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汗珠摔打在地磚上,砸得祝七心頭碰碰作響。忽然機括運作的聲音戛然而止整個鎖盤隨着一聲脆響打了開來,祝七往外一拉開出一條低矮的縫隙。裡面空間不大隻有一個木櫃一把太師椅除此之外再無它物。祝七微欠身形貓腰走了進去將抽屜一個個打開找到了那本(私鹽冊),一把揣入懷中關上鎖盤翻過圍牆出離了必祁盛的宅院。而另一邊谷歷監率領親兵將包括必祁盛在內的所有差官徭役給綁了起來,祝七快馬加鞭將私鹽冊交到了谷歷監的手中。當晚必祁盛招供谷歷監將所有人就近壓在了當地南監內與祝七連夜便往京城趕去,次日谷歷監以獻寶之名在寢宮內親手將私鹽冊交於皇上手中。
冊中所記涉事官員以丞相爲首從上到下從一品到正二品官員共計三十二名,地方官員共計五十四名。明神宗揮揮衣袖命所有人退出寢宮只留下君臣二人,“八十六個人!就是八十六條狗也該喂熟了吧!”谷歷監卸袖跪倒體如篩糠不敢作聲,明神宗一把將冊子摔在谷歷監身前。“朕!限你十五日之內將所有涉事官員緝拿在案,錦衣衛的解仲懿和東場的季琛皆爲你所調遣。如若辦事不利株連九族明白嗎?”“下官遵旨!”“退下吧。”谷歷監出離寢宮領着祝七回到府上,此時錦衣衛指揮使解仲懿早已在谷歷監府上等候多時。三人行過一禮各自落座商議此事,解仲懿抿了口茶水緩緩說道:“雖說錦衣衛與東場一直都是死對頭,但若想將如此多的官員緝拿在案單憑錦衣衛的力量實在過於勉強。眼下唯有與東場合力此事纔有望如期結案,只是季琛與丞相私交甚好。怕只怕季琛筷子夾核桃出力不出心,到那時只怕……。”解仲懿嘴角一咧露出一排白齒舉起手中的茶碗反問一句“碗裡的茶沒了,那壺裡的呢?”谷歷監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沒了茶水的茶碗三人哈哈大笑起來。
次日金雞三唱,明神宗與往日無二早朝退後丞相趙仕框坐着轎子往自己府邸趕去。心中甚是費解昨晚自己的線人就已告知必祁盛無故消失,這着實讓丞相冒了一頭白毛汗可今日早朝之上聖上競似渾然不知一般也未曾提及貪污受賄之類的字眼。“莫非?此事另有蹊蹺?如此乾淨利落連我的心腹線人都不曾窺得半點兒消息,綁走了必祁盛那本私鹽冊必然落入季琛手中。但季琛也似不知。難道?”“大人,到了。”馬伕撩開珠簾側臉耳語一句拿出馬凳下了馬車,站在一旁丞相踩着馬凳下了車回到府中。而另一邊祝七隨谷歷監趕奔東廠與季琛碰了頭,“季大人此事你且好生斟酌,你雖與趙大人私交甚好可在這大是大非面前我想您應該不會魯莽行事吧?”季琛斜眼一咧身爲東場一把手又是聖上面前的大紅人兒,一個區區四品的小官兒敢威脅與他。心中頓時有了幾分惱怒之意季琛當即便要發難谷歷監從懷中拿出一卷密旨如一盆涼水從頭到尾澆在了季琛的“身上”,谷歷監站起身臉色一正祝七季琛雙雙跪倒在地。“季琛聽旨!朕現已知曉丞相趙仕框爲首濫用職權倒賣官鹽一案,特命你與解仲懿祝七三人協同谷歷監緝拿在案涉事官員。十五日爲限,如若包庇窩藏徇私舞弊將賜爾等極刑株連九族。欽此!”“奴才遵旨!”“卑職尊命!”“季大人我知道你與錦衣衛不合但事關重大,萬不可辜負聖上對你的寄望吶!”說罷二人拂袖而去也不管季琛的臉色是如何難看,憑藉必祁盛家中的那本私鹽冊東場三萬番子錦衣衛五千精銳全部出動。可謂在民間官場之上翻起一片血雨浪花,十二日的光景眨眼便逝私鹽冊上的名字一劃再劃。直至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名字“丞相—趙仕框”,自從必祁盛消失以後趙仕框便開始心神不寧起來尋了個身體欠佳的原由便再也沒上過早朝,十幾日的功夫整個私鹽暗網被徹底撕了個粉碎。趙仕框更是寢食難安此時若逃離京城等同於自己已然招供,若繼續下去恐怕自己也會陷入其中。幾番思索之下唯有即刻逃離京城纔是上上之策,當日深夜趙仕框只包了些細碎軟銀叫上幾個府上心腹連夜便往城角密道處趕去。不曾想必祁盛早已招供把趙仕框老底和盤托出,剛出密道便被季琛解仲懿幾人逮個正着。
