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去和夏暖告別,不料卻因夏暖染了風寒多留了一會,葉知離誤了已經和美人師父約好的時辰。
葉知離疾走在彎彎繞繞的宮庭中,一心想快點到御花園。
好不容易到了上次和師父告別的亭子下,美人師父已是一襲白衣飄飄,猶如仙人一般,靜靜地立在綠草紅花旁,一頭墨髮長垂,就連背影都顯得風姿卓絕。
入宮幾日,她亦知道大呼小叫極不好的,可看到自己分外想念的美人師父,見四下沒人,她急不可耐地喊道:
“師父!”
慕洛羽循聲,幽幽轉身,一張芙蓉臉,加上一個迷煞人的溫潤笑容,就連邊上開得正豔的花兒都黯然失色。
“師父,讓你等久了!”
葉知離又開心地喚了一聲,直叫得慕洛羽心花兒怒放,那溫潤的笑容,一點一點,不受控制地擴大。
有多久沒聽到丫頭叫得如此歡快了?他看着近在眼前那張明晃晃的笑顏,猶如萬縷陽光衝進心房,到處灑滿了溫暖的味道。
他掏出自己乾淨的方帕,帶出一陣桂花香。
“離兒,跑這麼快做什麼?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的。”
慕洛羽聲音輕輕的,就如他幫小丫頭擦汗的動作,細細的,又柔柔的。
小丫頭笑得更開心了,慕洛羽也笑了,拉過小丫頭,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番,確定在宮中沒有被虐待才作罷。
“告訴師父,這幾日乖不乖?”
“乖!”
葉知離回答得篤定,她是真的很乖,都沒有調皮,也沒有搗蛋,倒是格外乖巧,機靈,會看臉色,如不是自己在入宮前給自己制定了一套完美的“隱形人”策略,這會兒,估計她的師父也看不到活生生的她了。
“這就好!”
慕洛羽眼底有着淡淡的滿意之色,他確實是欣慰的,後宮之人哪個都不是好惹的,如被盯上了,要脫身可難得多了,原本總是擔心小丫頭還沒長大,不懂得應對,這下,看到小丫頭完好無損地站在他跟前,這就是上天給他最好的禮物。
慕洛羽擡手幫小丫頭順了下頭髮,可這麼一個動作,卻讓葉知離的小臉紅了紅,葉知離只當是師父疼愛她,遂又是咧嘴一笑。
“走,師父帶你回逍遙觀。”
慕洛羽很是自然地拉過小丫頭的小素手,走出了亭子。
小丫頭終於能回到他的身邊了,他笑得溫潤,卻是如此歡喜。
可小丫頭反常得很,平時粘着他,都是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而現在,被他牽在手裡,卻是一聲不吭。
他不得不停下步子,見小丫頭一臉掙扎的小模樣。
“離兒,你可有什麼事?”
葉知離
這會還在想要如何跟師父說明自己暫時還不能回逍遙觀的事情,正好美人師父看出了她有心事,遂舔了舔脣,使勁絞着一雙小素手。
“師父,離兒還不能跟你一起回去。”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慕洛羽一聽,不由蹙眉,小丫頭的性子他是瞭解的,這深宮,小丫頭定非常不喜住,他是知道這點纔跟他的皇兄軟磨硬泡要人,皇兄不耐煩了,才答應今日放人的。
葉知離搔了搔頭,一覺得不好意思,她就忍不住做這個動作。
“貴妃娘娘得了風寒,還躺在牀上呢!之前貴妃娘娘挺照顧我的,所以我就想等娘娘病好了再走。”
原本還以爲小丫頭在宮中惹了什麼事情脫不開身,如今一聽說緣故,不由臉上一鬆,潔白的臉上有了一絲紅潤。
可想到貴妃娘娘染了風寒,一雙手不由握緊……
貴妃娘娘,不就是他曾經的暖兒嗎?
即使已身爲人妻,往日的情分卻還歷歷在目,他亦不是無情之人,想到夏暖那麼嬌弱的女子,病懨懨地躺在牀上,他不由又是俊臉一白,想說的話卻是卡在了喉嚨之中許久。
最後,關心佔了上風。
“貴妃娘娘還好嗎?”
