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許雙婉回沁園換了身衣裳,梳頭時,福娘着人從前面來報,說已請許夫人入坐了,茶水也已送上。

“你先帶望康玩着,等會我讓人來傳,你帶他過來。”許雙婉跟採荷道。

“是。”

許雙婉往外走,望康跟了下來,還扯着她的裙面,許雙婉笑着回頭,“娘先去,給望康看好路,等會望康再與荷姨過來,可好?”

“好。”望康點着小腦袋,咯咯笑着點頭,他對母親無所不應,但小手不放母親的裙子,還是跟着她走。

是個說一套做一套的小漢子。

“兒?”許雙婉又回頭。

“跟娘走。”望康長大了不少,卻比周歲不懂事那會兒更粘母親了。

“等等娘好不好?”

“好。”

“那讓荷姨抱?”

望康猶豫了。

但採荷笑着抱了他起來,他還是乖乖地叫了她一聲,“荷姨。”

等母親走到看不見了,望康望着她離去的路,指着路的盡頭與採荷道:“娘!”

那是娘走過的路。

採荷要抱他走,望康搖頭,“看看。”

要再看看。

他看了一會,見娘沒回來,採荷又好言哄了他幾句,他這才點頭道:“好,屋裡等。”

這廂許雙婉去了前殿,她是走着路去的,用了小半柱香的時辰,到殿後,殿中瀰漫着剛出籠的點心的香氣,許雙婉朝長八仙桌下首坐着的母親望去,與滿頭銀髮的母親對視了一眼。

她比以前更顯得蒼老了些。

“少夫人。”

殿堂中站了不少下人,請安的聲音甚大,許雙婉朝他們點點頭,落坐在了八仙桌的側首。

這時許曾氏板着臉,笑不出來,此時心中什麼滋味都有。

她只是帶了兩個人過來,而女兒見她一面,迎她的是大殿,和大殿當中站着的二三十號人去了。

這臉扇在了許曾氏的臉上,讓許曾氏更是悲憤辛酸。

她這個二女兒,過得如此風光,卻一點好處也不願意給孃家,幫襯着孃家一點,逼得他們走投無路……

“近來可好?”許雙婉落了坐,看向她,溫和地開了口。

“呵……”許曾氏勉強一笑,朝她道:“最近身子不利索,想過來看看你。”

她沉默了一下,又苦笑道:“許是我此生最後見你的一眼了,還好你願意見我。”

許雙婉點點頭。

不是願意見,而是人已經上門,許雙婉也想看一看,她與她的母親最後會走到哪一步纔算告終。

她點了頭,再坦然磊落不過,許曾氏堵了一下,方纔看了看四周道:“我想跟你說點事,是有關於你哥哥的小女兒的,你哥哥生了個小女兒,長得很像你,你還不知道吧?”

許雙婉笑了笑。

她知道。

生的是個女兒,快滿週歲了,不過,長不長得像她,這就不一定了。

“可能讓下人……”許曾氏猶豫地看着她。

“都是家裡人,尋常都是跟着我左右辦事的……”許雙婉笑笑道:“您有話只管說就是。”

這裡頭的人,有替她管家的大小娘子,還有得力的丫鬟,還有幾個是她家長公子特地挑出來給她護身的,除了進宮許雙婉不能帶着她們,一般而言,無論見什麼人,她都要帶上一半。

這次殿裡的人是多了點,府裡近一半的下人都來了,可能是大管家屠管家和女管家福孃的意思,她有了身子,丈夫也找了府裡的人去說過話,他們自然要小心些。

而許雙婉管着府裡的大小事務,但很多事也放手給大管家他們了,他們如何行事自由他們自己的主張去了,她這當主子的,大多數情況下賞罰分明就好。

“這……”

許曾氏猶豫,但殿中未有人答腔,這殿堂就沉默了下來。

許雙婉未語,只是溫和地看着她的母親。

許曾氏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這麼多人,她坐得又這般遠,怎麼可能傷得了她?

許曾氏看向了坐在側首的二女兒,她發現她就算撲過去,也撲不到人的面前,當下,她緊促地笑了笑,道:“我也是忘了,把小婉兒抱來給你看,她叫銀婉,你大哥說你是個有福氣的人,就讓侄女兒也沾沾你的福氣,用你的一個字給她起了名。”

許曾氏說到這,面露悽色,“都生出來快一年了,她都沒見過你,說來是個沒福氣的孩子,對了,望康呢?雙婉,娘想見見望康,可好?”