“趙大人好雅興呀!這大半夜的莫不是出來賞風覽月的吧?”趙仕框臉色一沉似有幾分惱怒又似是故作處變不驚,“哦?解大人此話怎講?雖說你二人執掌朝內密卷疑案上至皇親國戚下至流派混談,可以二人官居二品竟敢以下犯上該當何罪吶?!”趙仕框一句話便讓季琛窩窩囊囊地栓上鎖脖套兒哽的臉色紅也也不是白也不是。解仲懿反倒將緊繃的臉轉而給換成了菜市場賣肉郎與窮酸秀才砍價的戲虐表情,“趙大人,不是在下不給您面子。這撈魚的沒死釣魚的死,再怎麼說也不是這個理兒嘛不是。煩請您給在下個面子!”話雖客氣解仲懿手中的火紋粹花刀卻是絲毫不留情面寒光一抖便落在了趙仕框的哽嗓咽喉之處,“帶走!”十幾名墨色夜行衣的番子往上一壓砸上手銬腳鏈壓上幾人回朝覆命。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左右排開龍庭之上明神宗擰眉冷目暗壓戾氣,龍庭之下丞相趙仕框雙膝跪倒耷頭面青胸似火撩。“趙仕框!你可認罪?”“微臣,微臣!乃是被小人所陷害何罪之有?”“嗯?!放肆!何罪之有?朕今日便讓你死個明白!解仲懿你告訴他犯了什麼罪。”解仲懿手握私鹽冊在一旁靜候多時,皇令一下往前左跨一步氣沉丹田高呼“冊中所記倒賣官鹽範案官員以丞相爲首共計八十六名,朝中官員三十二名地方官員五十四名。犯案名單如下丞相 趙仕框 士大夫 孫俞尚 ……”念罷名單明神宗沉吟片刻心中愁謀不斷八十多名官員的聯名若真要一刀殺,豈非小事雖爲貪官污吏。但如此之多的職位空缺一時間又如何去交接,其中幾個官員皆乃朝庭重臣其父輩皆是忠臣良將。若真要依法懲治實在是有違天子之度,解仲懿看出聖上已動了惻隱之心衆人雖該殺但卻絕不是現在。“回稟聖上,微臣該死!”明神宗正自眉頭不展解仲懿一句話着實讓明神宗清醒幾分,“愛卿何罪之有?”“微臣懷疑此冊有假。”明神宗急忙命人呈上私鹽冊細細觀瞧起來,解仲懿眼見時機已到雙腿一顫跪倒在地“微臣懷疑此冊雖真,但其中記錄太過草率賬目無錯卻難保冊中所記在內的所有官員皆是雞鳴狗盜之輩!微臣涉欺君之罪,但憑聖上發落!”明神宗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故作一副威嚴的樣派“你雖有欺君之罪,朕念你一片忠肝義膽。雖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即日起,暫免你錦衣衛指揮使一職由祝七接管你輔佐與他。如若日後立下今日之功再恢復官職,可有異議?”“微臣領旨,謝聖上不殺之恩!卑職定當不負聖上所望,生,護大明之基業,死,亦乃忠魂義鬼!”祝七,解仲懿二人叩頭拜謝之後退納一旁,明神宗早已盤算多時這八十六人殺是免不了的但留誰卻也是令明神宗極爲苦惱的。尤其是丞相趙仕框殺不得卻也留不得,眼下唯有以邢脫邢纔算是條上上之策。“丞相趙仕框 士大夫 孫俞尚 刑部侍郎 王堯臨……朕念你們都乃是朝庭棟樑之材,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等也不過是身有皇御的一介草民罷了。先割去所有在案官員三年俸祿家丁奴僕悉數遣散,朕念你們爲朝廷效力多年如此之多的官員落得個身首異處豈不另這些爲官多年忠心耿耿的老臣們心寒?所有案犯暫且壓在錦衣衛“密牢”之中。”