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夕顏剛剛出了書院,便被無數新生圍住。
“不知莫四小姐借了什麼秘籍,可否讓我們開開眼?”
莫夕顏腳步不停,但身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縱然她再想低調可現實卻不容她躲避,所以她只好揚起懷中的那半本殘頁道:“不是什麼秘籍,我只選了這本殘頁。”
“是殘頁?”果然,她此舉讓其他人大爲震驚,要知道蒼山書院裡任意一本書只要拿出來就可以稱得上價值萬金了,普通人若是能有緣看上幾頁,對自身的修爲則大有幫助。
學生們不敢相信,莫夕顏居然會挑了這麼一本只有半頁的殘頁出來,這不是暴物天珍嗎?
莫夕顏趁着人們發愣的功夫,擠出了人羣。
來到後山,她找到上次韓青落待過的用來修行的山洞,拋卻一切雜念,她將這半冊殘頁先是全部默記在心,而後又試着將它與自己之前修習的功法融合。
不到半月時間,她的血靈脩爲已經突破了血瀑之境,眼瞅着就要邁入血海之境,但就在她將要突破最後的瓶頸之時,體內的龍珠卻好像失去了控制,將她身上的靈氣通通吸收殆盡,無論她怎樣催動靈氣龍珠都不予理會。
莫夕顏一連試了幾次,都失敗了,她不敢強行催動靈氣,生怕出現爆脈,到時就得不償失了。
她一連在後山待了半個多月,期間所需之物全都由韓青落與正元兩人負責送上來,不過這一日韓青落前來卻不是爲她送食物,而是給她帶來一個消息。
莫府派人來了蒼山學院,稱莫夕顏的生母病重,要她回府。
莫夕顏詫異的看着韓青落,“你沒聽錯?”
韓青落皺眉,“沒有,當時武技營裡其他學生也都聽到了,確實是稱你生母病重,所以我纔來找你下山去。”
不論莫夕顏自己願不願意,她都必須下山去。
不過她的心裡清楚的很,這只是她父親的藉口而已。
什麼生母病重,她的生母只是莫儒深的側室而已,就算是龍吟夫人真的生病了,莫儒深都不會看她半眼,更談不上會專門派人來請她回去了。
莫夕顏隨韓青落下山去,一路上見她神色平平,眼底似有無盡深意,韓青落以爲她擔心自己生母,於是勸道:“四小姐不必擔心,你生母得莫丞相照顧,一定會平安無事。”
莫夕顏嗤笑一聲,“只怕正因爲得了他的照顧,纔會死的更快!”
厭惡之情溢於言表,韓青落不禁愣了愣,但轉而一想莫夕顏在莫府的庶女身份,也便明白一二了:她並不想回家,因爲那個家她早已經厭倦。
前世莫夕顏一心念着父親的寵愛,最終卻只化爲一個笑柄。
回到莫府等着她的,只有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那樣的日子總讓她壓抑的喘不過氣來,若不是她的生母龍吟夫人還留在莫府,只怕她早就帶着雲兒跟莫府翻臉走人了。
莫府派來了府中的老管事,在外人眼裡這對於庶出的子女來說,已經算得上是相當正式的對待了。
莫夕顏隨身的東西很簡單,大多都被她收在置物法器內,所以她隨身只帶了把寶劍。
來到馬車前,老管事微微躬身施禮,但眼底卻滿是不屑與輕視。
莫夕顏視若不見。
“大概能去幾日?”韓青落小聲問道。
“多則三日,少則明日便回。”莫夕顏神情淡漠,完全不似以往和善的模樣,韓青落知道她心裡不痛快,於是也再沒追問,看着她上了莫府的馬車,離了蒼山學院。
一隻胖胖的碩鼠蹲在學院門口的大樹底下,圓溜溜的大眼睛緊盯着馬車,一直等到馬車行的不見蹤影,它才一溜小跑的鑽進了蒼山學院一處僻靜的院子裡。
“莫府親自派人來接?”錦王斜倚在桌案前,邪魅的紫色雙眸射出一抹精光。
碩鼠蹲在桌案上,拼命的點頭,“沒錯,那絕對是莫府的人,說是莫四小姐生母病重,要她回府去。”
錦王冷顏君的嘴角微微一扯,似露出一縷不屑,“你也信?”
糰子一個勁的搖頭,這個時候還是別跟他的主人唱反調的好,不然會死地!
冷顏君修長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單調的聲音讓糰子不禁有些緊張起來,他覺得主人的心思越來越難猜了。
馬車到了莫府,沒有停在府外,而是有下人打開中門,將馬車放了進去。
莫夕顏坐在車上心中嘆息,自己這還是第一次從莫府的正門進去呢,若是以往,自己只是一個庶女的身份,只怕走的都是後門和偏門,中門哪能輪得到她呢?
