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她……”
說起妹妹，君子溫略有沉默，隨後才道：“她瘋了，對之前的事一概不記得。”
沒錯，君靈犀瘋了。
在君子溫‘死’之後瘋的。
她接受不了哥哥離世的事實。
但她更接受不了的是，她哥哥死了，墨雪顏跟獨孤邪贏了。
她一直想要的是墨雪顏死。
然而，事情沒達到她所期望的結果。
所以，最終君靈犀瘋了，被自己的心魔跟執念逼瘋的。
“哦。”
墨雪顏也是一愣，她並未刻意去打聽君靈犀的事情。
不過現在突然聽說了此事，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似乎，以前那些恩恩怨怨都不在了。
現在想想，以前計較的，爭執的一些事，其實都很可笑。
“西秦戰敗，元氣大傷，可以說從此一蹶不振，你應該恨我們纔是。”
墨雪顏眼神複雜的看了君子溫一眼。
不明白，他在被救之後，怎麼就突然釋然了。
“成王敗寇，我已失敗，恨也沒用，到底是我技不如人，輸了。”
君子溫忽然低頭，看了一眼棋盤上的棋子，笑道：“就如這盤棋，無論我怎麼掙扎，也還是掩蓋不了我輸了的事實。”
輸的徹徹底底，再無翻身的可能。
從他醒來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這輩子到底多麼可笑。
精心佈局數年，培養了鬼影軍，秘密的訓練隱衛，還籠絡了許多江湖之士。
作爲一個質子世子，身處他國，幾乎是被放棄的。
他卻還能運籌帷幄，培養自己的勢力，逃回西秦，掌握大權。
然而，即便他辛苦再多，籌謀再多，手下能人異士再多。
他最終也還是敗在了獨孤邪手中。
墨雪顏打了個哈欠，“輸了就輸了，你不還活着嗎，其實人生在世，輸贏真的沒那麼重要，活着纔是最好的。”
“就比如我，遇到什麼事，打不過不要緊，我可以跑啊。”
“逃跑不丟人，丟了命，想丟人都沒得丟了。”
宸王妃果然擅長的還是大實話。
“嗯，你說的沒錯，丟了性命想丟人都沒得丟了。”
君子溫淡淡一笑，忽然看向遠處，目光縹緲，“嗯，活着挺好。”
這件事，他也是後來才領悟到的。
雖然容貌已毀，聲音已殘。
但是他終究還是活着的。
死過一回的人，忽然就覺得那些名利，真的不那麼重要了。
那些爭執，也顯得幼稚可笑。
若是當年他在姐姐的保護下，回到西秦，安安靜靜的過日子。
一切也就不會是這樣了。
君子溫長長的嘆了口氣，又想起從前，那段爭名逐利的時光。
其實，拋卻名利，剩下的也挺好。
“容貴人當年拼死護着你們姐弟離開，或許只是想讓你們安穩的生活，而不是希望你變成這副模樣，但好在你還活着，只有好好活着，才能讓她安心。”
墨雪顏頓了頓，笑看了君子溫一眼。
容貴人雖然是一介女流，但卻用自己柔弱的身軀，在大齊護着弟妹長大。
爲了保護弟妹，爲了有朝一日他們能回去。
容貴人甚至不惜出賣自己的身體。
不管是哪個男人，皇上也好，
大臣也罷，侍衛皇子都好。
只要能幫助她，她都願意委身。
她早就沒了自己，只有弟妹。
君子溫點了點頭，面露哀傷，“我知道。”
若他早早領悟這一點，就不會如此了。
“沒事，我們回去了，謝謝你的禮物。”
墨雪顏莞爾一笑，那些曾經的恩恩怨怨，早在這一笑中消散了。
戰爭死了很多人，大齊死傷無數，西秦也是。
有的時候，戰爭不能說誰對誰錯。
只能說立場不同，彼此都是對方眼中的壞人惡霸。
墨雪顏打了個哈欠，她實在要困死了。
更何況，倆娃還在小院呢。
萬一淺兮醒了，看不到她跟獨孤邪，說不準又哭。
淺兮半夜醒了，只許她跟獨孤邪哄。
爲此，宸王殿下大半夜的沒少跑來跑去的。
“能不能拜託你們一件事？”
君子溫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道。
難得一向傲氣的溫世子，也有求人的時候。
“你說。”
墨雪顏點了點頭道。
“能不能把大姐的屍骨還給我。”
容貴人的當日被大皇子所殺，懸屍於城門，屍骨去了哪，墨雪顏還真不知道。
君子溫曾去打聽過。
應當是跟犯人埋在一起了。
那邊都是集中處理的。
事情過去這麼多年，很難再找到了。
墨雪顏有些頭疼，“這不太好找吧。”
“我想去看看，有些東西是不會腐爛的。”