解仲懿領命後心中已全然明白聖上是何用意,錦衣衛確有牢房不假但一直稱爲私囚。此乃聖上親賜雖今日聖上龍顏大怒但並未將衆人治罪,如果解仲懿沒有猜錯這些人只不過是暫且任用。日後物色出更好的人選這些人的生死恐怕必然是由錦衣衛來掌控的,錦衣衛乃至東廠都並非是一個正當機構。換句話來說只是一個集司法、邢部的私立機構僅由皇帝直接調遣,若細分的話東廠掌邢錦衣衛掌法。與其餘職權不同這兩個機構可以越級審案辦事,他們就是一把皇帝腰間的匕首所到之處無不令當地官僚哀鴻遍野。
七日後,除去幾個命官的職位外,其餘犯案官員已經被錦衣衛聯合東廠秘密替換掉。一切盡在明神宗掌握之中,又過幾日後只剩下了丞相一人。一日明神宗在寢殿秘密召見季琛解仲懿二人詢問此事近況如何,二人如實稟報可談及丞相之時季琛的一番話卻如一束天雷擊在瞭解仲懿的頭頂上。“啓稟皇上,八十六名案犯已除去八十五人還剩一人,只是,只是……”,明神宗見季琛欲言又止之態把目光放在瞭解仲懿的身上稍稍愣了一愣。見二人低頭行禮畢恭畢敬也是一頭霧水,只好下令讓解仲懿且先退下。約莫半柱香的功夫解仲懿這才被宣入殿,解仲懿前腳進季琛卻已邁着步子往外走兩人一個側臉便各自走開。解仲懿來到明神宗面前抱拳深鞠只待聖上吩咐,“解仲懿,朕命你即刻捉拿祝七在案此事不得聲張!”解仲懿心頭一緊聽聖上的語氣及其凌厲想必定是季琛背後搗鬼,“卑職遵命!”解仲懿回完密令明神宗一擺手讓他退出了寢殿。
當日傍晚解仲懿帶人直奔祝七住處而去,祝七正要睡覺忽聽屋外一陣雜亂緊接着幾個黑衣密衛破門而入一舉將祝七束膀拿下。還未看清帶頭的是誰祝七便被人用黑布給蒙了眼睛塞了嘴巴,踉踉蹌蹌被押出家門不知去往何處。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覺衆人腳步聲忽然空蕩起來,“祝七已帶到!”這短短五個字卻讓祝七如墜冰窟祝七怕的不是這五個字的意思,怕的是說這句話的人竟然是解仲懿。祝七頭上黑布猛然被人扯去,擡頭一望忙跪地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明神宗穩坐龍椅之上四下望了兩望吩咐所有人退下大殿之上只留下君臣二人,“祝七你可知罪?”“卑職,卑職實在不知身犯何罪?”“哦?我來問你,那雙鶴玉牌乃是丞相隨身之物。你既不是丞相手下官差也不是丞相親眷何故會在你的手中?”“回稟聖上,這玉牌是臣在朱國臣藏匿之處找到的。卑職見此物絕非常物這才納於懷下本應交於指揮使大人不料公務繁忙將此事拋於腦後,還望聖上明察。”明神宗臉色越發陰暗反問一句“祝七!你是當真不知這玉牌的秘密?”祝七滿臉疑惑“回稟聖上,卑職確實不知。”“來人,紙墨伺候。”說罷從門外一宮女端着一黃花梨的木盤上面擺着一張宣紙一盞硯臺走了進來,只見宮女扯下他腰間的雙鶴玉牌。磨好黑墨將玉牌放入墨盤內又拿出來按在宣紙上,玉牌拿開一副及其精緻細小的地圖映入眼簾左下角印有“獻銀坑”三字。宮女將宣紙呈到明神宗面前,細看一番後明神宗勃然大怒。“祝七!你作何解釋?”祝七雙眼一睜心中似是打翻了醬醋牌坊一般酸的鹹的一併竄了出來,玉牌上的紋路及爲精密完美的將路線隱藏在了上面。“這,這,這,啓稟聖上卑職實在不知這小小的一塊玉牌之上竟有如此的玄機。”“哦?你當真不知?”“卑職當真不知”明神宗臉色一冷緩緩說道“那朕就來告訴你這是怎麼回事兒,讓你死個明白!”
打油小詩: 巧言剪過三月柳,金嗓唱盡四季秋。
武將握刃守關口,文官一筆誅蠻囚。
五經四書腹中游,百無一用是何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