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僅是你鬼門中人,還與你同姓!”老爺子勾起嘴角,看了陳凡一眼,“陳光鬥,是你爺爺吧!”
陳凡沉默。
“其實我早就懷疑了,只是小紅與我間隙很深,不肯跟我說實話。”
陳凡做疑惑狀,“紅姐是您的女兒,怎麼會與您間隙很深呢?”
“還能因爲什麼,因爲她母親的事唄。”老爺子的臉上有失落,有無奈,“那時候,吳瓊這混小子還不大點兒呢,小紅卻開始懂事了。小紅一直對她母親的死耿耿於懷。說出來你可能不信,種種跡象表明小紅極有可能認爲她母親是我害死的!”
陳凡微微皺眉,他知道吳一紅的性格,想想老爺子的話不由得有些納悶兒,“那,事實是怎樣的呢?”
“我沒有殺她,她的死的的確確是個意外,意外。”老爺子像是想起了什麼很傷感的事情,眼神裡帶着濃濃的悲愴,“孩子她媽是個富家大小姐,那時候我卻是一個一窮二白的窮光蛋。爲了跟我在一起,她跟家裡鬧翻了。我們倆租了一個快要塌了的破房子,擺過地攤兒,賣過襪子,後來開了一家小飯館兒,再跟人合夥做生意,做大做強。後來日子好了,倆孩子也有了,苦盡甘來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些誤會。”
老爺子頓了頓,“我犯了一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陳凡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自覺在這種事情上沒有發言權,也沒法兒多說什麼,“然後呢?”
“那一年是我這一輩子裡最難熬的一年,一個合夥人卷着錢跑了,公司裡欠下了一大堆的外債,眼看着一輩子的心血快要沒了,只能苦哈哈地找援助,找貸款。可以當時的情況來說,任何一家大一點兒的銀行都不會貸款給我們的,被逼無奈的時候我們想了一個在現在看來頗有些下做的辦法。”
老爺子頓了頓,撩起眼皮看了陳凡一眼,“我,勾搭上了一個銀行高管家的小公主,也就是我現在的夫人。”
“您當時多大?”
陳凡皺眉。
“四十五。”
老爺子淡淡地說。
陳凡差點兒氣笑了,“她當時多大?”
“十九。”
陳凡瞬間蒙逼,“那您也算是有本事。”
“這還多虧了你爺爺給的那個東西。”
老爺子說。
陳凡一愣。
老爺子點點頭。
“靠。”
陳凡當時知道他爺爺給他的東西是什麼,一時有些無語。
“在一起之後,我們倆很快有了孩子,甄的父親聽說了這件事以後,非常生氣,可那時候的人都要面子,又架不住自家女兒的一頓軟磨硬泡,最後答應了我的請求,決定放款給我們,幫助我們度過難關。當時的條件是,與我的原配夫人離婚,把他的女兒明媒正娶過去。”
“然後你就答應了?”
“這麼大的事情,我得跟孩子她媽商量一下吧。”
老爺子說着,再次嘆息,“我跟她說了這件事以後,她表現得很平靜,她說同意離婚,但她也有一個條件。她說,以後要照顧好我的兩個孩子。老實說,在當時我是相當感動的,我在想,她一定是明白我的心思。我不是不愛她了。但是,那家公司真的是我的命,我的一切,我不能失去它!我想着,渡過難關以後一定要好好待她,卻不想……”
“卻不想什麼?”
“卻不想,轉回頭,他便自殺了。”
老爺子指着自己的手腕,“在浴室裡,割了手腕,第一個發現這一切的,就是小紅。我知道這一切給她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她這一輩子都不相信婚姻,不相信愛情,不大點兒年紀就抽菸賭博到處跟人打架,十足地成了問題少女。說起來,這一切的源頭,怕是都在這裡。”
“我對不起她,雖然這些年我們的關係好了些,但我還是時常會沉浸在濃濃的自責當中,沒法回頭。”老爺子說得很是誠懇。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聽到這裡的時候,陳凡頗有些感觸,“凡事都要向前看,人死不能復生,您還是節哀順變吧。”
“人死不能復生?不不不,你以的!”
老爺子說着,去拉陳凡的手,“我知道,紅燭鬼門有很多禁忌法術,厲害的,能通達陰陽,起死回生!”
