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不懂事,讓你們見笑了。”蘇權鎮勉強撐着笑臉說道,示意嚴以劭和夏福心先坐下,一邊回頭朝傭人吩咐道,“還愣着幹什麼?趕緊上茶!”
傭人唯唯諾諾地低着頭準備東西去了,夏福心揚了揚眉,和嚴以劭對看一眼,後者拉着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輕點兩下,示意她多留點心。
夏福心便朝他笑了下,沒說話。
“家裡的廚子今天回來得晚了點,現在還有幾道菜沒做完,我已經派人去催了,很快就好。”
蘇權鎮說着,一邊引着他們兩人在客廳裡坐下。
“那我們就等着試試蘇伯伯家大廚的手藝了,”夏福心順口回了句,目光往左右掃了掃,“對了,蘇伯母呢?不在嗎?”
蘇權鎮臉色有些難看,“你蘇伯母她……”
“我在這裡。”
清冷平淡的女聲突然出現,一道穿着黑色寬鬆旗袍的身影走了進來。
來人大概五十歲上下,半白的頭髮挽了上來,手裡拿着串佛珠,臉色有些冷。
乍眼一看,很像民國時期大家大戶常年禮佛的太太。
她一走進來,那股檀香味就重了起來。
夏福心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自己想差了,虔誠的佛教徒是蘇太太,並不是蘇權鎮自己。
不過他們夫妻兩個,看起來確實是連面子功夫都不想做了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位蘇太太對蘇權鎮並不是太看重,走進來的時候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仔細地打量着嚴以劭跟夏福心,面上的多少還帶了點笑。
“原來是以劭,你這孩子,也是好久沒來過了。”她說着,看向夏福心,“這位就是你的妻子?倒是挺有靈性,好好待人家。”
這話纔像是真正的長輩說的,不止夏福心對她好感上升,就是對着蘇權鎮都沒好臉色的嚴以劭也難得給了個淡淡的笑,握了握夏福心的手,這才點頭道,“梅姨說的是,我會的。”
夏福心仰頭看他,傻笑了一會兒,才驀然反應過來這是在別人家,於是輕咳一聲,對站在自己面前的袁素梅咧嘴一笑,乖巧十足,“梅姨你好,我是夏福心,早就聽以劭說起過梅姨向來關愛晚輩,對他也很關心,今天一見,才發現一點沒錯。”
蘇權鎮見他們全都跟着喊自己的妻子梅姨,反倒是忽略了他這個一家之主,原本因爲袁素梅突然出現而有些難看的臉色,這會兒更是難看了個徹底。
忍不住便咳了兩聲。
袁素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喉嚨不好就走遠一點。”
“……”蘇權鎮臉上青筋直跳。
結果沒等他開口,袁素梅已經回過頭,招呼着嚴以劭跟夏福心坐下了,“倒是個嘴甜會說話的,你婆婆他們這次怎麼沒一起來?”
“原本媽咪他們是要跟着一起的,不過來的路上臨時有事,他們不得不先趕回去。”夏福心說道,“媽咪還託我給梅姨你帶了禮物來,梅姨你看看喜不喜歡。”
話說着,從隨身的包包裡摸出一個精緻的小禮盒遞了過去。
袁素梅打開看了眼,見裡面是一串手鍊,做成手鍊的珠子全都是大小一般無二,品相極佳的千眼菩提,頓時就笑了,“還是維羅妮卡有心。”
將維羅妮卡特別交代的東西給了袁素梅,夏福心又經她介紹,大致認識了在場的蘇家人。
除掉跑出去的蘇世琳跟蘇琛兄妹,還有夏福心勉強算是說過話的蘇莫森,剩下的就只有蘇莫森的妻子柳悅了。
柳悅人倒是長得挺美,但是看起來明顯就是個冷冰冰的冰美人,話不多,臉上永遠都是那副表情,就連跟人打招呼的時候也只是看過去一眼,然後點了點頭了事。
雖然知道她跟蘇莫森是商業聯姻,但是看他們夫妻兩相敬如冰,連坐都坐不到一塊的模樣,夏福心忍不住覺得可惜。
一隻手偷偷地探了過去,抓住嚴以劭的手,汲取他掌心的溫度。
嗯,還是她男人好,長得帥不說還懂得疼人。
大概相處的久了,嚴以劭已經大概能讀懂身邊的人到底在想什麼,反手抓住她的小手握緊,又默默地側過頭看了她一眼,雖然臉上還是面無表情,但眼裡卻帶着微微的笑意。
他在她掌心裡寫着字,“待會吃完飯,很快就能回去了。”
想了想,大概是覺得還少了點什麼,又補了一個字,“乖。”
夏福心只覺得整顆心都開始冒起了愉快的泡泡,全身的力氣彷彿都隨着那個乖字全部被抽離。
要不是現在時間地點都不對,她真想回過身抱着他吧唧一口親過去。
“年輕人,感情還真是好。”袁素梅手裡端着傭人送來的清茶,吹了吹,眯着眼笑着說道。
蘇權鎮笑着向要找回一點存在感,“那是,誰年輕的時候不是這樣?更別說以劭這小子還是在新婚期,恩愛一點那是無可厚非。”
“……”
袁素梅沒接過話,只是眼皮撩起,眼裡帶着赤裸裸的嘲諷朝他看了一眼。
蘇權鎮臉上的笑頓時就掛不住了。
夏福心看着,腦子裡則是高速運轉,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對老夫妻到底打的什麼啞謎。
蘇權鎮當初,可不就是在跟袁素梅新婚的時候出的軌,一開始瞞得倒是挺緊,但是在蘇莫森五歲的時候,這事才被爆了出來,而他的私生子都已經三歲半了。
他自己這會兒自己接的這個話題,也難怪袁素梅要那樣一臉嘲諷了。
也虧得這位蘇太太能忍,要是換了她,早把對方剁了丟去喂狗了,還能留着自己的丈夫把小三生的倆孩子帶回來蹦躂?
