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遲疑了一下,看了看黑洞洞的地洞,他穿着白衣服,看來已經進入到了深處,要不然,多多少少還是能看到他的影子。
結果,讓招娣失望了,宅子外的腳步聲急促的穿梭離開,越來越遠,招娣沒有留意,只是在房間裡等待着。
她似乎都不記得什麼時候愛上的他了,也許是在那個亂葬崗他突然出現替她修鏈條的時候,又或者是後來在警署的審訊室內。
他身上的謎團太多了,多的讓招娣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蝸牛,當觸角被迷霧碰到,被他冷漠的眼神觸碰道的時候,便會縮回觸角,再也不敢延伸出來,寧願在殼兒內沉睡。
“這事兒得找肖嫂子給看看……”
“她不是早就入獄了嗎?”
“我剛纔還看到有人進去了,莫不是嫂子回來了?”
“不可能的,她是個日本人,難道嬸子你忘了嗎?聽說她在日本還是個軍事家,專門研究炸彈什麼的,要不然,清水鄉怎麼可能會全村喪命呢?別找她了,就算她回來也不要找她。”
這聲音明顯是兩個年長的人在說話,那個被叫做嬸子的是個老太婆,說話的是個老頭兒,年紀大概四十多歲,硬是攔着老太婆不讓進肖伯母的家門。
招娣此刻不想過問任何事,她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但是她知道,一定不是好事。
畢竟肖伯母在的時候,懂些玄學,可能平時專門給村子裡的人看一些不乾淨的東西。
所以,大家都認識她,知道她的身份後,便不再如從前那麼待見。
這些事,其實並沒有傳到政府機關,對與華榮子的身份所以並沒有公開追究,只是附近的村民知道一些風吹草動,暈染了華榮子的爲人罷了。
“可是,我孫子都這模樣了,不找她找誰?”
被喚作嬸子的老婆婆一臉痛苦的說道:
“其實華榮子那人也不壞,又沒有害咱們,這麼多年她替村子上的人做了不少好事,又分文不收的,也不是所有的日本鬼子都是壞的,都是人,都是有血有肉的……哎……”
經歷過戰爭年代的前輩,似乎對這個民族有着根深蒂固的怨恨。
但是,爲國家效命,本就是匹夫有責,怪得了誰?在招娣心裡,華榮子只不過是個爲了愛情背井離鄉的女人,又再一次因爲愛情走上怨恨的不歸路。
招娣終於明白,肖成勇的罪惡真的不比蔡龍少,也許,玉麟所言真的是對的。
“那好,您小心門檻兒……”四十多歲的大叔攙扶着老婆婆踏進了華榮子的宅子,站在院子裡就開始叫華榮子——閨女?你回來了嗎?
招娣不想外人看到華榮子房間的地洞,到時候怕是會出亂子,所以,關上門走了出來,本想應對兩句接着回去等。
卻不料,事情根本沒有招娣想的那麼簡單。
“恩?你是?”招娣站在院子裡,老婆婆上下打量招娣,似乎在想,出來的怎麼不是華榮子?
“我是肖傑的朋友,肖伯母兒子的朋友,不知道奶奶有什麼事找伯母?” ωwш ⊙T Tκan ⊙℃ O
“啊……好像見過你,在稻場的時候,不過,這事兒還得見見你伯母呢。”老太太說道。
說實話,招娣對她沒有印象,再說了,半年前在稻場拋墳的時候,那場景怎麼可能讓招娣一個人一個人的都去看一遍,並且記住。
“房間就我一個人,伯母不在,奶奶,你另請高明吧。”
招娣知道出了事,但是,她不能離開這裡,她要等着玉麟上來,還有師傅。
誰知道那老太太手裡的柺杖一鬆,吧嗒一下落地,整個身子都軟了下去,扶着她的大叔險些扶不住她。
“嬸子,您注意身體……”大叔提醒了一句,好不容易扶起來奶奶,撿起來柺杖,重新塞進她的手裡,老奶奶才站穩了腳跟,確實渾濁的眸子露出了倦容和絕望的眼神。
招娣的心被刺痛了一下,她甚至審視自己,是不是靈覺沒有封閉好,她依舊能感受到別人的情緒。
她甚至能感受到,老婆婆一下子就沒了生的希望,好像世界末日一下子砸在了老奶奶的心上,她拄着柺杖回頭就要走,臨走,用她那張乾癟的脣瓣擠出了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
“丫頭,打攪了,小杰是個不錯的人,好好珍惜。”
招娣被再一次誤會了,但是,她的心卻突然有了一絲悸動,也許,從她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村上所有人都認爲,她是肖傑的女朋友,帶回來給他多年未曾謀面的母親相見的。
要不然,怎麼華榮子只見這姑娘,卻依舊不願意見肖傑呢?鄉下駁風捉影的本事兼職形成了一種習俗,招娣能理解。
只是因爲這句話,她一下子想起了肖傑,他要是醒了,阿姨會打電話給自己的吧,想到這裡,招娣似乎有些心安了許多。
老奶奶拄着柺杖已經跨出門檻,招娣卻問道:“奶奶,能不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孫子遇上了點麻煩,你年紀太小,說多了怕嚇着你,謝謝你的關心。”
老奶奶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太陽西下,招娣的心似乎隨着太陽的落下而捏緊,她回到了房間,感覺被方纔的老太太搞得心神不寧,此刻再盯着洞口看,期盼着玉麟和師傅都一起上來的場景,都快在招娣眼前形成了影像。
所以,她更加的心神不寧,太陽終於落下去了,只留下一抹餘暉,這個村莊的晚霞很美,特別是入秋後的晚霞。
紅豔豔的,沒有夏天那麼濃重,帶着秋高氣爽的晚風,特別愜意,只是在招娣的心頭那美麗的晚霞成了烏雲,壓在心頭。
可就在這時候,一陣猛力推門的聲音傳來,招娣明顯聽到院子的大門被人用力的推開,隨後撞在牆壁上發出的聲音,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直接衝進了這扇門外的中堂之上。
緊接着,一陣碰碎琉璃的聲音響起,感情跟土匪一樣,招娣只能起身拉開門,順手帶上房門,看到中堂上的一個身材胖胖的小夥子,正在倒騰香爐裡面的灰。
因爲動作比較慌亂,周邊擺放貢品的盤子被打翻在地,支離破碎。
“你幹嘛的?”招娣吼了一聲。
那胖胖的男子回眸,髒兮兮的雙手捧着香爐正準備離開,他拿香爐幹什麼?而且整個人再回頭之後,招娣看到他的臉時,是那麼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