“那是還魂屍,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起死回生。”
陳凡搖搖頭,“更關鍵的是,即便是借屍還魂,也有諸多禁忌。我算過了,紅姐雖然是橫死之人,卻陽壽已盡,也就是說,她即便沒有遭遇這樣的意外,她也活不得。”
陳凡指着自己的手背,“人死時,有無常索命,白無常用哭喪棒打出魂魄,黑無常用索命鉤掛住帶走,這一打一拉押入冥府,轉世投胎之前都會有鬼差死死盯着,莫說是我這種道行淺薄的,就算真有神仙什麼的也未必有救出她的本事!”
“這麼說,這件事已成死局,無計可施了?”
老爺子很上火似的。
“就算有辦法,又能如何?生老病死都是定數,強求不得。”
陳凡覺得這話題挺壓抑的,嘗試着開導他。
“唉,早知如此,我就應該早做打算,多少給我那混小子留些機會。”
“嗯?”
陳凡看老爺子搖頭嘆氣很鬱悶似的,略微吃驚。
“老爺子,您這話似有深意呀!”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像你說的!”
老爺子回頭看了一眼,見沒人跟着,對陳凡說,“我知道你跟我家那兩個小崽子的私交都不錯,索性跟你說句實話吧!我們家的產業,有將近三成的股份一直握在小紅手裡。她現在死了,照理說這股份應該重新劃分,如今這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小紅又沒有子嗣,這股權財產如何分配就成了大問題。”
“照理說,紅姐死了,這東西應該是吳瓊的,我跟紅姐很熟,知道她的心意。她雖然一見吳瓊就想罵他,可這個當姐姐的卻實實在在地把吳瓊當成寶貝疙瘩,心疼着呢!”
陳凡這話明顯帶着偏袒吳瓊的意思,可說的卻也句句都是實話。
“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知道呢!可,可,可有些事情,已經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了!”
老爺子用手背拍打手心,很焦急地咧起嘴來:“近些年,我這身子骨兒一直不行,已經不能完全把持公司的大事小情了!我之前仔細算過,這幾年甄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給夫人安排到了公司裡頭,幾次重組之後,幾乎佔據了一半以上的重要職位,名義上說公司還是我吳某人的,可事實上這公司早就姓甄不姓吳了!”
老爺子嘆息一聲,“吳馳,吳瓊,都是我的兒子!照理說有一天我走了,他倆一人一半也是好的,我以前跟夫人商量的時候,她也是同意了的!可現如今小紅這一走,一切都變了!這幾天公司裡已經有幾個高層過來跟我通了氣兒,都在勸我將立吳馳做我的法定繼承人!甄家那邊也一樣,層層施壓,那意思像是我要一朝不同意就要把我趕下臺似的!”
“可公司是你的呀,他們要造反不成?”陳凡做震驚狀,頗有些生氣,“如果我是您,這事兒我絕對忍不了!說好聽點兒這叫家庭矛盾,嫡庶之爭,說不好聽,這放在過去就叫外戚幹權,圖謀不軌!”
“誰說不是呢!”這話很對老爺子的心思,“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小紅的股份問題,我的意思是,股份暫留,等一切結束了再行安排。可他們都等不及了,一直都勸我說要把股份給吳馳!還說老吳家又不是沒有男人,家裡三分之一的股份都給了小紅這本身就不公平!還有人說,吳馳在國外求學,品學兼優,口碑很好,可吳瓊呢?天天開着車到處浪,淨給家裡闖禍沒有半點貢獻!他們的意思是,爲公司的將來着想這公司絕對不能交給吳瓊!最多給他百分之十的股份,讓他做他的公子哥,逍遙自在去。”
“而事實上,他們是想借助紅姐的三成股權控制整個公司,您要是鬆口了,這公司,可就真的不姓吳了。”
陳凡算是想明白了老人的意思,問他,“既然如此,您得想想辦法。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您儘管直說。紅姐對我的恩情我時刻記着,吳瓊我倆是好哥們兒,他倆的事於情於理我都不會推辭。”
“好,好,我要的就是你的這句話!”老爺子很激動,激動得手都顫抖了,他擺擺手在陳凡的耳邊說,“這療養院裡的人都被夫人買通了,今天我與你見面一定會有人跟他們詳細彙報,我現在分身乏術,沒有辦法,只能求你幫幫忙,看看能不能找到甄家的把柄,叫他們知難而退!”
“我希望您能給我一個尺度。”陳凡點點頭,淡淡地說,“如果您只是單純地想扶吳瓊上位,拿到他該拿到的東西,這事兒好辦,如果您想要將甄家徹底打倒,甚至將他們一個個地趕走,那這件事就變得複雜多了。”
“我要讓她們滾蛋!”老爺子咬着牙,小聲說。
“您確定?”
陳凡皺眉,看神情很是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