“而且，我聽說雖然是集中處理，但如果能找到當年埋屍的人，還是有些希望的。”
況且，他要帶別人去，可以通過查驗骨頭，找到他姐姐。
“這事我辦不了，問我們家小九吧。”
墨雪顏伸手戳了戳獨孤邪的胸口，衝他拋了媚眼。
意思似乎在說，給你個表現的機會。
夜擎：“……”
北冥玄：“……”
他們來這，一定是個錯誤，大大的錯誤！
所以，倆人打算回去了，不想在這看他們兩個秀恩愛。
君子溫的目光轉向了獨孤邪。
宸王殿下思索片刻，點點頭道：“可以，我會命人傳信過去，你們可以去找。”
如果沒有他的命令，誰敢帶着君子溫去找，當年重刑犯的屍骨，那不是找死嗎？
就算是找其他人，估計都沒這個權利。
也就宸王殿下的命令好用。
除他之外，也只有獨孤亓親自下旨才行了。
“多謝。”
君子溫雖然面色平淡，但是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他很高興的。
墨雪顏想問他的臉，但沒好意思問。
她與獨孤邪跟君子溫道別，轉身回去了。
這時，天都快亮了。
墨雪顏困的要死，懶得要死，扯着獨孤邪的袖子哼哼，“小九，你揹我。”
“好。”
面對嬌妻的請求，宸王殿下向來是沒什麼抵抗力的，言聽計從。
他微微蹲下身子。
墨雪顏縱身一躍，跳到他背上，摟着他的脖子，在他耳朵上，輕輕咬了一口，“還以爲你揹着我出來找小老婆了呢。”
“不會……”
獨孤邪揹着她，步伐穩健，不
緊不慢的走着，“除了你之外，別的女人對我來說根本不存在。”
因爲他眼裡壓根看不到啊。
就覺得自家媳婦是最好的，又漂亮又聰明又可愛。
總之看哪哪好，寶貝的不要不要的。
“就知道你好。”
墨雪顏低頭親了他一下。
北冥玄快吐了。
“我說，咱找個地方去喝酒吧。”
北冥玄伸手戳了下夜擎，“實在不能跟着他們了。”
反正天都要亮了，也睡不着了，找個酒館把門叫開，就可以大醉一場了。
“走吧，跟着他們兩個人，少活十年。”
夜擎也同意北冥玄的做法，拍了拍北冥玄的肩膀，哥倆好似的走了。
墨雪顏轉頭看向那二人，摸了摸下巴，“完蛋了，不會搞基去了吧，那樣我怎麼跟娘和夜夫人交代啊。”
越看這倆人，越覺得他們像是基佬。
四姑娘很擔憂。
“對了小九，你是怎麼知道君子溫跟着我們的？”
墨雪顏有些不解。
君子溫聲音變了，容貌變了，甚至身形都變了，人瘦了很多，還有點點駝背。
就算是他站在西秦皇帝面前，估計西秦皇帝也認不出他是誰。
“氣息。”
“一個人的氣息不會改變，他就算外貌如何變，心境如何變，跟以前還是有些相似之處的。”
所以，那日在東陵遇到君子溫，他就起了疑心，命冷風派人跟着。
君子溫後來也知道有人跟着他。
但卻沒有任何防備，該怎麼辦怎麼辦，也可以說是心裡坦蕩蕩。
正是因爲如此，獨孤邪也沒有對他下手。
君子溫在東陵住了一段時間，除了烹茶，就是跟吳楊出去擺攤。
沒錯，二人經常自己做一些東西出去擺攤，賣的價格也不高。
但他們並非缺錢之人。
即便戰敗，君子溫手中還有權利，還有人脈。
或許，他只是想安靜的生活。
“哇，我們家小九真厲害，看樣子易容術都不能騙過你了，這樣就是以後有人易容成我的樣子，也不會騙過你了對不對？”
墨雪顏靠在他背上也不老實，不是摸摸他這，就是摸摸他那的。
獨孤邪：“……”
成親到現在，還是有些弄不懂女人的心思。
爲什麼就是喜歡胡思亂想。
總想着有別的女人會勾引他？
“那他臉上的傷跟嗓子呢，那是怎麼一回事？”
“當日他落下山崖，是他師傅救了他跟吳楊，但他奄奄一息，隨時都可能沒命。”
“爲了救他，他師傅耗盡半生功力，用了很多法子，但他身體太虛弱，承受不住過度的治療，所以臉跟嗓子都毀了。”
君子溫能保住這條命，也實在是耗盡了太多心血。
那時候他見到墨雪顏，其實身體剛剛好了些。
吳楊倒是傷的沒那麼重，但也改頭換面，跟隨主子重新生活了。
“那他的情況還會嚴重嗎？”
“大概會，他的身體並未全恢復，一直靠着藥物維持。”
君子溫傷的實在太重了，能多活這幾年，也確實是跟上天借來的。
“那等有機會讓師哥給他看看吧，怪可憐的。”
墨雪顏嘆了口氣，同情心又開始氾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