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A面B面(二)

男人的指尖劃過蘇曉的臉頰, 帶着殘忍而瘋狂的笑容,[你真的沒有讓我失望,我們不應該忘記過去, 我們不可以背叛愛人的, 對不對.] 蘇曉甚至連憎恨的力氣都已經失去, 她依然只是傻傻的望着景颯落下的方向, 空洞的雙瞳中不停的溢出透明的淚水, 忽然之間,蘇曉拼命的撞開男人,要朝着那個方向跳去, 雙腿被緊緊捆,她根本連站穩都很費力, 沒跳兩下便重重摔倒在地, 胸口痛得好像肋骨已經斷掉一般, 蘇曉顧不得其它,仍是使勁的向前蹭, 旁邊的人立刻上來摁住她,蘇曉不顧一切的掙扎似乎有些激怒身邊的人,一個男人狠狠的踢了她幾腳之後,死死踩住蘇曉的背,[你給我老實點!]

蘇曉用下巴抵住甲板, 還是要向前爬, 嘴角已經被咬出了血, 男人冷冷的看着蘇曉的反應, 最後做了個手勢, 手下馬上拿來電棍,用力捅向蘇曉.

世界一片黑暗, 冰冷失溫,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景颯想睜開眼睛,卻發現身體彷彿已經不屬於自己一樣完全不被她所控制,自己不是被扔到了海里嗎,怎麼會沒有痛苦窒息的感覺,好奇怪.....

當蘇曉再次醒來時,她們已經回到了市內,被扔在一個公園的長椅上,手臂上佈滿被捆綁過後的痕跡,玄薇揉了揉幾乎腫得睜不開的眼睛,意識漸漸恢復,在看到蘇曉的第一秒她就狠狠的撲上去,拼命的撕打蘇曉,用嘶啞的聲音哭着叫喊,蘇曉也不躲避,像沒有生命的死物一般任由玄薇打罵,臉頰被留下一個個通紅的掌印,火辣辣的灼熱刺激着蘇曉,但她卻感覺不到疼痛,已經沒有比心更痛的傷口。程少萱趕緊用盡力氣拉住玄薇,可玄薇仍然像瘋了似的不肯罷手,景颯死了,不是被佔據身體,沒有再回來的機會,她真的死了,玄薇歇斯底里痛哭起來,程少萱輕輕嘆了口氣,對蘇曉說,[你先走吧,別刺激她了。]

[……] 蘇曉一言不發,木訥的轉身離去,她也不知道要去哪裡,一個人在街上如遊魂般晃盪,髒亂的衣服頭髮,髒兮兮的臉頰還帶着紅腫的血痕,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悲傷和絕望,過路的人都以爲這是一個發生不幸的可憐人,紛紛投來同情的目光,蘇曉就這樣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回到了景颯的家中。看着眼前再熟悉不過的房間,空氣中彷彿還殘留着景颯熟悉的氣味,她們曾經親熱的場景在蘇曉的腦海之中是那麼的清晰,曾經抱着她時那滿滿的幸福感不斷擊痛蘇曉的心,她終於控制不住的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空蕩蕩的屋子裡只回旋着淒厲的哭聲,蘇曉直到此時才明白,景颯在她的心裡有多麼的重要,失去景颯的痛就宛如當年她失去安琪一樣,好像身體的某一部分被人硬生生的撕裂奪走,不同的是,安琪的死是她無能爲力,而景颯,卻是被她自己親手殺死的。

已經分不清時間黑白的蘇曉,每天都呆呆抱着景颯的衣服趴在房間裡,不接電話不去應門,程少萱敲了兩天的門,最後實在沒辦法便叫來朋友幫忙把門鎖給撬了開,一進屋就嗅到一股頹廢的味道,簡直和當年一模一樣,程少萱無奈的搖搖頭,默默的把客廳收拾乾淨,然後下去買些吃的東西提上來,進房間裡把蘇曉給硬拎出來,才幾天不見,她已經將自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像鬼,程少萱把蘇曉丟在沙發上,去浴室拿毛巾弄溼,出來給蘇曉擦臉,髒得要命不說,眼睛裡滿是血絲又腫得厲害,黑眼圈都快和國寶有得拼了,見蘇曉死攥着景颯的衣服不肯鬆手,程少萱有些生氣,[活着的時候你不珍惜,死了你又傷心成這樣,有什麼意思?] 對於景颯的事情,雖然程少萱沒有像玄薇她們那樣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蘇曉身上,但她仍然有些生氣,是氣蘇曉的懦弱和逃避,如果早些面對自己的情感,早點放下過去,讓安琪好好的輪迴去,也不會有今天這種事情發生,看着蘇曉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程少萱的火氣真是越來越大,她一巴掌拍到蘇曉的頭頂,不爽的叫道,[蘇曉,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窩囊,有種就不要愛,靠,愛了又不肯承認,到死你都沒有給她一點幸福,一直說什麼保護保護,從頭到尾你根本誰都保護不了,早就和你說安琪已經死了,讓你放手,你……] 說到這裡,程少萱卻再也講不下去,她驚訝的看着蘇曉縮成一團,痛苦的哭了起來,肩膀不停抖動,脆弱又無助的樣子,讓程少萱的心中頓時一陣心酸,這哪裡還是那個臭屁的蘇曉,再堅強冷血的她此時也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程少萱坐到蘇曉身邊借出自己的肩膀,輕輕的感嘆,[蘇曉,人總要爲自己的任性付出代價的。]