她說着,低下頭,擦了把眼淚,“娘想最後見他一眼,看看我的外孫,請你不要,不要……”

許曾氏說到這,掩面哭了起來。

許雙婉之前想過,在快要送走她的時候,把望康抱出來,與他的外祖母見個禮……

但不是此時。

她朝福娘看去。

福娘把備好的藥材從丫鬟手中端了過來,放到了許曾氏的面前。

“這裡頭有根長參,還有一些能調理身子的補神丸,您拿去吃吃,興許有用。”

“我……”許曾氏擡頭,嘴脣微蠕,“我不是來要東西的,我是來看你們的……”

“東西也拿着罷,多謝您了。”

“雙婉,我是你的娘啊!我,我……”許曾氏說着就往後看。

後頭跟她來的僕婦忙道:“回二姑娘,夫人給您準備了不少小公子穿的衣裳,一針一線都是由着她……”

那僕婦還要高聲說話,被歸德侯府的下人皺眉看了一眼噤了聲,歸德侯府的下人拿過包袱,許曾氏見狀要去拿,卻被侯府的人把包袱拿到了一邊。

“原來是許家夫人的一處好心,少夫人,我看看……”福娘笑着道,打開了包袱。

包袱裡確實有幾件衣裳,福娘仔細看了看,拿着放到了許雙婉的手邊抹了抹衣面,跟少夫人笑道:“是好料子,許家夫人有心了。”

許雙婉點點頭,福娘便把衣物都拿了下去。

“多謝您,東西您就更應該拿着了,虞娘……”許雙婉側首。

“在。”

“着人去布房裁幾段好布過來。”

“是。”

許雙婉微笑着朝她母親看去,卻見許曾氏緊緊抿住了嘴,她嘴邊的笑也漸漸地淡了下來。

“你確實翅膀硬了,”再開口,許曾氏的聲音滿是噓唏感嘆,“心也硬了,想想,也是我的錯。”

她看向二女兒,“我這次來,確實是有事來求你的,我也不瞞你了,我快走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不是你兄長,而是銀婉,那是我的嫡親長孫女,我想爲着她求你句話,希望我走了後,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以後能照拂她一二……”

許曾氏說着,扶着桌子站了起來。

她一動,歸德侯府幾個站在她身邊的人也跟着動了起來。

沒想,許曾氏卻是按着桌子,朝許雙婉彎下了腰,“就當是老身求你,拜託你了。”

許雙婉沒說話。

許曾氏流下了老淚,“雙婉,看在……”

“您還是請坐罷,”福娘走了過去,扶着她坐下,安撫道,“有話坐下好好說。”

許曾氏不得不又坐了下來,剛剛往前邁進一步的腳又被人扶到了原位。

“您言重了,”許雙婉一直在看着她的神色,她的眼神,她的動作,越看,她的心就越冷,此時口氣也淡了下來,不復之前的溫和,“她自有自己的父母親人照顧,哪輪得到我這個外人……”

“你就是不想管!”許曾氏心中藏着一團火,這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二女兒,真的是,真的是……

真的是讓她太生氣了,她真是恨不得現在就抽死她!

如她兄嫂所說,她就不是個東西!

“就是我們對不起你,”許曾氏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再擡頭看向女兒,老夫人的臉孔也冰冷僵硬了起來,“你也別忘了,你是託我們的福才嫁進的歸德侯府,是我們給你找的這門婚事,你纔有如今的福享,我們到底是你的父母親人,你再恨我們,現在許家已經落魄了,還不夠嗎?你到底,到底……”

許曾氏淚流滿面,“你到底要你的孃家落到何等境界,你纔會滿意,你的心纔會軟啊?雙婉,雙婉啊,我是你的親生母親啊,你曾說過,要保護娘一輩子的啊……”

“您來,究竟是所爲何事?”在她的哭聲當中,許雙婉嘆了口氣,“直說了罷。”

“我說了,是,咳咳咳……”許曾氏說着咳嗽了起來,咳得連氣都喘不上來了,加之她臉上的淚水,她越發顯得狼狽不堪,“是爲了你的小……”

“不,您不是。”許雙婉搖了搖頭。

“您慢點說。”歸德侯府的下人撫着許曾氏的後背。

“你這是想逼死娘啊,想把我逼死在你的面前,死在你侯府啊……”許曾氏被歸德侯府的下人守在了椅子上,動彈不得,這下連臉帶脖子都紅了,她朝二女兒怒目看去,“就一句話,你都不給嗎?”

