴角帶着笑意,沒有等着江灼說完,打斷道。
江灼看着少年自行推着輪椅消失在雅居的月門處時,心頭微微一暖,輕柔道:“倘若沒有喜歡你……”
她說着還是把發間的木簪給取下,看着木簪尾端一朵栩栩若生的梅花時,嘴角失笑。
一支木簪,她甘願爲此流離一生,一曲秋月,她遇了一場最難渡的劫……
夜色中,一切都好似虛虛實實,又實實虛虛,又有誰知道,愛這個字,對於某些人太過於沉重?
江灼起身走進房間的時候,從珠簾的縫隙間,看到嵐桑趴在一側的小桌上已經睡着,她輕手輕腳的走進屋中,看到那牀榻上緊皺眉頭的嚴悠兒,上前坐至牀沿邊上,秀手輕輕撫着嚴悠兒的臉,輕聲道:“悠兒,你放心,我會讓他們想下地獄都難……”
……
次日一早。
白氏帶着親自熬的藥,還有些清淡的膳食帶着趙嬤嬤和幾位丫環,便走進雅居。
嵐桑看着白氏臉上的擔憂,立馬上前接過趙嬤嬤手中的藥碗,說道:“夫人,小姐在裡屋陪着悠兒。”
江灼聽着外間傳來的聲音,立馬起身,剛要轉身,就是被嚴悠兒給扯着手,“小灼姐姐,你陪着我好不好。”
江灼看着嚴悠兒的神色,嘴角噙着柔柔的笑容,又重新坐下,說道:“好,我陪着你。”
江灼以爲嚴悠兒醒來後會大哭大鬧,更甚者,會想不開,可是,嚴悠兒並沒有她想象的那般,只是,那雙眼睛太過於空洞,除了江灼以外,嚴悠兒對誰都不會說話。
早上嵐桑看着醒來的嚴悠兒,躺在牀上,除了那睜開的眼睛外,沒有一絲人氣,看得嵐桑都以爲嚴悠兒怎麼了,喊也喊答應,嵐桑立馬就是叫江灼。
待江灼來到房間時,輕喊了一聲,“悠兒?”那雙空洞的眼睛好似纔回神,轉向江灼,輕輕的喊了一聲小灼姐姐。
後來嵐桑出了房間,不知江灼在房間跟嚴悠兒說了什麼,只聽見房間中傳出一道一道輕微的聲音,那個時候,嵐桑懸着的心才落下。
嚴悠兒看着江灼臉上的笑意,說道:“小灼,以後,我就在你的邊好不好。”
“好。”江灼嘴角依舊帶着淡淡的笑意。
這個時候,嵐桑端着藥碗走進房間中,說道:“小姐,這是夫人給悠兒給熬的藥,讓悠兒喝了吧,身子好得快一點。”
江灼安撫的看着嚴悠兒,輕柔的說道:“悠兒,我們把藥給喝了,然後等下出院子坐坐好不好?”
江灼儘量用着輕柔的聲音,還帶着一絲誘哄,嵐桑看着江灼的模樣,淡淡一笑,她家小姐是在哄小孩子嘛?
嚴悠兒聽着江灼的聲音,點了點頭。
江灼見狀,纔是從嵐桑手中接過藥碗,卻立馬想起江老夫人在靖南王府手中的那藥碗,江灼眉宇間閃過冷意,瞬間的功夫又變得柔和,“來,悠兒,把藥給喝了。”
嚴悠兒看着江灼臉上的笑意,被嵐桑慢慢的扶起身,江灼坐在牀沿邊上,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喂到嚴悠兒的嘴邊。
江灼知道白氏的心思,防範於未然,沒有不可能的事情,一碗藥下肚,就斷絕日後所有的麻煩,她看着嚴悠兒一口一口的喝着,就連她聞着都很苦,嚴悠兒卻是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的喝完了。
這樣的嚴悠兒更讓江灼自責,對江盛翠枝更是想千刀萬剮。
江灼把手中的藥碗讓嵐桑接過後,把嚴悠兒輕輕的蓋着被子,說道:“悠兒,你想睡覺嗎?”
嚴悠兒看着江灼眉宇間的輕柔,點了點頭。
“那我陪着你。”
嵐桑看着這般溫柔的江灼,淡淡一笑,走出裡間。
沒過多久,江灼纔是從裡間出來,待看到白氏還在房間的時候,有點詫異,說道:“娘,我以爲你已經回院子了。”
“睡着了嗎?”白氏帶着笑意問道。
“睡着了。”江灼說着便走到白氏身側坐下,“娘,今日沒有去世安苑?”
