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何勇沒有二姐侯小英性格瀟灑,雖然進學習班時無所畏,可是他的心思要重得多,過了一段時間,想起外面的一攤子事情,就在學習班開始愁眉苦臉,此時見到侯小英從天而降,即高興又沮喪。
雖然面對的是二姐和二姐夫,侯衛東還是留下了一個心眼,只是好言寬慰,卻沒有暴露出來自己的真實能力,何勇聽說只有三十萬,只能無奈地搖頭,看到姐夫苦瓜般的臉,侯衛東心也軟了一下,隨即又強硬起來,心道:“每個人都要爲其行爲負責,吃些苦,磨鍊心智,對姐夫將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侯小英和何勇坐在會客室裡,兩人咬着耳朵,說了些經營上的事情,談了一個小時,何勇的妹妹何燦也出現會客室。
“嫂子,你怎麼出來了?”何燦曾與侯衛東在一箇中學讀過,她比侯衛東低一個年級,是有名的小辣椒。
這個小姑子是侯小英婆家屋裡的大麻煩,侯小英結婚初期曾經住在婆家,與這位小姑子明爭暗鬥四年,傷透了腦筋,侯衛東知道這一段歷史,見何燦虎着臉進來,他明智地閉口不言。
侯小英從學習班出來,心情不錯,對何燦解釋道:“小三借了三十萬,付了一部分款項,又簽了還款協議書,這才放出來。”
何燦不悅地道:“我哥在臨江縣人生地不熟,爸媽看一趟也不方便,而且臨江的貸款比吳海也少得多,應該讓哥哥先出來。”
侯小英冷笑了一聲。
何燦繼續道:“廠裡的業務是我哥在跑,他留在學習班,廠裡的事情怎麼辦?”
何勇知道妹妹的火辣脾氣,又見到老婆臉色陰了下來,忙道:“你嫂子就是業務員,哪一樣事情都懂,再說中,生產上的事情有老廠長把關,沒有什麼問題的。”
何燦又道:“媽有心臟病,幾天幾夜都沒有睡好,如果出了事,你們要負全部責任。”何勇胖子體型,何燦卻很瘦,瘦是瘦,脾氣卻夠,很有戰鬥精神。
侯小英已經生氣了,她懶得和何燦計較,對何勇道:“我去把生活費交了。”在學習班學習,雖然是強制的,但是政府並沒有這一筆預算,所以每個人的生活費需要各自承擔。
等到侯小英出門了,何燦與哥哥何勇嘀嘀咕咕咬起了耳朵,侯衛東想到車裡還有一條嬌子香菸,這是成都新出的好煙,大有接替紅塔山成爲官煙的趨勢,他道:“姐夫,我車上有條嬌子煙,我給你拿過來,你還需要什麼?”
何勇撫了撫厚厚的眼睛,道:“這裡面無聊得很,幫我弄幾本書。”
何燦這才擡頭與侯衛東打招呼,道:“侯衛東,聽說當鎮長了,不錯啊。”說完,她捂着嘴巴笑道:“我們班上的楊班花還在空閨待嫁,需不需要我來穿針引線。”
這是侯衛東高中時代的糗事,當年他和班上的四位帥哥打賭,每一個人去追求一位低年級班花,低年級五個班,他們就分別寫了一封情書,結果,有二位帥哥得到了回聲,侯衛東的情書卻被楊班花的密友何燦得到,這時侯小英正與何勇轟轟烈烈地談戀愛,侯小英就拿到了這封情書。
最終的結果是,侯衛東的情書被全家瀏覽,劉光芬還修改了兩個錯別字。
此時何燦提起當年糗事,侯衛東只得尷尬地摸着下巴苦笑,快步走了出去。
當侯衛東走出去以後,何燦又變了臉色,一臉不屑地道:“侯家的人都自私,不論如何都應該先將哥哥弄出去。”
何勇低聲道:“錢是侯衛東出的,讓你嫂子先出去也是天經地義的,不要耍小孩子脾氣。”
何燦猶不服,道:“錢雖然是侯衛東找來的,但是還錢卻要由哥哥來還,爲什麼不能你先出去。”
侯衛東開着車到新華書店,買了一套《鹿鼎記》,想着姐夫看書挺快,又買了一套《笑傲江湖》,用繩子捆上,就如農村人家走人戶提的臘肉一般,停車以後,從尾箱裡拿出一條嬌子煙,這纔回到會客室。
侯小英已回到了會客室,與何燦分坐在何勇中間,三人倒是有說有笑,頗爲和睦。
回到了吳海縣,天色已晚,侯衛東也沒有想到會耽誤這麼長的時間,下了車,看到路燈已經依次燦爛地開放,《焦點訪談》結束的音樂。
給新月樓家中打了一個電話,無人接聽,打手機,接通以後傳來嘩嘩的麻將之聲,“老公,等你這麼久,怎麼還不過來,我在趙姐這裡打麻將,你什麼時候過來?”