許雙婉看着她,緩緩地搖了搖頭,“您,不是這個意思……”

許雙婉想相信她母親是個會爲孫女出頭的好祖母,要是如此,許雙婉都要覺得老天開眼了。

但不是。

她兄長入京後,長公子派了人日夜監視着她們,他們常聽到夜半小兒啼哭無人管,也聽說她母親根本沒抱過孫女,她帶着兒媳婦和孫女先回京,是因她的好兒子在南方那邊納了兩個美妾,他進京後,就把這兩個小妾帶了回來,這些日子兄嫂日夜爭吵,而她的母親則說出了誰給她生出孫子,她就幫着誰的話。

她母親不應該拿她根本不看重的孫女兒來說事。

“你到底要怎麼樣才相信我?”許曾氏走投無路,掐着自己的喉哽着脖子道:“是不是真得讓我死在你面前,你才答應幫一幫你的小……”

“他們給了你們什麼好處?”許雙婉打斷了她。

福娘和虞娘已經仔細觀看了許曾氏半晌,這時她們皆已走到了許曾氏的身後,在少夫人說話的時候,她們敏捷地把住了她的手……

此時,她們身後有個準備已久的大丫鬟迅速出手,拔掉了許曾氏頭上插着的的幾根釵子。

“殺人了!”許曾氏驚恐地叫了起來。

大丫鬟把□□的釵子最長的那根小心地放到銀盤上,送到了少夫人身邊。

許雙婉看了一眼,看着那尖得能戳破胸口、勝過寒刀的尖釵,就掉過頭自嘲地笑了一聲,站了起來。

她還未走到門邊,就聽後面的人在大吼:“女兒啊,你這是在逼我死……”

許雙婉回過頭,看向她的母親,一步一步朝她走了過去。

她站到了許曾氏的面前。

許曾氏看到了一雙滿是滄桑疲憊的眼,這雙眼嵌在了一張美麗溫柔的臉上,無端地讓許曾氏的腦子一空,心中突然涌現出了無盡的悲涼。

可許曾氏不想認輸,她看着女兒不斷地搖頭……

不,不,女兒傷心又如何?沒用的,女兒幫不了她,就應該去死,她的命都是她給的,她憑什麼不聽她的?

“母親,”許雙婉望着她,輕聲叫了她一聲,無奈地道:“到此爲止吧。”

許雙婉笑了一聲,忍住了淚,她擡手,想摸一摸她母親的臉,末了,她還是放了下來。

放下吧,到此爲止。

“可是,你這是在逼我死啊,我回去了,也是死,”到此,許曾氏也知道她的那些手段已經不可能打動她二女兒什麼了,她看着二女兒的臉,想從她臉上尋到一些心軟,哪怕一絲憐憫也好,“他們逼着我,我要是在你這得不到他們想要的,他們就要我的命,要你兄長的命……”

許曾氏求她:“雙婉,幫幫我們吧,求你了,你去死吧,你去死好不好,你死了,娘就能活着了,你兄長也能活着了,你還會有小侄替我們許家繼承香火,他們以後會記着你的,雙婉……”

她看着女兒臉上不斷掉出的淚,許曾氏笑了起來:“你看看你,還是心疼我們的,娘說的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讓你明白,你是我的骨肉,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她伸手要去摸女兒的臉,但她的雙手被侯府的下人制伏着,不能動彈。

“送許夫人出去。”許雙婉笑着搖了搖頭,轉過了身去。

這次她沒有回頭,哪怕那位許夫人在她背後大吼:“許雙婉,你這忘祖背宗、狼心狗肺的東西,你會不得好死的。”

許雙婉聽着,心想,她就是還沒死,就已不得好死了。

一個人,被自己的母親如此憎惡,恨不得她去死,這已是不得好死了。

她怎麼可能好過。

許雙婉回了泌園,望康看到她,不斷地往後看,他沒看到他想看到的人,問他母親道:“外祖母呢?”

“沒有外祖母了,”許雙婉蹲下身來,摸着他的小臉,問他:“望康會不會不高興啊?”

望康伸出小手,摸着母親的臉,着急了起來:“怎麼了?怎麼要掉淚。”

許雙婉任由他着急地擦着她的臉,她朝孩兒笑道:“娘沒有母親了。”

望康傷心地抱着她的頭,道:“莫哭了,我不要外祖母了,娘,莫哭,莫哭……”

他讓母親不哭,自己卻傷心地哭了起來。

沒有母親了,多可怕啊。

**

這夜,許雙婉夢中她回到了七八歲的時候,她母親在屋裡哭泣,她推開門去,喊着娘,想安慰她,她母親卻朝她喊:你走,我不要你了。

許雙婉哭着醒了過來。

宣仲安抱着她,撫着她的頭,許雙婉哭了一會,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而宣仲安一夜未眠,第二日又在府中陪了妻子一天,這一天望康也顯得特別地乖巧,還給母親端茶送水。

宣仲安在家中陪了妻子一天,第二日上完朝,帶着一干人馬去了太極殿,等到中午兄弟倆用膳的時候,宣仲安跟寶絡道:“陶靖這個人,就由我來動手罷。”

寶絡愣了一下,想了一下道:“他門客門徒衆多,其中不乏愚忠之人,要是由你動手,於你不利。”

到時候他得罪的人就更多了。

“這時局於我何時有利過?”宣仲安與他淡道:“爲兄不都過來了?”

“爲何?”之前不是商量好了,陶靖由他動手嗎?

