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動的衣服更衍生出重重疊疊的影子來,好像無數的鬼影從地底下鑽了出來,正張牙舞爪地蓄勢待發,我撿起衣帽間入口處用來叉衣服的叉子,慢慢地向晃動着的右側衣服陣列走了過去。
我一件一件緩慢地向外撥着衣服,就怕哪一件衣服突然活過來跳躍着向我撲過來,緊緊地纏住我的身體,將我變成……
撥開十幾件衣服,我擡頭一看,半空中掛着一套屍體一般的衣服,那衣服的領口垂下來一個蓬着長髮的頭顱來,好像那衣服裡面真的藏着一個屍體一樣。那件衣服還在不停地抖動,我用手中的衣服叉子謹慎地碰了一下那套衣服,那衣服“啊呀”一聲叫出聲來,一下子從衣服掛杆上掉了下來,骨碌碌滾在地上,一邊發抖一邊發出慘叫聲。
“什麼人?”我手中的衣服叉子抽打那人的脊背上,原來是有人弄鬼,話說這傢伙也挺牛奔的,竟然能在衣服架上連雙槓,還撐了這麼長時間。
那人四肢扭曲着,好像沒有骨頭的蛇一般伏在地上,一點一點地向我爬過來,長長的黑髮散在額頭前,根本就看不清楚臉面。
“媽呀,貞子!”萬家樂在我身有一聲鬼嚎,把我嚇得一個哆嗦。
“還在裝神弄鬼!”我“啪”一下打開了燈,手中的衣服叉子抽到那人的脊樑上,那人吃疼不過發出尖銳的叫聲,竟然是個女人。
“饒命,饒命~”女人爬了起來,蓬亂的頭髮露出一張清秀的臉龐來,竟然是這家主人的小保姆,怪不得有這家的鑰匙,可以來的無聲無息呢。
“說吧,你過來幹什麼!”我拖過化妝臺前的凳子,整個一個警察審案子的架勢。萬家樂一看是小保姆把他嚇成那樣,鼻子都氣歪了,立馬氣勢洶洶地在我身後狐假虎威,恐嚇小保姆。
“我……我的工資還沒發,我就是想……想拿點值錢的東西。”小保姆可憐兮兮地看着我們,隨時都可能梨花帶雨。
我冷笑一聲說:“這麼說,你膽子還挺大的,這屋子剛死了人,還死的那麼慘,你就不怕這家主人的陰魂滯留不去,在這裡等着你嗎?!”
小保姆一個哆嗦,低下頭撇嘴說:“死都死了,我纔不怕他呢。”
“哦?”我身子後仰,睨着眼睛打量着面前這個年輕的女孩,長衣長褲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怎麼看都透着清純淳樸的味道,這樣的女孩,可能是那個要曬死亡秀的“可愛毒”嗎?不過都說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也許是有人把她逼急了
“你的主人,對你並不如你說的那般好吧?”我問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什麼意思?”小保姆擡起了頭,一雙眼睛警惕地看着我,好像我隨時都會跳起來對她不利似的。
“我什麼意思,你不應該心裡明白嗎?”我向她的袖口看去,在我的視線下她更加不自在起來,攏了攏袖子白着臉說:“我聽不明白。”
“是嗎?”我也不逼她,“那這入夜盜竊的罪你認不認,我們是警察你也知道,現在可算是人贓並獲啊。”
“什麼人贓並獲,別以爲我不懂法律,我就是回以前僱主家裡拿我留在這裡的衣服、鞋子,難道這樣也犯法,誰規定的,誰規定的?”小保姆瞬間變成了一個帶着刺的小刺蝟,氣哼哼地越過我要向外面走:“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了,我配合你們調查的義務也已經履行了,你們有什麼資格困着我?我要告你們非法囚禁。”
小保姆完全不理會萬家樂哇啦哇啦說的些什麼,越過我就要向外衝,在她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突然起身一下子把她攔腰抱住,另一隻手將她的袖子擼了起來。
“幹什麼,流氓,臭流氓!”小保姆失聲尖叫,迅速反擊“還你漂漂拳”和“佛山無影腳”,一瞬間我也不知道捱了這個女人多少腳踢手抓,但時間已經夠用了,我清楚地看到了她胳膊上還沒有完全癒合的傷口,還有一些類似於香菸蒂燙出來的傷口,有的都發紅感染了。
“你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可愛毒?”我後退一步,讓出她的攻擊範圍,冷冷地問。
小保姆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狠狠地揪着袖子說:“這管你什麼事,你說什麼,可愛多,那是什麼?我聽不懂。”小保姆的眼神略略有些慌張,咬了咬牙,把腰板豎起來,故意板着一張臉說:“這位警官,等你查到我的罪證了再來問我吧!我完全聽不懂你說的什麼。”
她走出衣帽間,雄赳赳氣昂昂地向外走去,順手把牀頭櫃上的那臺壞掉的電腦抱了起來。
我說:“那電腦已經壞了,你秀不了照片,會不會受到什麼功法的反噬?”
小保姆的臉色更白了,抱着電腦的手都有些微的顫抖,她拿起電腦反覆地看了半天,按開機鍵,那電腦根本就沒有反應,她突然煩躁起來,一下子將電腦扔到了地上,突然放聲大哭。
我走過去聲音溫和地說道:“如果真有什麼可能威脅到你的,我希望你能夠跟我們坦白,我們可以保障你的人身安全。”
“不,你們什麼都保障不了,你們以前幹什麼去了?我被……你們幹什麼去了?這社會就是有錢人的社會,我知道……”小保姆嗚嗚地哭着,尖利地叫喊,“可總有報應的,總有報應的!你們不用騙我了,你們不就是想破案子升官發財嗎,告訴你們,不可能……”
我寫了個自己的電話遞給她:“如果現在不想說,那相通了給我打電話也行,你也應該知道,如果真有神秘力量的存在,它是不可能被你白白利用的,你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呢?”
小保姆哆嗦着沉默了下來,雖然一直不擡頭,卻還是將寫着我電話的紙條收了過去,又在地上坐了半晌,才爬起來一聲不吭地走了。只不過,誰也不知道,這個女孩在黑夜裡離開這裡的時候,又可能遭遇到比黑夜更加絕望的傷痛折磨,我還是太過放鬆警惕了啊。
但那個晚上,我看着小保姆離開的背影的時候,完全沒有想到後續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