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是一個猜測,但亞克託爵士看到的,極有可能只是一個或數個"最有可能發生的未來"。
如同散光的人看見影像無數的重影,每一個都是"有可能發生的未來"。其中最清晰可見的一個,就是他需要應對,閃避的那個"未來"。
"五秒或者十秒之後。"芙蕾的解說打斷了格林薇兒的沉思:"他能預見的未來,應該只有這個長度。凱一直重複着同樣的動作,就是爲了摸索對手預見未來的極限長度。"
"那樣做有意義嗎。"格林薇兒的疑惑更深了。
即使知道對手能力的原理,也不見得凱能夠輕鬆取勝。亞克託仍然佔據着絕對的優勢,他掌握着【未來】。
"我們看下去就知道了。"芙蕾按捺住自己心中的焦急之情。打賭的半個小時快要過去了,再這樣下去,他們真的要給那狡猾老頭付一筆鉅款。凱要是真有破解的方法,就快點拿出來用啊。
但她的丈夫依舊不緊不慢地繼續着他的連擊。依舊是縱斬,橫掃,斜斬,反手橫掃,再接上一個反手橫削。這一套連擊華麗無比,炙人眼球,看多了卻不禁有點沉悶。
然而,就在這一次,凱在收招的瞬間,猛然接上一下猛衝,用左肩的衝擊砸向對手。
被這一記突然變故所驚,亞克託猛力揮劍刺出,劍尖正要刺穿凱的胳膊。
"糟了。"就連老頭自己都驚呼起來。
可是,凱卻一縮身子,他的體形突然變小了。光劍從他頭頂上擦過,沒有對紅髮騎士造成傷害。變小了一半的凱依舊繼續撞向對手,眼看就要擊中亞克託的小腹了。
亞克託爵士卻一個後跳,避開了凱的攻擊:"好險。小子還會使詐。"
"嘿嘿,"凱恢復了原本的體形,"你預見未來的能力就沒有看見我這一着。"
如凱所猜測的那樣,亞克託爵士能夠預測的未來存在着極限。當他攻擊的瞬間,亞克託就運用能力預見凱下幾秒的動作。
但隨着凱的攻擊不斷連續化,單調化,這種未來預視就出現了反應疲勞。
最終,老頭遇見的就是一套連續不斷,無限循環的動作,卻沒有遇見到這套動作接下來的變化。
"居然從我這裡偷偷學會了【縮形術】。"女巨人看着計時器,"凱,剩下五分鐘,速戰速決。"
"知道了。"紅髮騎士回答的同時已經不斷揮舞起雙刃槍,依舊用同樣的一套連擊猛攻對手。
"真是煩。"老頭身上的醉意全消,開始聚精會神地閃避着凱的攻擊。
縱斬,橫掃,斜斬,反手橫掃,再接上一個反手橫削。依舊是既華麗又沉默無比的一套連擊。
又或者不。
就連格林薇兒也注意到,開的連招開始出現了細微的變化。明明是縱斬,斬擊的節奏卻每次都不同。明明是橫掃,攻擊的角度與延伸距離都有着細微的差別。
人不是機器,這些細微的不同其實很正常。問題就在於,用同樣的連擊打了上千次,本來已經對這一套攻擊熟悉無比的凱,居然能夠不斷變化着出招,一點都不被自己過去的經驗所迷惑。
"不斷變化的未來無法預測,因爲它是觸摸不定的。"---凱的行動正好印證了芙蕾先前說的這句話。
依靠預見未來來閃躲攻擊的亞克託爵士,漸漸被凱這種變幻莫測的攻擊弄得昏了頭,躲閃也越來越吃力了。
有多少次,他都在不經意間做出不完美的閃避,雖然沒有受任何傷,身上的衣服盔甲卻頻頻被凱的槍尖擦過而灼焦,刮花。
即使如此,凱還是沒有真正擊中亞克託爵士。老頭的閃避能力實在驚人。
"三分鐘。"芙蕾再次提示道。時間也越來越少了。
凱沒有理會芙蕾,依舊連續的猛攻。他的身體揮舞着沉重的長槍,不斷砍殺了接近半個小時,卻連喘氣都沒有,彷彿不知道勞累。
縱斬,橫掃,斜斬,反手橫掃,再接上一個反手橫削。一套連續的攻擊出現了無數細微的變化。細微但微不足道,就是在對手的盔甲上留下些許劃痕,或者燒灼衣角的程度而已。
"一分鐘。"芙蕾急了。
劃劃劃劃劃。凱明顯地加快了節奏,但他的一套連擊動作仍然是一樣的。他打出的數十下攻擊只存在毫離的誤差,要以此來擊中對手,似乎不太現實。
側身一閃,翻滾跳躍。老頭依然風騷無比地走位躲避。他的動作也隨着凱的攻速加快而加快。二者只要維持平衡,就沒有被真正擊中之憂。
"三十秒。快點啊。"芙蕾和格林薇兒一齊嚷了起來。
劃劃劃劃劃劃。凱的動作更加神速了,他習慣了這一套攻擊以後,手法越來越嫺熟流利,把多餘的動作完全去掉了。
疾風怒濤,狂亂似火。他的動作早已超出人類反應能力的極限,在這可怕的切肉機面前,一般人早就被剁碎了無數次。
然而,亞克託的躲閃也是一樣的嫺熟流利。他的躲閃也形成了一套"指定動作"。