“今天老夫人派人來說,不用去請安,好像,好像是去了姚家。”白氏淡淡的說着,自從江灼在世安苑被江暮詞誣陷那一次後,白氏對江老夫人還有姚氏特別無感。
“是嘛,這麼早就去了姚家?”江灼淡淡一笑,拿起茶杯給自己倒一杯茶水,一飲而盡後,才說道:“娘等着女兒是有什麼事情嗎。”
白氏聞言,臉上立馬有着淡淡的笑容,說道:“你舅舅來信了,說湘西的那些個男兒啊,都特別好,你舅舅聽說要給你選夫家,就選了幾個,待過幾日畫像應該要到了吧,到時候給你看看。”
江灼柳眉一皺,拿着茶杯的手不知怎麼的緊了緊,但看着白氏的模樣,說道:“娘,這事,你還是等着爹爹回來你們一起商量吧。”
白氏聽着江灼說起江寧裕,臉上立馬噙着輕柔的笑容,說道:“好好好,等你爹爹回來,娘在給灼兒好好斟酌斟酌。”
白氏說完,想起嚴悠兒的事情,又是說道:“灼兒啊,娘今早給你買了一個侍衛,就守在你的雅居,那前面不還有東廂沒有住嘛,等下讓嵐桑收拾出來,讓那侍衛住在那裡,這樣娘放心一點。”
江灼聞言,嘴角一扯,看着白氏,“侍衛?什麼侍衛?老夫人知道嗎?”
白氏看着江灼擔憂的神色,說道:“放心吧,這件事情是老夫人允許的,今早老夫人與老太爺走得急急忙忙,趙嬤嬤給老夫人說了一聲,便同意了。”
“這樣啊。”而江灼卻是不知怎麼的,總感覺得不對勁。
白氏見着所有事情都跟江灼說完了,也是起身,江灼見狀立馬起身相送。
待走到院子中的時候,白氏纔是看着江灼,深深的說道:“灼兒啊,那悠兒的藥,娘給了嵐桑,連續喝三天就沒事了,放心啊,對悠兒的身體沒有傷害的。”
江灼當然知道白氏的意思,就是怕日後嚴悠兒會有身孕,江灼微微低着頭,說道:“還是娘想的周到。”
白氏今早也聽說江盛的下場,她只覺得自己的女兒做的好,真不是東西,嚴悠兒是別人嗎,那是翠枝的女兒,翠枝也是,也是下得去手,真不是人。
“那娘就回院子了。”
“好。”江灼看着白氏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很明顯……
……
姚家。
姚家大堂中,江家老太爺,與江老夫人前腳剛走,後腳就是聽到大堂中一陣陶瓷摔碎的聲音。
姚夙蘅身側的男子冷然的說道:“大公子,江盛敗露,是因爲江家五小姐。”
在大堂外走廊側剛要轉身走進大堂中的少年聞言,立即收回腳步。
姚夙蘅好似聽到一個笑話般,嘴角的冷意絲絲溢出,“江、小、五、是嗎。”
“年初江州之事,大公子與江盛的來往信不知怎麼會落入江五小姐手中,前些時日,江五小姐警告過江盛,甚至還被江五小姐威脅到親手割掉小指,昨日好像是江盛強了江五小姐身邊的一個丫頭。”
“想必是,江盛這般惹怒江五小姐,才讓江盛這般下場的。”
姚夙蘅聞言,劍眉輕輕一皺,說道,“哦?江盛是怎般的下場?”
“屬下昨夜去了府尹的牢中,看到江盛左眼被挖出,而臉上亦有一道深深的刀痕。”
“呵……”姚夙蘅玩弄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冷笑一聲,“本公子倒是不知江家出了這麼一個狠角色。”
“江如忠今日來,竟敢威脅與我,而說的那些話,跟年初與江盛來往信中大致一樣,這不難猜出,江盛是蠢貨,那般重要的東西,還要好好收藏一番,只是,量江盛沒有想到的是,那些信箋會落入江小五的手中吧。”
聲音中全是絲絲的涼意,姚夙蘅無疑是個心狠的,今日江老太爺這般威脅與他,甚至讓他交出他手中一般的礦山拿給江家,口氣真是不小。
“以爲本公子真怕那些信箋落入官府?”
