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他是個瘋子。
瘋,比惡可怕。
因爲瘋子沒有理智,而這個瘋子更是嗜血成性。
“哈——”
“哈——”
“哈——”
魔神刑天也沒想到這一戰會如此艱難,鬢角額頭也已經見了汗了,在他的身上,整整白氣顯現,已經隱隱地露出疲憊之狀。
“這傢伙到底怎麼了?”
新一輪的對峙剛剛開始,刑天便忍不住心想。
“方纔明明已經將他逼入絕境,怎麼忽然之間這小子又爆出瞭如此威能?要說世人評價,老夫乃是上古十魔之二,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這小鬼雖然驚世駭俗,卻也只不過是名列十一,更何況,他現在不過是重生之軀,距離原本的實力應該尚且有些距離,不論做何想法,老夫都不應該被他壓制!可是…”
刑天眯起了眼睛,雖然雙目緊緊盯着面前的陳凡,但意識裡已經將注意力悄悄地轉向了暗影裡一直沉默不語的和尚,那和尚兀自不動,周身上下也不見靈氣顯現,可就是這個傢伙,頃刻之間竟然將九蛇一族的幾個蛇首盡數屠殺,而且一切來得毫無預兆,單單由此看來,此人也當真實力非常。
可是,這禿驢到底是誰?
照理說,九蛇與老夫都在爲那個人效力,雖然沒什麼交情,但也算是友軍同盟,當此大敵當前之時,斷然不應該有此內訌,可偏偏就是這麼個時候出了這麼個事情,此消彼長之下,明顯對這小鬼更有利一些,以此推論,此人應當和他是一夥兒的纔對!
然而,此時看來,又不太像。
他若是陳凡的友人,此時出手定然是絕好的選擇,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除非實力相差懸殊,要不然,兩個打一個怎想來都會是極大的優勢所在,他不動,反倒是叫人憂心,坐山觀虎鬥的壞種在這裡,即便自己講這小鬼順利拿下,到那時,自己有沒有精力應付他也是個未知數!
假若真叫來人得了便宜,也當真是件叫人火大的事情!
不行!
不能再等了,必須儘快分出勝負才行,多耽誤片刻,怕是變數更多,難以控制!
想到這裡。
刑天眼睛又忽然一斜,朝着的方向,看的卻是火神一族的祝紅焱。
祝紅焱雖然在貼身肉搏上完全不是陳凡的對手,但她畢竟還有破敗黑炎這樣的殺器,以無量業火來說,這世間無物可以抵擋,只要不偏不倚找到時機擊中這小鬼,不可不說是一件厲害的本事!
祝紅焱也已經注意到了刑天的眼神,雖然沒有吱聲兒,卻也悄悄地點了點頭,旋即微微往後縮了縮,眼睛,卻又不自主地轉向了那個不知來歷的僧人。
和尚還是一動不動,似乎完全沒有看見她,準確地說,和尚壓根兒就沒把祝紅焱放在眼裡。
“啪——”
兩隻巨大的手掌合在了一起,刑天的四周忽然爆起一陣狂風,他齜牙怒目,額頭青筋根根蹦起,忽然之間爆出強烈無比的氣勢,面目愈發猙獰起來,尤其是眉骨處的刺青斜刺裡向上蜿蜒,皮膚上一層層拱起類似盔甲的樣的東西!
“刺啦——”
身上的衣物如裂帛四濺飛去,巨大的黑煙狂旋而出,地上的石板嘩啦啦地顫個不停,刑天的身形也隨之不斷拱起變大,“啊——”
“出現了!”
祝紅焱大驚之餘,面露喜色,心中暗道,“果不其然,一代魔神,終現法相!”
“轟隆隆——”
天空中烏雲陣陣,狂卷而下,忽地一道黑影直墜下來,刑天擡手便接,再一聲,又是一下!
“砰——”
二物撞擊在一處,原來是兩件兵器,一件碩大無比明顯是個盾牌,另外一個,卻是一把巨大的板斧!
“刑天舞干鏚,果真不是虛言!”
祝紅焱仰着頭看着起碼也有七八層樓高的巨大的身影,心裡頭澎湃不已,“上古十大魔神之一,不愧是一代魔神!看樣子,刑天這一次真的生氣了,想當年,上一個看見如此真身的人還是五帝之一的…”
祝紅焱的喜悅還沒持續到兩秒鐘呢,忽然就僵住了,因爲,她忽然發現了不對勁兒!
陳凡,沒了。
跟刑天的巨大身影比起來,他太渺小了。
所以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舉動。
他,沒了。
“呼嚕嚕嚕嚕嚕…”
低低的咆哮聲,出現在了耳邊,祝紅焱忽然一愣,在那十分美豔的臉頰的旁邊,是一對白森森泛着冷光的眼睛!
呼吸都停止了,心跳也似乎在那一剎那停止了!
祝紅焱木雕泥塑一樣挺直了身子不敢動彈,此時此刻,她的大腦之中早已是一片空白!
“救…救我…”
祝紅焱的嘴脣沒有一丁點的血色,顫抖着,隱隱地說出兩個字。
“咣——”
毫無預兆就是一下,刑天的巨斧直接砸在了二人的藏身之處,亂石崩散,彷彿天地都被震動了一樣,可他快,陳凡卻比他還快,刑天也知道這一斧沒有砍翻他,將手中的盾牌猛地一揮,拳盾相交,又是一聲爆響,刑天偌大的身子往後退了半步,大地震顫,而陳凡卻早已經被震得倒飛出去,一下落在了另一處的廢樓之上!
噼裡啪啦一陣亂滾,兩個人瞬間糾纏在了一起,祝紅焱率先倒地,瞪着大眼睛呆呆地看着陳凡,彷彿間已經癡傻了,而陳凡,卻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再次高高躍起,奔着刑天的方向衝了過去卻又被狠狠地砸到了廢墟里!
亂石迸濺之中,是渾身是傷的陳凡翻滾着落下又迅速閃躲的模樣,此時的他,沒有了鬼劍孤鸞,沒有了無量業火,而他面對的是世人公認的一代魔神,僅從排名來看,也遠在其上!
刑天不惜爆出真身法相暴露身份也要將陳凡制服,這是孤注一擲的打法,而陳凡呢?此時此刻,或許是他人生中最無力的時間之一了。
“砰!”
一聲悶哼,亂石迸濺,又是一身悶哼,又是亂石迸濺。
伴隨着血光,陳凡弱小的身子像是掉在地上的皮球一樣無力地翻騰了出去,一次次跌倒,一次次躍起。
他咆哮着,他怒吼着,他竭嘶底裡。
儘管面前的男人已經強大到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儘管壓制一如從前,但,他依然是他,從未因爲恐懼而退縮,也從未因爲痛苦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