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已經快三年了。
一個好生生的大活人,說消失就消失了。
從姐姐懷孕開始,到整個人人間消失,這一切就來得實在太快太突然,突然得讓所有人都有一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雖然有人說姐姐是離開這個國家了,但是,這樣的事情就算瞞住了所有人,也不可能瞞得住自己的。
畢竟,打母親走了以後,從小到大一直就是姐妹倆關係最是親近不過。
即便在衆人眼中,這姐妹倆都逃不過“問題少女”的精準定位。
“呼——”
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小妮子的眼神裡透出了幾分茫然。
“姐姐現在在哪兒呢?”
一次又一次地重複着同樣的夢,這會是巧合麼?
女孩兒略微一側身子,緩緩地眨了眨眼睛,忽然之間,陳凡那句莫名其妙的“你爸死了”讓她感覺怪怪的。
她呻吟一聲,從牀頭上坐了起來,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下了地。
偌大一間別墅裡,保姆請假回家了,這房子裡剩下的恐怕只有父女兩個了。
孔令怡從樓上下來,經過父親的書房,不經意間往裡面瞥了一眼。
父親的房間裡,正亮着燈。
她躡手躡腳地朝着燈影閃動的房間走了過去。
輕輕地邁着步子,悄無聲息。
“吸溜吸溜…”
離着很遠,孔令怡就聽見了吃東西的聲音。
聲音很大,甚至還有點兒吧唧嘴的樣子。
在她的印象裡,父親從來沒有這麼吃過東西。
他在吃什麼?
她悄悄地湊了過去,隔着門縫兒往裡瞅。
父親背對着他,正在咬什麼,雖然看不到碗裡的東西,但是能明顯地感覺到,那東西並不像想象中的一般柔軟,似乎還很勁道的樣子。
他每吃一口都要咬住嘴裡的東西用力往後這麼一扯,扯下來一塊兒,又大口大口地吞嚥,那樣子,活像是一隻餓死鬼一樣,簡直毫無吃相可言。
“什麼味兒啊…”
孔令怡的鼻子一動一動地,似乎感覺到某種奇怪的味道,那是一種奇怪的腥氣,腥裡透着甜,讓人聞起來感覺很不舒服,甚至,還有一點點齁人。
“嗡——”
就在這一剎那,忽然,孔令怡兜兒裡的手機震了一下,她嚇得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口袋,幾乎在同時,裡面的男人也猛地一回頭!
男人放下了手裡的東西,擦了擦嘴,他站起來,朝着門口兒走了過去。
門外,空空如也。
男人渾濁的眼睛左右一動,靜靜地往四周掃了一眼,在確定門外的確沒有人以後,這才轉過身來。
他摸出了口袋裡的手機。
一個電話已經打了過來。
他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喂?”
“我到了,在樓下。”
“你等等,我這就下去。”
孔有力掛了電話,又擦了擦嘴,此時,那帶着點兒稀疏鬍子茬兒的嘴巴上已經滿是血污。
他輕嘆一聲,用力抹了一把,到衛生間粗略地洗了幾下,便下樓了。
衛生間旁邊的浴室簾子後面,孔令怡縮着身子,早已經嚇得體如篩糠。
他嘴上的東西是什麼?
是血麼?
一種莫名的恐懼從孔令怡的心底裡升騰而起,他倒吸一口冷氣,連忙轉過身來,在確定父親已經下樓的時候,她飛快地跑了。
等等。
經過書房的門口兒,她又站住了。
她一扭頭,目光中透出一抹決絕。
她直接衝進了父親的書房。
書房的門,平時都是鎖着的。
孔令怡推開房門的瞬間,她看到了,那整潔的書房裡,寫字檯上正放着一個偌大的盤子,噴子上,一塊形狀奇怪看起來只剩下半個的東西赫然擺放在盤子裡。
沒有刀叉,沒有蘸料,腥臭味兒離着挺遠就能明顯地感覺到!
她走過去,用手指捏起那一塊又軟又長的血絲,將它翻了一下!
“啊!”
一聲驚呼,嚇得她連忙捂住了嘴往後退去!
她認出來了!
那,是一塊看起來還很新鮮的…
胎盤!
“你怎麼這麼晚纔過來啊。”
門後傳來了腳步聲,是父親的聲音。
“有些事情要處理,耽擱了,怎麼樣,沒遇上什麼麻煩吧。”
是何阿三的聲音。
“倒是沒有發生什麼大事情,不過,我覺得事情有點不妙。”
孔有力說着,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一邊,一邊拿起桌上的東西一邊說,“那個姓陳的好像發現什麼了,我看他,一直都在擺弄手裡的一個冊子,如果沒看錯的話,那是鬼差手裡的生死簿。”
“你是說,他是個鬼差?”
“我不確定,不過那個冊子很像,名義上他是來跟我賣人情的,其實,多半是在威脅我,我看得出來,十有八九他是認出我了。”
孔有力說着,一口咬住了手裡的胎盤,還狠狠地扯了一下,一邊大口大口地咀嚼着,一邊說,“雖然還沒有撕破臉,但這個人,終究是個麻煩,我擔心,我們的事早晚會敗露的。”
“現在方便說這些麼?”何阿三下意識地擡頭看看樓上。
“小的已經睡着了,保姆不在,放心吧。”
孔有力轉過身來,看了看何阿三,“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先下手爲強?我總覺得,這個叫陳凡的傢伙要是一直放着不管,早晚都是個禍害。”
“這個人有點兒難對付。”
男人說着,直搖頭,“真的撕破臉來,就算是我,也沒有萬全的把握。”
“哦?”
孔有力明顯有些驚訝,低下頭,略微想了想,“那我們怎麼辦,按兵不動?”
“我不確定是不是個好辦法,但是,目前來看,還是有些棘手的。”
“棘手?”
“嗯。”
男人略微沉吟一聲,“你知道我爲什麼來晚了麼?”
“你不是說有事情要處理麼?”
“沒錯。”
何阿三坐在一邊,給自己點了一根菸,“來的路上,我看見了兩個人,我不敢跟他們碰面,好不容易纔繞開。”
“兩個人?”
“嗯。”
何阿三撩起眼皮在一邊撣了撣菸灰,從鼻子裡噴出兩股藍霧,“原本就是兩個女人,看起來沒什麼,讓我感覺到恐懼的是,這兩個女人的手裡,各自拿着一把黑雨傘。大半夜的,誰會帶着一把黑雨傘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