姚夙蘅那雙邪鳳眼中露出淡淡的涼意,說道:“下個月老夫人的壽宴,單獨給江小五一張請帖。”
“是,大公子。”男人說完,便是退出大堂中。
而姚夙白在走廊處的大柱後,聽着他們的談話,劍眉輕皺,輕聲道:“江家又怎麼了?還扯上小灼?”
……
江府北苑。
雅居中。
江灼看着今日的天氣甚好,便帶着嚴悠兒出來,主僕三人坐在榕樹下的石桌旁。
嵐桑手中好像在秀着什麼,嚴悠兒臉色雖然蒼白,手中也是在繡着什麼,只有那個穿着月白色的少女拿着孤本看着。
三人對昨晚的事情隻字未提,這種氣氛也很融洽。
沒過多久,趙嬤嬤便帶領着一個江家小廝穿着的男子走了進來。
江灼聞言腳步聲,立馬擡起頭,待看清趙嬤嬤身後的男子時,柳眉一挑,放下手中的孤本,起身走向趙嬤嬤。
嵐桑與嚴悠兒見狀,立馬放下手中的鏽活,跟在江灼的身後。
趙嬤嬤看着江灼,微微福身,說道:“小姐,這是莫宥,夫人剛剛纔拿到賣身契。”
江灼柳眉一挑,嘴角噙着絲絲的笑意,看着莫宥,“賣身契?”
莫宥看着江灼,很是恭敬的說道:“屬下見過五姑娘。”
江灼聽着莫宥的口氣,眉頭皺的更緊,看着趙嬤嬤還在場,便是說道:“嬤嬤你先下去吧,他,我認識。”
趙嬤嬤聞言後,眼中閃着詫異,說道:“小姐跟莫侍衛認識?”
“是的。”
趙嬤嬤看着江灼的神情,纔是放心下來,反正這莫宥的賣身契都在她們夫人的手中,量莫宥也不敢亂來。
“那老奴就先退下。”
“麻煩嬤嬤走一趟。”江灼看着趙嬤嬤走出月門處,隨即把帶着笑意的雙眸看向莫宥的臉上,說道:“你怎麼淪落到賣身的地步了?”
莫宥看着江灼那張臉,冷哼一聲,乾脆的走到石桌旁坐下,說道:“那你可得好好問問我那小師弟了。”
“小師弟?”江灼眉梢輕輕一皺,繼而說道:“伏璟嗎?”
莫宥聞言更是冷哼一聲,說道:“難道還有別人嗎?”
“可是,那你爲什麼會賣身呢?”江灼說着不由的好笑,莫宥就算這些年沒有在江湖上行動,奈何江湖中還有他的傳說啊,莫宥莫宥,盜便天下第一神手,這個名聲不是隨便說說的,只要是莫宥看上的寶貝,就沒有莫宥盜不了的寶貝。
只是,怎麼會淪落到賣身,並且還是做她的侍衛啊……
“還不是因爲本大爺跟那個臭小子打賭輸掉了,賣身給他三年,哼!”莫宥說着又是冷哼一聲,想想都不划算,真是這世間有誰會算得準那個臭小子在在想什麼。
幾日前伏璟便去了黛記,找到了柳焉,藉着柳焉逼着莫宥出來,莫宥看着輪椅上隨時都是有着溫和笑容的伏璟時,說道:“小師弟吶,你說靖南王府上有一件寶貝?”
“嗯。”
“什麼寶貝?”莫宥最是喜歡收集各色各樣的寶貝,當然,能讓伏璟稱得上寶貝的,那定是寶貝中的寶貝,果然,從少年口中說出的寶貝,讓莫宥兩眼放光。
“李雲帆的梅花殘畫算不算寶貝。”
“算!真是寶貝中的寶貝。”莫宥聽着伏璟口中的寶貝,立馬就是走向伏璟,笑焉焉的問道:“小師弟啊,這一幅畫梅花殘珞可是文人騷客的夢中之物,你怎麼得到的?”
伏璟看着莫宥笑焉焉的臉,溫和道:“師兄只要憑你這麼多年盜手的經驗去靖南王府找到梅花殘珞,就歸你。”
莫宥眼睛一亮,說道:“那師兄我盜不到,是不是小師弟就要送給師兄?”
“若師兄盜不到,那就賣身給我三年,三年一過,這幅梅花殘珞就歸師兄。”
莫宥聽着伏璟的話語,剛剛還放光的眼睛立即暗淡下去,正式的打算拒絕,又聽到那溫和的聲音,“三師兄不會幾年不動手,生疏了吧。”
莫宥看着伏璟那張帶着淺淺笑意的臉,臉一黑,說道:“以爲一座小小的靖南王府就能難倒你三師兄?”