輕柔似水,飄逸如風。他如同跳舞一樣,以連續不斷,貫徹始終的步伐躲閃着攻擊,與對手一同翩然舞動。
亞克託爵士的身體已經在上千次閃避之中習慣了凱的一套連擊,以致於對對手每一招都做出了相同的反應,形成了類似條件反射的閃避動作。
這套動作已經根深蒂固,以至於凱一起手攻擊,亞克託就會做出同樣的閃避。
"五秒。"芙蕾看得都有點絕望了。
凱依舊打出同一套連招。毫無疑問地,被老頭閃開了。
"兩秒。"芙蕾幾乎看不下去了。這個打賭是凱輸了。鉅額的賭金啊。
但是,時機成熟了。。
凱冷笑着,上一次連擊剛剛收招,他馬上就高速打出下一套連擊。
反手橫削,反手橫掃,斜斬,橫掃,再接上一個縱斬。如同電影倒放一樣,凱故意把先前的攻擊倒着來打了一遍,在一秒之內完成。
被這突如其來的奇妙攻擊巧妙地騙過了,亞克託爵士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重複着原本的一套閃避動作。
就在他意識到這是個陷阱的同時,一切已經太遲了。凱的連招最後一記縱斬斜斜地劈落,在老頭的左肩開出一道不深的口子。
"時間到。"芙蕾這邊也完成了倒數。
"嗚嗯嗯"亞克託捂住受傷的肩膀退後幾步,"很好,小子。會用點腦子了。"
"哈,哈,哈,哈。"凱打完最後的一擊,身體已經累得不行了,正平躺在地上喘着粗氣:"怎,怎麼樣,老傢伙。總算打中你了吧。。"
很笨的方法,但是湊效。---不管怎樣笨拙,達到目的即可,這是凱的一貫行事準則。
"老爸,你的敗因其實很簡單------你太在意【未來】了。"凱喘着氣仍然不忘教訓父親,"未來並不是必然發生的事情。未來是可以改變的。什麼【命運】。什麼【必然】。你所說的一切。其實都毫無根據。藉着一點小小的努力。就連我這樣的人都能改變未來。你所說的【必然的命運】又算是什麼。"
亞克託不作聲。
"不論世界的命運怎樣殘酷無情。不論它怎樣不講道理。亞瑟一定會改變給你看的。"凱低聲嘀咕。"我相信他。相信他所擁有的【奇蹟】。"
老頭又一陣沉默。良久。他才發話道:"很好。就算你們贏了吧。"
"那麼。"格林薇兒走上前。掏出那顆混沌紅寶石:"這東西我們可以拿走了吧。"
"對。拿走吧。"亞克託呢喃着。做出一副【反正我已經警告過你了】的複雜表情。"帶那東西給亞瑟吧。-----但是。別後悔哦。你們把它交給亞瑟的同時。也就等於喚醒了一頭惡魔。
【可能性的惡魔】。
它會打破常規。掙脫命運的枷鎖。肆意而爲。這個世界的命運將不再依照原本應有的規律流動。它將變化。扭曲。衍生出無數個不可預測的未來。
---這樣的未來到底是福是禍。只有天知道。你們只能祈禱。願事情不要往壞的方向進展了。"
"這寶石的力量有這麼恐怖嗎。"格林薇兒悶哼了一聲。
緊握着寶石。她能隱約感覺到其中有着微弱的之量在鼓動着。但這一顆寶石能改變世界。扭曲命運。這樣說未免有點太過了。
"真正恐怖的不是這顆寶石。而是亞瑟體內那個封印了的靈魂。"老頭髮出耐人尋味的一陣獰笑。"嘿嘿。算了。就讓你們去冒一次險吧。反正再這樣下去。這個世界遲早還是會毀滅。
---正如同那十一億二千萬零九百六十四次循環一樣。不管怎樣變化都無法避免毀滅。只能一直循環下去。
或許加入更多的【混沌】作爲變數,這個世界才能衍生出一個新的未來---讓我們可以活下去的未來。"
當老頭說這段難以理解,不着邊際的話時,格林薇兒下意識地握緊了紅寶石。她只覺得頭皮發麻,有某種奇妙難以名狀的恐懼感在她心裡蔓延。
她吸了一口氣,竭力把這種不安拋諸腦後,然後裝出不以爲然地聳了聳肩:"隨便了。我回去布林迪西了。要儘快把這東西交給亞瑟。"
"你,你們走吧。"凱仍然累得半死,剛纔激烈無比的戰鬥把他的體力都耗盡了:"我再躺一會兒就好。"
"是個男人就別這樣窩囊,"芙蕾扛起她的丈夫,"格林薇兒小姐,你先回去吧。我把這傢伙送進旅館裡安頓好了在來幫忙。"
"你纔是真正需要安頓下來的人。"凱擔心地看着芙蕾的腹部。
格林薇兒看着這對打情罵俏的夫婦,不禁發出一陣羨慕的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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