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本是想去求見夫君,就算他在不待見我,也不至於我去了他也不閉門不見吧,沒想到,半道上遇見你差點被那黑傢伙殺了,一時心急,也不知道那人什麼來歷,殺不殺的,只得把斧頭弄壞,救你一命。”冷逸霜皺眉說:“那人,好大的膽子,在千歲府裡,居然能拿着斧頭行兇,你可有告訴夫君?”
“呵,我這樣的侍妾,死一個或者瘋一個,對他來說完全沒有任何區別。”我淡淡的說完,轉身繼續收拾屋子。
在這府中,我只是個妾,我可不想表現得太過得寵,柳絮兒對北冥流觴沒情,她要的不過是權勢,所以我對她的威脅不大,但是,冷逸霜可不一樣,她對北冥流觴有情,我的存在,無疑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怎麼這樣?夫君不是還不顧生死的闖入冥界救你麼?”冷逸霜居然也來幫着我收拾。
“他不過是想給冷逸塵一個打擊,順道把我帶出來的,哦,對不起,那是你哥哥。”我說着,又去扶凳子。
“沒事,他們兩個從來都不對付,也不知道一天到晚有什麼好鬥的,太不像話了,怎麼連個伺候的侍女也沒有?”
“小夫人,你有所不知,在這裡,妾是伺候人的,和侍女沒什麼區別,怎麼可能有人來伺候我呢?”
“……我真的沒想到,你的處境居然是這樣的,我一直以爲你得到了夫君萬千的恩寵,府中上下都要捧着你。”
“你身在冥界,怎麼會對人間那些事兒那麼清楚?還有,聽說紅色在冥界是最下賤的顏色,不能做衣裳,只能坐簾子之流的,掛掛,成親當天,你卻穿了紅裙,爲什麼?”
“嫁雞隨雞,這裡是人間,我自然不能按照冥界的規矩來,只要能嫁給夫君,別說穿紅衣,就是讓我放棄冥界不死之身,也可以。”
“你還真是癡情啊,可惜,他的眼睛從來都只看向前方,不會被任何人或者事所牽絆,戀上他的女子,多半都要受傷。”
“無所謂,我有千千萬萬年可以等,可以陪伴着他等待,總有一天,他會厭倦了權利的爭逐,到時候,也許會垂憐我。”冷逸霜眼神飄忽的說。
我不覺對這女子起了一絲憐惜之意,或許是因爲她比我愛的更加絕望吧,這一刻,我才深刻的領悟了藍千柔話中的含義,我能讓北冥流觴覺得我有趣,已經比這些女子好太多了。
“是啊,你多好,可以陪伴他千千萬萬年,我不過是短短數十年,紅顏不再,人老色衰,最終只能卑微的在遠處看着他罷了,數十年,對他來說,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
“你還年輕,有些事也不一定,人也可以修行,修行之人,數十年如一日,也能活好幾百年呢。”
“呵,你是在安慰我吧。”我抿脣一笑:“我從未見過活了好幾百年的人。”
“……如果我說,你娘就是呢?”冷逸霜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
“你真的見過我娘?在冥界?我娘是冥界的人?”我實在忍不住了問。
“很多年之前,我在冥界見過一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但是年歲要稍微成熟些的女人,我不知道那個女人是不是你娘,但是,我知道她是人類,並非冥界的人,我猜測那個女人就是你娘。”
“人類,爲什麼會去冥界?那時候有我了嗎?還是她已經死了,所以魂魄到了冥界?”
“不,她沒死,我不知道那時候有沒有你了,歲月這種東西,對我我們來說,真的太過不重要,所以我也不記得是幾年前見的,還是幾十年前,或者幾百年前了。”
“那她現在還在冥界嗎?”難道我娘根本沒死?
“我不知道,哥哥曾經告訴我,讓我別去招惹她,說她是災星,會帶來禍事,然後忽然有一年,她就從冥界消失,再也沒有出現過。”
“……你告訴我這些,我也沒什麼好告訴你的,因爲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沉默了一下,緩緩的說。
“放心吧,我沒打算問你什麼,只是看見你,又不覺想起那個女人,在冥界那個冷冰冰的地方,她好像一縷暖陽照射進來,很多人間的事,就是我偷偷去看她時,她給我講的。”
“她都和你說了什麼?”
“她從來不說自己的事,也不談來家事,只是告訴我一些,人間的規則罷了,比如在人間,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哪個受寵,哪個就有絕對的權勢,就算只是一個侍妾也好,如果再生下兒子,那就算正妻也得禮讓着。還比如,人間成婚,必然張燈結綵,要穿一身紅。”
“……你覺得,她還活着嗎?”我實在想象不出來,那個女人的模樣,最終,只是淡淡的問。
“我也不知道,但是哥哥說,她一直在尋找死亡的方式,因爲她不會死,所以不敢愛,因爲愛人會比她更早的老去,眼睜睜看着對方死掉,所以她纔來到冥界,冥界的人,活得很長,她在這裡,可以和人說話,不過,如果有一天,找到了死的法子,那麼她就會離開冥界了。”
“那就是說,她離開冥界,是找到了死的法子?”我咬着脣問。
“或許是吧,說實話,我也捨不得她,我討厭冥界那種冷冰冰的氣息,我喜歡她身上的溫暖。”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或許我娘還活着。”我垂眼摸了摸脖子上帶着的那個東西,現在拼接上一段,看上去就像是一截小指骨的前端,蘇嬤嬤說,這是娘留下的信物。
“我也希望她還活着,所以,九九別敵視我,我看見你,就好像看見你娘那麼親切。”
“在這個府裡,我已經不能相信任何人了,對不起。”我低頭繼續收拾東西,心裡還是有一絲鬆動,但是她畢竟是冷逸塵的妹妹,這些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根本不敢相信。
“我明白了,這個府裡,真的很冷,如同冥界一般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