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站在滾梯上跟葉橙對視了一眼,笑了,“我手裡沒零錢,一會兒去銀行取一下,您跟我一起去吧。”
“你微信裡沒錢麼?”
“微信那張卡註銷了。”
“支付寶也沒有麼?”
“沒有。”
“誒呀我天。”
大媽翻了下眼睛,還挺無語似的,眼神看着陳凡上下打量,彷彿間從陳凡的身上看出了大寫的“窮b”二字。
“走吧,附近就有銀行。”
陳凡拉着小葉橙往衚衕兒裡走。
大媽感覺有點兒不對勁兒,一邊看四周,一邊跟過去。
“大媽,冒昧地問一下,您今年多大歲數?”
“五十二啊。”
“哦。”
陳凡做恍然大悟狀,跟葉橙一起往銀行的方向走,路過一個燒烤攤兒,正看見幾個民工打扮的傢伙正在路邊吃燒烤。
這桌子上的燒烤有意思,清一色都是素的,金針菇,烤韭菜,毛豆花生土豆絲兒,亂七八糟一大堆,就是一個肉丁兒都沒有。
靠路邊兒這個看起來吃飽喝足了,一條腿踩在凳子上,歪着身子,正再撅着嘴脣在剔牙,一邊剔牙一邊左顧右盼,那一對大板牙就像是並排倆大麻將似的,那叫一醒目。
陳凡站住了,似乎看見這貨了,這貨小眼睛兒一瞪,好像也看見陳凡了。
四目相對。
現場老安靜了。
那一桌四個都看着陳凡,像是木雕泥塑似的。
“你等我一下啊。”
陳凡拍了拍葉橙,又跟大媽打了聲招呼,朝着那桌人走了過去。
那四兄弟在一邊依然一動不動,冷汗卻出來了。
陳凡走到旁邊,麻將牙悄悄地把凳子上的腳丫子收了回來。
陳凡手掐腰站在一邊,打量着這哥四個,“山上的日子不好過是不?又跑城裡改善伙食來了?哪兒來的錢?”
“大,大,大哥…”
麻將牙一看見陳凡腿肚子都轉筋,笑嘻嘻地,“俺…俺們…俺們啥壞事兒都沒幹…”
“哪兒來的錢?”
陳凡指着桌面,一敲一敲地。
“搬,搬磚啊…”
麻將牙一縮脖子,看起來老真誠了。
“搬磚?”
陳凡看看這幾個貨一身都是土的樣子,也覺得這話還是有點可信的,當即點了點頭,“行吧,這次就信你們一回,我給你二十塊錢幫我乾點兒活兒行不?”
“誒,誒呀!大哥讓俺們幹活兒那是瞧得起俺們啊,談啥錢!”
麻將牙一咧嘴,從陳凡手機把二十塊錢接了過去,趕緊揣兜兒裡,“大哥,你說吧!幹啥!”
“那邊那死b老太太看見沒有?”
“咋的?她幹啥的?”
“你不用知道她幹啥的,她,就一壞人,又老又壞!你們幫我收拾收拾她!行不?”
“這,太老了。”
麻將牙一臉嫌棄,直嘬牙花子,“弄不動,弄不動,下不去手!”
“誰特麼讓你弄她了?我是說讓你們路見不平一聲吼,教訓教訓她!”
“打她一頓啊?”
“啥玩意兒啊,你們咋那麼壞呢!說打人就打人!這可不是我說的啊!”
陳凡抱着肩膀一撇嘴。
哥兒幾個相互看了看,好像明白過來了,呼啦一下四個人全起來了。
緊跟着,四個大漢奔着那大媽就去了。
大媽在一邊抻着脖子看呢,看陳凡他們鼓秋鼓秋的,好像不是好架勢,心裡就有點兒沒底。
此時四個大漢朝她過來了,大媽當時就慌了!
這幾個人是想幹啥?
大媽往後退,那幾個人卻擼着袖子奔她去了。
“小癟犢子,你們想幹啥?”
大媽一邊退一邊指他們。
“咴兒咴兒咴兒…”
麻將牙一噘嘴,脖子往後仰,胳膊一甩,還笑了起來。
“吐露吐露…”
那身後那幾個嘴巴一動一動地,打了幾個響鼻兒!
臥槽!
大媽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這種古怪動作啊!
心說完犢子了,這特麼是精神病兒吧!
精神病兒殺人不犯法啊,比她可牛逼多了!
“你們站那兒!”
大媽聲嘶力竭地喊着。
“咴兒——”
又有一個怪笑了起來。
“咔,咔,咔,咔…”
四個人開始慢跑了,顛兒顛兒地顛兒着輕快的步伐!
“咔咔咔咔咔…”
大媽一邊指着他們一邊往後倒退。
“咴兒——”
又是一陣壞笑,那幾個貨的嘴巴動得更加厲害了!
大媽嚇尿了,轉身就跑,“誒呀媽呀…救命啊…”
“咴兒——”
四兄弟纔不管那個呢,呱嗒嗒呱嗒嗒一通猛追!
小葉橙在一邊看着,感覺有點兒不對勁兒,倒吸一口冷氣側身跟了幾步,此時那大媽早已經跑了起來,小短腿兒一倒騰,跑得飛快,像是腳踩風火輪兒似的,“誒呀媽呀!救命呀!變態!變態!你們想幹啥呀?!缺了大德咯——”
說完了,還不忘指了指陳凡,“小癟犢子,你跟我等着!”
“此時再看,那四兄弟邁着整齊的步伐,跑三步,竄一步,跑三步,躥一步,一條一條地,朝衚衕兒裡追了過去!”
“誒呀媽呀…”
大媽的慘叫聲。
“咴兒…”
那些的怪笑聲。
詭異,而又熟悉的怪笑聲。
一個環衛大爺拎着掃把噔噔噔跑了過去,手扒着牆,看了看,剛一探頭就嚇得一捂眼睛,“誒!誒!誒呀媽呀!”
大爺拿着掃帚呲溜一下就跑了,緊跟着,那大媽也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一下踢翻了垃圾桶摔了個跟頭,卻又忙不迭地爬了起來,她像是見了鬼似的,嘴裡頭叫個不停,“啊!啊!啊!啊!啊!”
一路狂奔,鞋都甩飛了,大媽真是玩了命了,葉橙扶着路燈歪着身子盯着大媽的身後,只見那衚衕兒口兒噠噠噠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一條小毛驢兒溜溜達達地跑了出來!隨後,又一隻!還有一隻!再躥出一隻!
四頭小毛驢兒那叫一歡樂,跟在大媽身後幾下就追上了,大媽嚇得一個急轉彎兒鑽進衚衕兒裡,那幾個小毛驢兒再次追上!
“啊!啊!啊!啊啊!啊!”
大媽都不會說話了,一邊跑一邊回頭,都要嚇瘋了!
臥槽!
葉橙也嚇了一跳,扭頭看陳凡,卻發現陳凡已經溜溜達達地走出挺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