侯衛東算了一下,吳海縣到沙州的公路還沒有改造,就算是緊趕慢趕,回到了沙州也是十點半左右,第二天一大早又得往回趕路,實在有些累。
“今天陪二姐與她的小姑子到臨江縣去看了何勇,剛剛纔趕回吳海,我就不過來了,免得拆散了你們的牌局。”
小佳說了聲:“等一會,我出來給你說事。”
“我已在陽臺上,剛纔我跟粟哥談了你的事情,他給我說,市委準備從各縣調一批幹部充實市委機關,委辦、宣傳部、組織部和政法委都要進人,這是一個大好的機會,粟哥的意思是先將你調到益楊縣委組織部,先作一個鋪墊,你在益楊縣委工作半年,再調到市裡來。”
侯衛東知道調到市委要害部門任職的重要性,略一思索,道:“我同意調到市委機關,只是益楊縣委組織部柳部長是劉莉的岳父,他們一家人對我可沒有什麼好印象。”
小佳扭頭對裡面道:“趙姐,等一下,還有兩句話。”她回頭又道:“粟哥說了,調到益楊縣委組織部的事情由他來搞定,你就等着調令。”
掛掉電話,得知離開小鎮已成定局,侯衛東心裡突然有些空落落的,一種說不清楚的清緒在他內心轉來轉去。他在青林鎮工作了三年多,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就在這個偏僻的小鎮,他體驗了最底層村民的生活,渡過了短暫的迷茫之後,與此同時,生活也給了他豐厚的回饋。
星期五一大早,回到青林鎮的時候,上午,侯衛東帶着小組人馬到上青林追帳,一無所獲。
唯一成果是收帳小組在望日村收了五千元土葬費。
收了錢,社事辦主任蘇亞軍卻心情不錯,經過了五月份艱苦而富有成效的工作,青林鎮殉葬工作完全走上了走軌,不僅如期完成了火化任務,還收了豐厚的土地佔用費,社事辦搖身一變成了有錢部門,平時吃頓飯,報個帳,租個車,都不成問題了。
蘇亞軍笑着建議道:“侯鎮,催款的事情也急不得,今天收這個款,全靠賀合全出力,是不是把他請出來,中午搓一頓。”
上青林追帳小組的陣容堪稱豪華,社事辦有一輛長安車,侯衛東開着一輛皮卡車,在望日村接了賀合全,一起到了老場鎮,兩輛車所過之處,在公路上帶起了撲天蓋地的煙塵,就如美軍的吉普車在沙漠中橫行。
下午二點半,侯衛東趕回鎮政府開會。
不少鎮幹部藉着下村之名,溜在各個角落涼快去了,鎮政府大院裡只有黨政辦、農辦等少數幾個部門還開着門。
在小會議室,鎮政府一級班子又聚在一起,趙永勝拿着一個本子道:“這個星期追款的進度很不理想,唐鎮,你說說下青林追款情況。”唐樹剛一幅愁容,道:“這個星期,我這組一共追收了三筆,共計三千多塊錢。”侯衛東看到趙永勝的眼光,道:“我這組一共追了七千塊錢,收了四筆。”
“我們青林鎮一共一百七十萬欠款,兩個小組十來個人,一個星期才追了一萬多塊錢,要把放出去的貸款收起,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趙永勝正視着唐樹剛和侯衛東道:“你們心裡要時刻裝着取款的羣衆,他們的錢都是幾角、幾塊千辛萬苦地湊起來的,如果你們收不回帳,對他們來說是巨大的損失,有了這個認識,追帳的積極性就會高得多。”
唐樹剛被趙永勝說了一頓,雖然沒有反駁,但是神情中猶有不服。
侯衛東自知要走,就有局外人心態了,自己身體座在椅子上,靈魂卻是飛到了天花板下,俯視着坐在開會的黨政一班人,正因爲此,被趙永勝批評,他就覺得如批評就如蛛絲一般,不值得一提。
趙永勝講完,粟明笑眯眯地道:“一方面,要從思想上解決問題,另一個方面,鎮裡制定了經濟政策,以後收回貸款的10%,將作爲各小組的工作經費,吃飯都費用可以在裡面開支,剩下的錢可以發獎金。”
最後,趙永勝又佈置了下一個任務,“縣裡的學習班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短短的幾天時間便收到現金四百多萬,祝書記開會時說過,各鎮也可以自己組建學習班,根據兩個小組的追債情況,我和粟鎮長商量了,在鎮裡還是要組織學習班。”
說到這,他眼光向班子成員掃了一遍,道:“鍾鎮負責辦學習班,由晁傑同志來協助。”
侯衛東暗叫一聲:“幸好沒有讓我來組織學習班。”
趙永勝又道:“送人的任務就交給唐鎮和侯鎮,房間已經準備好了,四點鐘準時出發,這是需要送進來的名單,唐鎮和侯鎮出發前仔細研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