“陶靖操縱許家動我,”宣仲安扯了下嘴角,“我要是不回敬一二,閣首老人家都要當我是懦夫了。”

“是何事?”說起正事,寶絡就顯得認真了。

“昨天你嫂子的生母來府裡要殺你嫂子……”

“啊?”

“你嫂子謹慎,沒出什麼事,”宣仲安看着寶絡:“但陶靖這是明着挑釁我了。”

“許家愚蠢至此?”

“呵。”宣仲安莞爾,眼中卻無笑意,“不過,我跟您商量此手由我出手,此前的計劃就要變一變了。”

“你說。”

宣仲安翹了下嘴角,“爲兄把陶府抄了給你充戶部的金庫如何?”

寶絡當下就點頭,“好啊。”

如此甚好。

他之前也覺得宣相大人對內閣循循善誘顯得過於溫吞了些。

這頭宣仲安剛把事情攬了過來,陶靖就給宣仲安下了帖子,約宣左相大人上門喝酒。

自從爲官,宣仲安很少應同僚的邀請,他往常都是盤旋於朝廷與衙門公部和府中三地,此次陶閣首當面請他,他也沒完全推拒,他沒答應上陶家的門,但邀了陶靖上歸德侯府做客。

陶靖沒料邀人不成反被邀,一愣之後,答應了。

不過他也說要帶幾個仰慕宣相大人的大小弟子上門拜訪他,宣仲安也笑着點了頭。

這兩人的一番對話,很快就被周遭知曉,連帶寶絡也很快知情,一見到宣仲安就着急地問:“你怎麼把老狐狸往你府上請啊?”

“讓你嫂子看看他。”

“什麼意思?”

“你上位之後出的事,皆有他的手筆,你嫂子還未曾見過他這個人,我帶她看一看。”

“你還讓嫂嫂見他?”寶絡怪叫:“那我嫂嫂的眼睛得如何洗才能洗得乾淨?”

陶閣首其實儀表堂堂,即便是已年及六旬,但也目光炯炯、精神健旺,白鬚白髮頗有幾分仙風骨道,在民間很得推崇。

動他並不容易,這也是宣仲安想對其徐徐圖之,讓他在朝中漸漸消逝的原因,而不是大動干戈,再給這不穩的天下添亂。

但樹欲靜而風不止,事情從來不是人能一廂情願的。

而宣仲安的相請,讓陶靖覺得有幾分有趣。

哪怕新皇跟宣仲安這些後生小輩極會籠絡人心,但陶靖確實還沒覺得自己已兵敗山倒,宣仲安籠絡的那些新官當中,有不少是他的人,有幾個得宣仲安極爲看重的,更是他暗中放進去的暗卒,宣相那個人也就看着清明而已,早晚有一天,他也會敗在他的自作聰明之下。

但現在還不到動那些人的份上,且那些人根基也不穩,尚還不能架空宣相,陶靖也就先從別的方面入手,動一動歸德侯府。

他之前還看不上許家那幾個人的作用,但現在宣相因此出擊,他倒是覺得與霍家連手當中,霍家給他找的這幾個人還有點用了。

要不就是讓他們死了,歸德侯府要是不在意,堵都添不了幾分。

不過,就是沒幾分,陶靖之前還真是想讓許曾氏死了,這個老婦一死,至少也能讓歸德侯府那位當家的少夫人吃點苦頭,他再在其中操縱一番,要是能讓歸德侯府換個當家的夫人那是最好。

那一位少夫人看着可真不像個許家人,治家滴水不漏,任何可疑之人第二日就會送出府來,且侯府的重地根本不容一般下人覷知,陶靖往歸德侯府塞了好幾次,一個都沒有塞進去,藏的最深的那個也是隻多過了兩天就被送了出來,讓陶靖管此事的兒子怒不可遏,讓許曾氏把她女兒給殺了就是因此下的主意。

但許曾氏出馬,人是見到了,可人還是沒有殺掉,跟過去的刺客都說她一進門就被看管了起來,連個動手的機會都沒有。

她可真是給她丈夫添了不少助力。

宣仲安又不是個貪酒好色的,他身邊帶着的那幾個親信那也是讓人無縫可鑽,尤其他現在還有聖上罩在他頭頂上,從他那邊下不了手,陶靖就想着從他的府裡動手。

女人這種玩物,一生身經百女的陶靖再明白不過,再聰明的女人瓦解起來,也只要讓她感情受挫就成,她們很容易爲男女之情昏頭昏腦,神智不清,受人擺佈。

霍家那個自以爲自己很聰明的女兒,道宣許氏的軟肋在於她的母親,陶靖壓根沒信,只是姑且一試,果然不見什麼效果,想來,還是得他親自出手才成。

遂陶靖一得請,回家就下令,讓全府各美都聚於了大堂,他要親自挑選那天帶去歸德侯府的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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