果然,他清楚的看到了輪椅上少年嘴角的笑意,隨即便聽到少年的聲音,“爲了公平起見,我給三師兄五日的時間,五日過後,要是三師兄沒有找到梅花殘珞,那就在這張賣身契上簽字畫押。”
少年說着,便是把手中的寫滿字跡的宣紙輕輕的放在那書案上。
莫宥盯着那張賣身契,眼睛一眯……
果然五日後,不負衆望的,莫宥灰頭土臉的出現在了黛記的房間中,輪椅上的少年還在於柳焉談起什麼,嘴角的笑意竟也是把另一側一臉嫵媚的柳焉給比了下去。
看着莫宥走進房間,伏璟溫和道:“三師兄,怎麼樣?找到了嗎?”
莫宥一臉陰沉臉,看着那書案上擺放着的賣身契,還是如那日擺放的模樣,“這麼多年了,小師弟套人的法子也是越來越精煉了。”
“那,三師兄就願賭服輸。”
只是讓莫宥沒有想到的是,在他簽下賣身契後,卻是見着少年把賣身契給了云溪,讓云溪交到江府三夫人的手中,還說要一個很巧合的理由。
當時莫宥就問出了口,“你讓我去江府做下人?”
“不、是去保護她。”
……
當然莫宥肯定沒有說出伏璟說的最後一句,看着對面坐着的少女,說道:“你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我也是被逼無奈的。”
江灼聽完後,沒有糾結與莫宥的眼神,而是問道:“你說伏璟打賭從未輸過?”
“那肯定的啊。”莫宥說着便是端起嵐桑纔給他倒的茶水,一仰而盡後,說道:“那個小子,是看着無害,其實心眼最壞的就是他。”
“是嘛。”江灼若有所思的吐出這兩個字。
……
自從莫宥來到雅居後,就連平日心抓的緊緊的嵐桑都鬆了一口氣,加上莫宥到雅居後還會時不時的變出些小戲法,讓沒見過世面的嵐桑和嚴悠兒都大吃一驚。
每每江灼看到這番情景,都淡淡一笑,嵐桑與悠兒見過的都太少了。
連續過了幾日,都是相安無事,直到江灼遊花園的時候遇到江暮詞……
這日,江府的花園中,剛好不熱也不冷,江灼便帶着嚴悠兒出來,只是剛剛走到花園處的涼亭處時,就是見到迎面而來帶着面紗的江暮詞與江允華,還有、一身綠色錦衣裙的女子。
“五妹妹這也是來花園逛逛的嗎?”江暮詞帶着一聲輕笑,看着江灼那張潔白無瑕的臉,柔柔的說道。
江灼亦然帶着淡淡的笑意,說道:“是啊,三姐姐和大哥也來逛花園嗎?”
江灼身後的嚴悠兒看見江暮詞幾人便是下意識的躲到江灼的身後,這一幕卻是沒有躲過江暮詞的眼睛。
“五妹妹可真是有閒心,是陪着一個賤婢來逛花園的嗎?”江暮詞輕柔的說着,她也不怕與江灼撕破臉,反正關係都已經這般了。
“嘖。”江灼輕嘖一聲,視線輕飄飄的落在江允華身側的綠衣女子身上,輕飄飄的說道:“那三姐姐也是跟妹妹一般嗎?”
江灼的話音一落下,就見着綠衣女子眉間一冷,立馬對着身側的江允華說道:“江大哥,你果然說的沒有錯,這江家三房的嫡女,說話不僅口無遮攔,就連最基本的規矩都不懂,見到大哥三姐姐不先福身,卻是說出這般沒有規矩的話,好歹我也是江家的客人。”
江暮詞聞言綠衣女子的話,說道:“青青姐姐,再過幾個月你就嫁進來了,到時候要是五妹妹在這般沒歸沒鉅的話,青青姐姐就拿出長嫂的態度,教教五妹妹什麼是規矩。”
“哎呀,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大哥的未婚妻,蔣家的大小姐啊。”江灼輕飄飄的視線看着蔣青青,說道:“說到規矩,那妹妹我就不客氣的跟未來長嫂唸叨唸叨了。”
江暮詞看着江灼臉上的笑意,眉間一冷,就是聽到江灼的聲音,“先不說在過幾個月是不是妹妹我的長嫂,就來說說今日,剛剛這位青青姐姐說的話,這俗話說的好啊,有婚約的男女在沒有成親之前是不能見面的,怎麼,青青姐姐規矩這般好,難道也忍受不了對大哥的相思嗎?”