馬車停在院中,老管事偷偷掃了一眼莫夕顏臉上的神色,他本以爲走了正門,這位四小姐臉上定會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但讓他意外的是,莫夕顏眼中平靜無波,根本就沒有因此而起任何波瀾。
老管事的心不由得一緊,他想着老爺吩咐過的話,於是對莫夕顏道,“老爺有命,讓四小姐先去香凝軒……”
香凝軒是莫芳菲住的地方,好不容易接她回來了卻讓她直接到嫡姐的院子裡,這明顯就是拿龍吟夫人生病的事做了幌子。
“知道了。”莫夕顏淡淡道。
她沒有提任何問題,臉上也沒有露出任何懷疑的神色,倒讓老管事心裡不斷的打鼓,不住的偷眼瞧她。
香凝軒。
宮裡來的肖太醫爲莫芳菲臉上的傷重新換藥。
自從她的臉在幻境被燒傷,已經敷了快半個多月的藥了,肖太醫小心翼翼的揭開她臉上的紗布,莫芳菲滿眼希翼地看着對方。
紗布被揭去,露出臉上的傷口,肖太醫長嘆一口氣,道:“莫小姐,贖下官無能,您的臉不可能恢復如初了。”
莫芳菲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你,你說什麼?”
肖太醫站起身,往後退了一步,恭敬道,“這傷已經過去了快半個多月了,但是仍然沒有結痂的跡象,縱然日後癒合也會留下傷疤。”
莫芳菲攥着粉拳猛地將桌案上的茶器推倒,隨着稀里嘩啦的一陣聲動,門外的大夫人帶着丫鬟匆匆趕來了。
“這是怎麼了?”大夫人連忙過來安撫她的寶貝女兒。
“娘!我的臉……”莫芳菲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大夫人急的拿着帕子幫她擦眼淚,一邊轉身問肖太醫,“如何才能治好小女的臉?你倒是說句話啊!需要多少診金,你儘管開價!”
肖太醫心中苦笑,有時,並不是有錢就能辦成事的。
“下官無能爲力。”肖太醫搖頭道,“只因這燒傷是幻境靈獸所爲,其中還帶有腐蝕的液體,所以傷口遲遲不能癒合,我已試過幾種藥,但效果都不理想,下官實在是想不出好辦法來了。”
大夫人急道,“肖大夫,小女尚未出閣,你可知她日後要嫁給何人?那可是當今三皇子!要是留下傷疤,恐怕會被人也不喜,你也知道,對於一個女孩家,臉面有多重要,還是請你多多盡力,一定要保住她的臉!”
肖太醫左右爲難,但也只得拱手應承道:“下官盡力而爲。”他只是一個小小的醫官,根本得罪不起左丞相莫儒深。
大夫人吩咐丫鬟送了肖太醫出去開藥方子,這時門簾一挑,莫夕顏走了進來。
大夫人眼底霎時閃過一絲陰霾,沒等她先開口,莫夕顏已經驚呼出聲,“哎呀,大姐的臉怎麼傷的這麼重?”
大夫人冷冷開口道:“自從幻境出來就變成了這樣,聽說那日你也在幻境裡,怎麼就一點事也沒有?”
她是恨不得莫夕顏變成這樣纔好。
莫芳菲這時在丫鬟的服侍下,將臉上的藥布重新換了藥,貼了上去,看到莫夕顏站在那裡臉上風輕雲淡的表情,恨的一下子跳起來,“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她氣急敗壞,要是沒有身邊丫鬟們攔着,她簡直就要撲到莫夕顏身上去了。
那天在幻境裡,要不是莫夕顏,她怎麼會被赤焰蛇燒傷?害她傷了臉,還被三皇子見到她那麼狼狽的模樣。
她恨的咬牙切齒,但是卻從未想過,要不是因爲自己想先設計對方,如何會反落到對方的陷阱裡?
莫夕顏卻是一臉的詫異,“姐姐說的什麼話來?那天傷你的又不是我,明明是那些靈獸,爲何現在姐姐反怪起我來?”
“不怪你?哼,要不是被你陷害我怎麼會在幻境裡被赤焰蛇攻擊,落得如此下場!”
莫夕顏淡淡一笑,“大姐可不要亂說,你口口聲聲說是被我陷害,空口無憑,你有何證據?”
“你們進入幻境時應該都帶着記錄水晶吧?”大夫人早就聽莫芳菲說起自己是被莫夕顏所害,這時當然會向着自己的女兒。
“不錯!”莫夕顏笑着點了點頭,“所以只要去蒼山學院的導師那裡就能查到當日在幻境究竟姐姐是因何被傷。”
莫夕顏說的理直氣壯,把莫芳菲氣了個半死,她當然不能去蒼山學院的導師那裡查出任何的事情來,因爲那天原本就是她跟在對方的後面準備偷襲,莫夕顏只不過是借用了周圍的環境,對她做出的報復而已。
她一沒親自動手,二沒強拉着她跟過來,莫芳菲只得打掉牙往肚子裡咽。
大夫人聽了莫夕顏的話卻是氣的白了臉,“你這個不要臉的丫頭,把我女兒害成這個樣子還敢辯白!看我不打死你這白眼狼!”說着她便伸手向莫夕顏,準備揪住她的頭髮。
莫夕顏的脣角勾起一道冷冷的弧線,大夫人還當自己是三歲的娃娃呢?幼時自己便是被她打了也從不敢對別人說,在她父親莫儒深的面前,更是強顏歡笑,從來不敢露出半點對大夫人的不滿。
她希翼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得到父親的認可與疼愛,可是這一切只不過都是她的幻想罷了。
“住手!這麼吵吵鬧鬧,成何體統!”一聲怒吼嚇停了大夫人慾打下去的手。
衆人扭頭往門口看去,但見莫丞相鐵青着臉站在門口,在他身後站着三皇子傲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