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東良的猶豫與不信，可沒堅持多久。
兩天之後，三江省委接到了上級通知：審計廳的工作由中央審計組的組長廖海軍同志暫時“主持”，方便開展對三江省有關審計。
接到這個通知，曾家輝似乎早有預料，萬東良則是懵了。這算什麼意思？你上面要審計無可厚非，怎麼還要派人“主持”省審計廳的工作？這借人不像借人，專項審計不像專項審計，完全是要用省裡的審計人員搞一個特派辦嘛。
準確的說，更像是爲了不讓三江省的審計人員再爲省裡賣命，一下子全成了上面的“爪牙”了。
按照上面的意思，省裡由省長曾家輝負責與審計組長廖海軍談話。給萬東良的解釋是，省審計廳是省長直接分管，而從萬東良的理解，曾家輝到三江省時間不久，自然沒啥問題，倒是他這個省委書記要避嫌了。
萬東良怎麼想，不關緊要。
曾家輝自然是第一時間把廖海軍找了來，“廖組長，省審計廳現在可是‘升格’了，你可得好好的做點事情啊。”
廖海軍自己也沒想到事情突然有了這種變化，他着急了：“省長您找我談話？我們在三江省開展的工作難道有新變化？”
“能有啥變化，你還是乾的專業工作嘛。”
“省長，你就別賣關子了。”
曾省長笑了笑：“着急了吧，我還以爲廖組長沉得住氣呢！你應該早得到審計署的指示才啊？”
曾家輝在團中央工作的時候，因爲希望工程的審計事情，已經認識這位審計署的同志了，說話自然也就顯得隨意。
“我真不知道啊。”
“任命你爲審計署駐三江省審計組長，並暫時負責三江省審計廳的工作。這是上面來的文件通知，你拿去好好看看吧。”他說着把一份文件遞給了廖海軍。
廖海軍愣愣地：“什麼？讓我主持省審計廳的工作？”
曾家輝看着他道：“怎麼，你不願意？是覺得不想支持我這個省長的工作？”
“那肯定不是。”
“那是爲啥，我可是查過你的資料，你以前就在三江省工作過，對這兒也算人頭熟，情況清，正好發揮你的優勢嘛。”
廖海軍卻是一臉的苦笑，道：“發揮優勢？省長大人，您想過沒有，三江省審計廳廳長秦小川可是希望還能上一步，這個時候把他涼在一邊，讓我來主持工作，我咋個幹？”
曾家輝呵呵笑了起來，道：“別忘了，你只是暫時，而且只是主持工作，可不是任廳長。”
廖海軍臉上更加爲難了：“這我就更沒底了。”
曾家輝的表情立即嚴肅起來：“海軍同志，這可是上面的意識，而且是經審計署轉達的通知。拋開這一點不說，幹工作要都有底，恐怕就不知輪到認了，我只是按照上面的意思，找你談一談而已。你還是抓緊想想怎麼開展工作吧。秦小川是廳長，但你主持工作，爲了配合你的工作。我們專門放了他一個時期的假，由省廳的副廳長童大年配合你，這個童大年可是一個性格耿直的人，業務精、原則性強，就是腦子不大愛轉彎，合作倒也是太難。”
廖海軍聲音低了許多：“保不準是秦小川會對我有看法，這個童副廳長可能也不歡迎我的。”
曾家輝擺了一下手，道：“三江省的幹部，我不敢保證全是講政治、顧大局的好乾部，但我相信絕大多數幹部素質是過硬的，這一點你大可放心。秦小川與童大年有沒有別的想法我不知道，也不敢打包票，就是有，也正常。一個是廳長現在‘放假’，一個是有望接任的常務副廳長現在又要配合一個上面來的同志，怎麼能沒一點思想。這一點你也應該有個思想準備。至於省廳的這些同志服不服你，一方面我會打個招呼，另一方面，那可就要看你自己有沒有本事，有沒有親和力，工作幹得怎麼樣。同時，這也是檢驗你落實上面交辦任務的態度與決心，我想廖組長在審計署只是一個享受副廳級的副巡視員，如果真能把三江省審計廳的工作做好了，完成了上面的交辦任務，直接任個正廳也是一個重要平臺和契機吧？”
上面認可與否，曾省長不會說，也不能說。但要是他曾省長認可，童大年到時候真任三江省的審計廳長，曾省長倒不覺得有何難。
省管幹部就好辦多了，省裡直接任命不就完了？
至於通過何種途徑，省委書記認可與否，那是後話。曾省長相信，只要三江省的審計認了真，萬東良不答應也不成，真到了那個時候，他是否繼續主持省委常委會的工作，都還兩說呢。
廖海軍聽了曾家輝的話，倒是一陣心動。真要有機會任三江省審計廳廳長一職，直接上任一級不說，還是實權要害部門，那可比在上面當一個副廳級巡視員強了好幾倍了。
這不是一個重要信號？
廖海軍已經有些期待了，“曾省長，那您能不能給我做點具體的指示？”
對此話，曾省長倒是搖頭一笑，道：“我不懂審計業務，具體指示一條也沒有，有的只是上面來的通知，這個我已經給你了，你自己請示審計署，認真開展審計工作。至於從省裡的要求來講，我作爲省委副書記、省長，又是直接領導省審計廳的工作，我還是可以提上幾條的：第一，不管你過去與這兒的人熟悉與否，希望你公私分明，一定不要夾雜私人感情在裡面，認真負責的開展好審計工作。第二，你現在是雙重身份，既是審計署的人，肩負上層派駐的使命；同時三江省審計廳也是省政府的職能部門，也要很好的接受省政府的領導，希望你把握好其中的重要關係。第三，你要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這個時候做這種安排，可不是上面血來潮，也不是我們下面懇請上面如何，而是寄予厚望，委以重任……”
見廖海軍聽得點頭，曾家輝繼續道：“當然，審計能否有重大結果，你自己把握。作爲我個人看法，看在發現有價值的線索，至於通過這個線索，中紀委會不會及時介入，那就看你發現的線索價值大小了，我只能提醒你這麼多……”
廖海軍再次重重的點頭，他已經從曾省長的話中聽出一點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