葉知離搖搖頭,覺得自己還是老實回答。
“貴妃娘娘不好。”
美人師父沒有接話,葉知離擡了擡眸,見自己的美人師父臉色已沒了一絲笑容,原本就是潔白無暇的芙蓉臉,此刻也略顯蒼白。
她咬了咬脣,以爲是師父割捨不下舊愛,只得信誓旦旦地出聲安慰,“師父,不過是風寒,很快就會好起來的,離兒就留下來陪着貴妃娘娘,保證病好了,離兒再回去。”
美人師父這才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有些勉強一笑。
“既然你是如此想法,師父就不多說了,你自己要多注意點纔是。”
葉知離趕緊點了點頭,想到師父和夏暖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絲,不由心裡鈍鈍的痛,她的美人師父,何時能走出來?
“師父,有些人已成過去,你要往前看纔是。”
美人師父似乎一愣,而後神色清明,看着她的眼睛一眨不眨。
“離兒,你誤會了。”
葉知離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說話,她只是笑了笑,乖巧地點了點頭。
師父不想承認,她亦不去讓他難堪。
似是看到了她的點頭,美人師父忽地一掃之前陰霾,又恢復了他那迷人的溫潤笑容,眸中閃閃的,亮亮的。
“離兒,今日師父帶你出宮玩一玩。”
葉知離眼睛都亮了,被困在宮中幾日,每日都是過得苦不堪言,慘不忍睹,爲了不惹麻
煩,她甚至都很少走出云溪宮,這會兒,說是要帶她出宮遊京城,她簡直就是開心壞了。
“嗯!”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次,葉知離主動地扯住了美人師父那寬寬的袖口,開開心心地隨着美人師父而去。
兩個人影剛剛離開,一宮裝女子從蒼翠的花簇後走了出來,雙眸依依不捨地鎖住了那道白影,一隻玉手無意識地扯在了花簇上,被花兒身上的刺劃開了一道血口子也沒發覺。
“他心裡還是有本宮的,剛剛聽說本宮染了風寒,還開口詢了本宮好不好,他還爲本宮擔心,他心裡是有本宮的,是有本宮的……”
宮裝女子喜極而泣,任由淚水劃過她那張精緻完美的俏臉。
身邊一宮女見狀,不由緊張地四下張望,確定沒人看到,才低聲說道:“娘娘,您得了風寒,還是早點回寢宮休息,可別讓風寒加重了。”
宮裝女子一臉悲傷,默默流淚,卻也是任由宮女扶着她緩慢行走。
見主子不說話,宮女小心翼翼地瞥了自家娘娘一眼,纔有些不解地繼續說道:“娘娘,您昨夜在冷水裡泡了半宿,卻只是爲了讓自己染病而讓知離小姐留下來,其實,奴婢認爲,您若開口讓知離小姐留下來,想必她也願意的……”
小宮女話還沒說完,宮裝女子卻忽地頓住了步子,臉一寒,拉下了臉,開口呵斥。
“如香,不該說的話,本宮不想聽到第二次,管好自己的嘴巴!”
被如香這麼一提起那小丫頭,夏暖忽地想起了她對她的羽哥哥說的最後一句話——
有些人已成過去,你要往前看纔是。
一雙纖纖玉手不由握緊,憑什麼,她憑什麼想拆散她和她的羽哥哥!羽哥哥只能是她的,阻擋者,死!
如香一時愣住,主子一向性子溫和,這次卻忽地大變臉,她始料未及,待反應過來,她已經惶恐地跪了下去。
“奴婢知罪,奴婢不敢了。”
“哼!”
宮裝女子看了一眼地上的宮女,面色陰鬱地走了,俯首在地上的小宮女見自家主子走遠,忙跟了上去。
卻在宮裝女子嫋嫋離去的背影中,從一座假石後面又出來了兩個人。
一個是公公模樣,一個卻是身着明黃龍袍的天子。
沈承天深沉地看着宮裝女子不斷變小的背影,脣邊現出了一抹嘲諷的微笑,又轉了個頭,看了看他的七弟離去的另一個方向,忽地笑出了聲。
身側的安公公一時猜不透帝王的心思,也不知要說點什麼,只得半躬着身子當什麼都不知道。
卻在這時,耳邊想起了年輕天子的聲音。
“這齣戲,可真是越來越精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