[那就報應在我身上,爲什麼要傷害她,爲什麼不是我…]蘇曉的臉埋進程少萱的肩上,哽咽着,心臟痛得全身都止不住在抽搐,程少萱垂下眼,低低的回答,[固執的愛上這樣的你,景颯又何嘗不是在任性。]

蘇曉在程少萱的懷裡哭了很久,哭得程少萱也心痛如刀絞,她從來沒有見過蘇曉這樣,即使是安琪去世時,蘇曉也沒有如此的放縱情緒的失控,她現在甚至連恨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一次又一次的失去愛人,已經讓蘇曉瀕臨崩潰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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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薇和柳薏這幾天都哭成了淚人,瞿欣就忙着安慰她們,程少萱則已經搬去照顧蘇曉,悲傷的氣氛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揮散不去。又過了三四天,一個晴朗的清晨,好幾日都沒有睡好的玄薇被一陣輕微的敲門聲弄醒,她爲柳薏蓋好被子,然後悄悄的小心下了牀,來到門邊輕輕打開,看清來者是誰後霎時間血液幾乎倒流,她愣愣的盯着眼前的人,反應不能,直到景颯露出心疼的表情,小聲的說,[薇薇,你憔悴了好多,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玄薇那滿面的疲憊與倦容,以及凝固在臉頰的淚痕都在向景颯無言訴說着這些日子她有多麼的難過傷心。

[景...颯?]玄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伸手摸了摸景颯的臉頰,是溫暖的,有熱度,然後狠狠掐掐自己,[我不是在做夢,景颯!你沒有死!景颯!!]玄薇死死的摟住景颯,不停的跳腳,喜極而泣,激動得放聲大哭起來,[太好了,你還活着......真的太好了。]

[嗯,我還活着,薇薇,別哭了,對身體不好,你看你的眼睛已經腫成這個樣子了。] 景颯趕緊安慰道,玄薇的聲音幾乎都變了,聲帶明顯的沙啞受傷,景颯心疼的爲玄薇擦去淚水,屋內的柳薏和瞿欣聽到動靜出來一看,兩人也都怔住,頓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都趕快跑到景颯面前,又驚又喜,把她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見景颯沒有受傷,這才放下心來,三個人緊緊拉着景颯不放手,生怕這一鬆手景颯就會變成一縷青煙消失不見,還未說上幾句話,眼淚又紛紛滴落。景颯看到她們三個都如此的憔悴不堪,心裡愧疚得要命,安慰了好一陣子,大家才平靜下來,接下來自然是要交代自己這些天在哪裡,是怎麼死裡逃生的,其實與其說死裡逃生,倒不如說是命不該絕。

落海之後,景颯就陷入了一個非常奇怪的處境之中,她有着思緒有着記憶,卻無法動彈,失去了視覺與聽覺,也沒有任何痛楚,因爲只能思考,所以她在這個環境中想了很多的事情,包括蘇曉,安琪,還有她自己,她們之間曾發生過的一切,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當她能夠睜開眼,可以行動時,已經是幾天之後被一艘漁船救上了岸。救她上來的漁夫說,當時真的很神奇,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牽引着船向那裡駛去,而且景颯周圍的海水莫名泛着黑色,由於一切看起來太詭異,開始漁夫還不太敢救人,在周圍繞了好一會兒才下海把景颯給撈了上來,要不是親自確認了景颯還有微弱的呼吸,單憑那無血的臉色差點就以爲她已經死了。然後好心的漁夫把她帶上了岸,還給了她一點點車費,景颯這才得以回來。

聽完景颯的遭遇,玄薇開心得抱住她一直哭着喊好心會有好報,很感謝上天沒有奪走景颯的生命,瞿欣起身拿來手機,也激動的說,[那我打電話通知少萱,還有蘇曉,她們一定也很開心!]

[不用了。]景颯趕緊擺擺手,抿了抿嘴脣說,[我回來的事情,別告訴蘇曉好不好?]

[爲什麼?] 瞿欣不明白景颯的意思,沒等景颯解釋,玄薇就更加興奮的抓住景颯的肩膀開心的搖晃,[你終於想明白了!景颯,你不再喜歡那個混蛋了對不對!今天真是太棒了!!!]

無奈的嘆口氣,景颯用手輕輕捂住玄薇的嘴,[噓,別那麼用力的說話,你的嗓子都壞成這樣了還不知道控制。我不是不喜歡她,只是想好好的靜一靜,經歷過這一次之後,也使我的心情冷卻沉澱了下來,我想平靜的考慮一下以後該怎麼辦。]

[什麼以後該怎麼辦?] 玄薇立刻顯得有些生氣,[蘇曉竟然眼睜睜看着你去死耶,她選一個瓶子都不選你,你還在猶豫什麼?]

[薇薇,那不只是一個瓶子,裡面有安琪的靈魂。]

[我不管什麼安琪,反正你不準再和她在一起,不然我真的跟你翻臉喔。] 玄薇氣鼓鼓的哼道。景颯只好無力的搖搖頭,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至少現在,她不想見到蘇曉,其實道理誰都懂,那種情況下,蘇曉無論選誰都是錯,景颯能夠理解蘇曉的痛苦,但她畢竟不是聖人,說是不怨也不恨,可每每想到自己是被蘇曉拋下的那一個時,心裡仍是痛得幾乎快縮成一團,彷彿被刺得千瘡百孔,這樣分開靜一靜,也許對彼此的未來都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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