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站着一個夥計。
或者說,是一個小混混。
小混混是個生臉兒。
一進來就看見了陳凡。
他有點慌。
如果一個人能讓人一眼就看出來他很慌的話,那他一定真的很慌。
他就是這麼慌。
“陳…陳老大…”
夥計是認識陳凡的。
“我…我是毛老大的小舅子…毛老大叫我來跟你談談的…他…他說了…這事兒是個誤會…想跟您談談…事情該怎麼辦怎麼辦…多少錢我們都願意花…”
陳凡扭頭看看他,面無表情,“毛老大叫你來賠錢的?”
“對。”
那小夥計點了點頭,又支支吾吾地說,“誒…其實…其實這事兒雙方都有責任…”
“不,是他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
陳凡轉身走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陳凡一瘸一拐地上樓。
那夥計更是嚇得面無血色。
“叫毛老大把錢給他家裡送去吧,既然他能叫你來我這兒就說明他是個講道理的人。”
“誒!”
小夥計如夢初醒,趕緊點點頭迅速跑了。
“陳先生,陳先生!”
陳凡還沒上去呢,外面又跑進來一個人,這人手裡拿着一個信封,很着急的樣子,“總舵給您的請帖,關於鍾離大小姐的事情,他們說,請您過去,怎的也要給個交代。”
陳凡站定了,這一次倒是沒回頭,“交代?什麼交代?”
“你先找個地方住下吧。”
小姐姐怕陳凡驢脾氣一上來幹出什麼不得了的事情,連忙說道。
“可是…”
來人有點不識相,似乎還想說什麼。
“你還是消停一會兒吧。”
小蠻忍不住了,小眼神兒一下變得很兇。
“好,好。”
來人也知道陳凡不是好惹的,趕緊點了點頭。
“鬼門現在也亂了,鍾離這一死,鍾家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加上鬼門大改得罪了不少老資格,看樣子你現在去了也十分難辦啊。”
小姐姐扶着陳凡的胳膊叫陳凡上樓,一邊走一邊小聲跟陳凡商量着。
“爲今之計,一要給鬼門一個交代,這還好說,我走得正行得端,不怕他們逼我。倒是另外一件事有些難辦。”陳凡略微沉吟了一聲,“當今之際,確實需要一個能鎮得住局面的人出來主持大局,其一,他必須支持原有的秩序,否則一直以來的努力都會化作爲泡影。其二,他必須有本事,能壓得住那些試圖趁火打劫的傢伙。”
“你覺得誰有這個能力?”
陳凡略微想了想,沉吟良久才幽幽地吐出三個字,“老白眉。”
“王寅?”
小姐姐一皺眉,“王寅長老的確是長老會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憑他九段鬼術師的能耐,也能算是鬼門兒裡屈指可數的頂尖高手,可是,王寅長老年紀太大了,身子骨兒也不行,怕就怕精力上有所欠缺啊,再者,王長老雖然威望很高,但是一輩子也沒收幾個徒弟,他這一支裡,現在還活着的晚輩裡沒什麼能挑大樑的人物,怎麼想都覺得有點兒不好處置。”
“的確如此,但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
陳凡說着,面露躊躇之色,“給我訂張機票,明天我去找王長老談談這個事兒。”
“我跟你一起去。”小姐姐在一旁攙扶着。
“不,你留在家裡,我帶小蠻去。”陳凡說着,轉頭看看小姐姐,見小蠻沒有跟上來,勾勾手示意小姐姐過來,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
小姐姐聽完直皺眉,“你確定?”
“哼。”
陳凡歪嘴壞笑,“是與不是,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
“嗯。”
小姐姐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當晚,天黑了,夜深了,李小軍在樓下盯了一會兒就上樓了,揉揉肩膀回了房間,屋子裡黑漆漆的,沒有亮着燈,她拿出手機自顧自地鼓搗着什麼,正鼓搗得來勁兒呢,臥室的門一聲輕響,被人打開了。
她沒有回頭,抱着枕頭趴着,像是沒有察覺似的,直等一隻大爪子從衣襟兒伸進去摸上了她光滑的脊背,這才抿着小嘴兒回頭看了他一眼。
她什麼都沒說,就側身看着陳凡,而陳凡,也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看什麼看!”李小軍白了陳凡一眼,重新趴了回去。
“我來看看你。”
陳凡說着,一側身,坐在了牀邊,順帶着將手裡的柺杖放在了旁邊。
“我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就是個打工的,有這個時間,還不如陪陪你媳婦呢,省着回頭又跪搓衣板。”
李小軍自顧自地一撇嘴。
“你太小看我了,跪搓衣板是不可能的,我都跪鍵盤。”
“那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
陳凡齜牙咧嘴地坐在旁邊,“就算用起來一樣,看起來也一樣,兩樣東西就是兩樣東西,假的,永遠也成不了真的。 ”
“說什麼呢,沒頭沒尾的。”
李小軍回頭看了陳凡一眼,哭笑不得的樣子,“半夜三更的,淨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你喝多了吧。”
“我沒喝酒。”
“要不我陪你喝點兒?”
“不,還是算了吧,我怕死。”
“咋的,你還怕我下毒害你呀?嗯?”
“那倒不是,我怕你忽然給我一刀。”
李小軍回頭看他,撇嘴,“我要是想殺你,我早就殺你了,還用等到現在麼?”
“哼,那不一定,或許,你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呢。”
陳凡打了個哈欠。
“你到底怎麼了?大半夜上我這兒幹啥來了?”
李小軍掐着腰。
“我來跟你聊聊天,順便想了解了解你。”
陳凡撓了撓耳朵。
“我?你還不瞭解我呀?你說你不瞭解哪兒?我讓你瞭解瞭解!”
李小軍歪着身子笑罵一聲。
“那你應該脫了這身皮,坦誠相待。”
“切,要脫,你自己來脫呀。”
李小軍擺出一個風騷無比的姿勢。
“不,不敢,我怕嚇到。”
陳凡一撇嘴。
“呀,我是神呀,還是鬼呀,我還能嚇到你?死樣兒吧!”
李小軍快氣笑了,沒好氣地看着他。
“哼。”
陳凡也笑了,笑得讓她直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