不過話說回來,從她觀察來看,袁素梅也不是那種沒腦子的人,她隱忍這麼多年,或許是在下一盤大棋也說不定。
夏福心相當不厚道地在心底期待着這位蘇太太爆發的那一天,想必會把蘇權鎮坑出一臉血——當然,前提是她真的會爆發。
“剛纔我在裡面聽了一耳朵,聽說你懷孕了,”袁素梅放下茶杯,動作優雅,目光帶着一絲笑意看向她的肚子,“幾個月了?”
“四個多月了。”夏福心也沒打算瞞着她,她對袁素梅的感覺還挺不錯。
“那很快,應該可以感覺到胎動了纔對。”袁素梅說道。
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柳悅聽到這裡,也忍不住回頭看向夏福心的肚子,眼裡有着淡淡羨慕的神色。
夏福心也沒有回覆袁素梅的話,只是保持笑容,一邊和嚴以劭十指相扣,心裡安定了不少。
傭人來通知,說晚餐已經準備好了,一行人於是便又轉向餐廳。
爲了防止自己被算計,夏福心在來蘇家之前已經狂吃了一堆東西,但是當她坐在餐桌邊上,聞到食物香味的時候,還是感覺肚子又餓了。
“來來,今天只是簡單一聚,都是家常菜。”蘇權鎮招呼道,“侄媳婦兒,快趁熱吃,試試看味道如何。”
夏福心伸手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嚴以劭的衣襬,回過頭可憐巴巴地看着他。
袁素梅頓了下,忍不住調侃了句,“怎麼?你現在吃飯還得看以劭的臉色啊?他不給你飯吃?”
“是啊是啊。”夏福心猛點頭,一臉哀怨地控訴,“我肚子餓他也不讓我吃。”
嚴以劭嘴角抽了抽,無奈地看了眼猛往他頭上扣苛刻帽子的小妻子,“她現在胃口大,吃得多,但是容易吃撐,所以我纔要求她少吃點。”
這話倒也沒說錯,夏福心就是個記吃不記打的。
她一吃多胃就撐得難受,但是第二天過後還是會繼續這樣,餓了就猛吃。
生怕她真把自己撐出個好歹來,於是嚴以劭最近就多了個任務,每天盯着她吃東西,限制她別攝入過量,免得又把自己給撐着了。
不過看她可憐巴巴的模樣,他一時心軟,還是沒忍住。
嘴上說着,不忘在夏福心手心裡寫道,“想吃就吃,外面那麼多狗仔隊盯着,他們還沒這個膽在飯菜裡做手腳。”
夏福心就放心了,回了他‘愛你’兩個字,之後便轉過頭去,默默地看着飯桌,一邊想着該從哪裡開始吃起比較好。
“想吃就吃,怕什麼。”袁素梅說道,“懷孕的時候能吃是福,肚子裡孩子長大需要能量,吃多點本來就很正常。”
“你別聽以劭的,想吃什麼就吃,不夠的梅姨再讓廚房做。”很顯然袁素梅對夏福心也有一定的好感,而且這好感還來得有些莫名其妙。
夏福心扭頭看了看臉色難看又被擠到一邊去的蘇權鎮,瞬間就明白了袁素梅好心情的由來。
說實在話,她現在心情也挺好的。
“謝謝梅姨!”甜膩膩地喊了一聲,也不顧蘇莫森和柳悅夫妻兩看過的來目光,夏福心朝衆人咧嘴一笑,終於還是忍不住拿起了筷子。
然後接下來,蘇家一家大小就眼睜睜看着身材嬌小的夏福心,左一口右一口,很快就吃掉了兩碗米飯一大碗老火湯,菜更是吃了不少,其中不少還是紅燒肉。
難以置信……她難道都不覺得撐嗎?
不管蘇家人是怎麼想的,夏福心還是慢條斯理地繼續往嘴裡塞尺的,雖然吃東西速度不慢但是吃相顯然也並不差。
蘇莫森看了看自己妻子手裡沒動過幾粒米的飯碗,再瞧瞧對面的夏福心,隱忍地笑了下,“……胃口真好。”
柳悅神情複雜,看了眼一臉淡定在夏福心旁邊給她切着牛肉剝着蝦殼的嚴以劭,再回頭看看自己那隻會顧着自己吃飯的丈夫,突然覺得越發沒胃口了。
吃狗糧都要吃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