江灼說着,江暮詞,江允華及蔣青青臉色都一冷,還沒有還口又是聽到那清涼的聲音,“在是說,這蔣家是多麼的沒有規矩啊,上門則是客,雖說我這江家的主人也該好好招待一番纔是,奈何這青青姐姐說出這般話,難道這就是作爲一客人該說的?”
“至於什麼福身這種小動作,妹妹我呢,跟三姐姐大哥早就見怪不怪了,怎麼,大哥和三姐姐沒有與這蔣家姐姐說嗎?”
“哼,還沒有嫁進江家就來管江家的女兒,這般沒規矩的女子,大伯母看人的時候,眼睛是不是被蒼蠅朦了眼。”
蔣青青聽着江灼的話,臉色蒼白無比,卻立馬聽到江允華的聲音,“江灼!”
“怎麼了,大哥?”江灼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直視着江允華眼中的冷意。
“她日後是你的大嫂,你這是什麼態度?”
“大哥,妹妹我說錯了?”江灼看着江允華的神色,立即對着蔣青青福了福身子,聲音帶着一絲慵懶,“這位蔣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剛剛說的話冒犯了你。”
蔣青青看着江灼淡漠的模樣,拿着手帕的手都是握緊的。
江允華看着今日實在不是找這個死丫頭茬的日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着蔣青青溫和道:“家妹不怎麼懂事,母親已經在院子等了,我們快過去吧。”
蔣青青狠狠的瞪了一眼江灼,腳步纔是向前走着。
江灼看着江暮詞還站在原地,她眉梢帶着絲絲的笑意,轉身看着江允華的背影,說道:“大哥,蔣憐兒你可知道在什麼地方嗎?”
果然,那身綠衣女子明顯的身子一抖,卻是沒有說話,大步的往前走着,隨之便聽到江允華的聲音,“青青,你慢點。”
江灼嘴角的笑意無疑不是在刺激着還沒有離開的江暮詞,在看着少女的那張臉,更是刺激着江暮詞。
“三姐姐你這是什麼眼神,妹妹又是惹到你了?”
“那日在醇白樓,果然跟你有關。”江暮詞咬着牙說道。
“是啊,三姐姐今日才知曉嗎?”
江暮詞聞言,揚手而起,“你這賤人!”奈何揚着的手沒有江灼的手快,那面紗瞬間被江灼給扯下。
江暮詞臉色一白,揚着的手立馬收回遮住臉頰,看着江灼手中的面紗,冷聲道:“還給我。”
江灼看着手中的面紗,淺笑,“三姐姐的臉是怎麼啦呀,是見不得人嗎?”
“江、灼。”江暮詞看着江灼嘴角的笑意,陰冷的說着,“你可千萬別落在我的手裡!”
“放心。”江灼說着卻是走向江暮詞,把手中的面紗輕輕的給江暮詞給繫上,在江暮詞的耳邊輕柔道:“三姐姐啊,你放心,我絕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
說完面紗已係好,便退一步,說道:“真可惜三姐姐這張臉蛋,那妹妹我就先去那邊賞賞初菊啦。”
江暮詞還沒有回過神來,眼中帶着恨意,還有淡淡的溼意,薄紗下的嘴脣被貝齒咬出血跡,耳邊又傳來江灼的聲音,“但願昨夜之事跟三姐姐沒有關係,不然,就不是毀了你這張臉這麼簡單。”
嵐桑看着江灼繞過江暮詞,立即牽着嚴悠兒便是追上江灼,只是,剛剛走一小段路,就是聽到江暮詞的聲音。
“下個月姚家給老夫人舉辦壽宴,五妹妹可不要缺席。”
江灼聞言,腳步輕輕一頓,隨即輕笑一聲,便往前走着。
……
夜色,又是籠罩着江府。
江灼在裡間的書桌上看着手中的木簪,卻是想着白日江暮詞說的話,下個月姚家給姚老夫人舉辦壽宴?
“呵……”嘴角溢出冷笑,把手中的木簪放在錦盒中後,纔是起身,轉身走出房間,看着那榕樹下拿着酒壺的莫宥,嘴角一扯,便是走向他。
那濃烈的酒香,江灼用秀手揉了揉秀鼻,在莫宥的對面坐了下來。
莫宥看着江灼的模樣,戲虐道:“怎麼,小丫頭睡不着了嗎、小師弟今日可是隨着護送懷王懷王妃的兵馬一同出了雲陽城,這個時候應該要到渝州了吧。”
莫宥提起伏璟,便是正了正身子,看着江灼,說道:“你跟伏璟那小子是什麼時候好上的?還不聲不響的,知道真相的我,還真是嚇了一跳!”
“你在說什麼。”江灼一臉的冷意,和明顯不想聽伏璟的消息。
“我說你跟伏……”
莫宥還沒有說完,就是被江灼給打斷,聽着那涼涼的聲音,莫宥劍眉一皺。
“莫宥,你是不是什麼東西都能偷?”
“哎呀,什麼叫偷啊,那是盜,盜,你知道嗎,盜!”莫宥聽着江灼的話語,立即解釋道。
江灼柳眉挑,嘴角立即有着笑意,說道:“那不就是偷嗎。”
“你打住啊,五姑娘,要是你這般說的話,我可不幹了啊。”莫宥說着又是大大的喝了一口酒,好似江灼的話給他氣的般。
“好,那我言歸正傳。”
莫宥看着一臉認真的江灼,剛剛戲虐的臉色也收了收,說道:“你說吧,有什麼事情讓我去做。”
江灼淡淡一笑,說道:“你能去蔣家把那個蔣青青的字跡給我弄一幅回來嗎?”
莫宥聞言,眉頭一皺,說道:“蔣青青?雲陽城排名最末的蔣家嫡女蔣青青?”
“對。”
“你要她的字跡做什麼?”莫宥若有所思的看着江灼的臉,這個丫頭是又要幹什麼壞事了?
“反正你給我弄回來就是,記住,一定要是蔣青青的字跡,要是別人的字跡,毀了我的好事,就被怪我不客氣。”
莫宥看着少女認真的模樣,淡淡一笑,說道:“既然我賣身契都在你孃的手中,那定是要替你好好辦事的,什麼時候要?”
“最好今晚!”
……
次日一大早的時候,江允華收到一封信箋,而那字跡他無疑是是認識的,他未婚妻,蔣青青的字跡。
而這沒有什麼,讓江允華陰沉着臉的是那字跡中描寫的事情。
“啪”江允華把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摔在了房間中的中央,隨後便是怒氣衝衝的走出江府。
而這邊已經在街上的蔣青青撩開馬車中的布簾,說道:“江大哥有什麼事情啊,這麼急忙忙的去見面。”
今日一早便收到江允華寫的信箋,除了說去月楊樓外,還有什麼雅間外,別的什麼也沒有說,蔣青青能這般信是江允華約她出去,那是因爲她識得將允華的字跡,並且還知道她的閨名,月月……
蔣青青身側的丫頭說道:“大概是江公子有什麼要緊事與小姐說吧。”
“那定是了。”蔣青青說着便是把布簾放下,嘴角也噙着淡淡的笑意,她想嫁給江允華,從小就想。
所以就算知道江允華與蔣憐兒的事情,她仍然要嫁給江允華,而蔣憐兒那個賤人,遲早會死在她的手中。
馬車緩緩的到了月楊樓的大門側,蔣青青被丫環扶着下了馬車,看了一眼月楊樓,說道,“進去吧,想來江大哥還沒有來,我等他。”
“是,小姐。”
蔣青青一進月楊樓,立馬又小哥兒上前,“小姐,請問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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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了雅間,等下在叫你。”
“好的,好的,小姐樓上請。”
蔣青青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想着信箋中寫着雅間的是,天字五號,她一一看着,終於看到天字五號房間時,嘴角一揚,便是推門而入。
而天字五號對面的房間,坐着的男人與少女看着蔣青青進了雅間後,少女輕柔道:“真沒看出莫宥還有這本事,姚夙蘅都敗在你手下。”
“嘖,五姑娘,你也太小看我了,姚夙蘅頂多有着商業頭腦,心狠之餘都是用在怕他的人身上,本大爺可不怕他!”
少女嘴角一揚,端着茶杯輕抿小口,柔柔的說道,“那這好戲可以轟動雲陽城了。”
果然,沒過多久,就是見着那氣沖沖的江允華走進月楊樓,小哥兒還沒有攔着就是見着江允華氣沖沖的上樓。
江允華駭人的眼中看到那天字五號的雅間時,猛地就是推開房門,一股燥熱的氣息緩緩流出房間。
江允華看着房間中的場景,咬着牙,陰冷道:“姚夙蘅,你真是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