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與前輩做一個交易。”
獨孤方又沉默片刻，忽然開口。
“若是要我支持六小姐，那大可不必，如今大局已定，我等再反悔，不過是個笑話。”
方夕搖搖頭，又建議道：“道友天資聰慧，若是能成就天仙，我豐緣齋還未曾出過天仙呢，這齋主之位，豈不是一言可決？”
獨孤方嘴角苦澀之意更重：“前輩就不問問，在下願意付出何等代價麼？”
“哪怕是天仙傳承，我如今已是地仙了呢……雖然以真仙界之廣大浩瀚，未必沒有改換仙品之秘法，但太過麻煩。”
方夕搖頭拒絕。
實際上，獨孤方縱然擁有天仙傳承，也只是殘缺的。
更何況，當年還發過誓，證明無法外傳。
至於其它天仙秘境中的寶貝與傳承？
方夕雖然有些興趣，但也不會太過在乎。
畢竟，他手上已經有了‘八門劍陣’，並且開始前期投資了。
“前輩如此，晚輩也無話可說。”
獨孤方黯然搖頭。
方夕見到這一幕，卻是心中一動。
此人用情如此，怕是有些……
下一刻，一陣禮樂聲飄然而起。
其音符似乎帶着玄妙之力，能洗脫修士之七情六慾，盪滌人心。
若是低修修士有心魔之患，聽聞此等禮樂，當可不藥而癒。
“典禮開始了，我等一起入場吧。”
方夕聽到這樂聲，卻是悠然道。
……
豐緣齋。
諸多瓊樓玉宇綻放無窮光輝，門戶疊嶂，盡皆喜氣洋洋。
一朵朵祥雲離地而起，幻化萬千，瀲灩繽紛，說不出的恢弘壯闊。
一處巨大的青銅古殿當中，方夕與獨孤方告別，來到前方的坐席之上，飄然入座。
縱然私底下平輩論交，實際上雙方差距有若雲泥。
獨孤方一日不成仙，就一日無法與方夕同列。
甚至，伴隨着其壽元不斷耗竭，在齋中待遇只會越來越差。
這就是人性！
縱然長生不死的仙人，也大多會保持自己的人性，免得修道修成了石頭。
方夕來到席位之上見到面前玉盤之中有一串‘藍田玉實’，不由微微一笑，捻了一枚細細品嚐起來。
此種‘藍田玉實’乃是一種仙府奇葩，需要在大片的藍田仙玉之中才能生長，其果實千年開花、千年結果、又千年方可成熟。
其三千年才能收穫一輪，匯聚羣玉精粹，對於修仙者大有好處，甚至有洗滌先天靈根之神效！
不過在仙人宴席之上，也就是一盤不錯的靈果罷了。
方夕品嚐一枚，果然滋味非凡。
此時果實進入腹中，又被一道道仙力煉化。
他細細體悟，感覺對於自身靈根並無什麼影響。
這可能是他資質經過幾次大境界提升，早已十分優越之緣故。
更何況，返虛之後，就不太講究靈根了。
‘論效果，自然是對下品靈根最佳，一枚大概就可以提升至上品靈根層次……’
‘對於凡人而言，就、的確是逆天改命之物啊。’
方夕心中感慨一聲，又拿起一壺仙酒，敬了左右席位各一杯。
左邊席位之上乃是他的熟人——旭青仙人。
而右邊席位之上的仙人一襲皁袍，臉色有些蒼白，形質清靈，竟然是一位鬼仙！
此時見到方夕敬酒，自然忙不迭地喝了。
‘鬼仙居於五仙之末，雖然也得長生之妙，但戰力只怕是墊底……’
方夕心中腹誹一句，臉上卻沒有絲毫異色。
過不多時，司儀的聲音傳遍全場：
“青木神宮宮主到……”
“九龍仙人到……”
“萬方仙人到……”
“彭伯仙人到……”
方夕好奇望過去，就見那彭伯仙人方面大耳，眉如臥蠶、耳垂如珠，長相富態且憨厚，一點都看不出乃是極不好惹的仙人。
等到羣仙入座之後，主位之上光芒一閃。
只聽雷霆一震，鍾鑼齊響，化爲一曲仙樂鳴奏。
兩排童男童女手持花籃、宮燈、旗牌、羽扇等物，分作兩列。
鬱修手持木杖，飄然現身。
“歡迎諸位蒞臨豐雪山，見證本齋齋主輪換。”
鬱修微微一笑，被盛裝打扮的鬱萱便在諸多侍女的簇擁之下上前，來到他身後。
此女本來就明豔端莊，此時一襲雪白宮裙，周身明玉環佩，越發顯得宛若天仙化人，冰肌玉骨。
“道友……”
方夕正一邊吃靈果，一邊觀看儀式。
這真仙界各種古典儀軌在地仙界也能找到相應殘缺儀式，感覺還挺有趣的。
就在此時，他耳邊飛來一道傳音。
方夕循聲望去，就見是旭青仙人正舉杯相敬。他略微一怔，同樣舉起酒杯。
“本次大典之後，我也算無事一身輕了……不知道友可有意尋幽探秘？”
旭青仙人問道：“閒暇之時，尋三五好友，一起遨遊諸界，尋幽探秘，是人生一大樂事啊……”
經過旭青仙人解釋，方夕才發現對方所謂的‘尋幽探秘’，還是以旅遊性質居多，不由暗自腹誹大部分仙人果然是沒事幹，閒得慌……
“這個，在下需要考慮一二……”
他想了想，先矇混過去，日後肯定還是要拒絕的。
畢竟，與大部分仙人不同。
方夕前路清晰，必然會十分忙碌，可沒有如此多閒功夫。
而若是真正的尋幽探秘，查探前人洞府之類……那太過危險，他就更不會去了！
……
宴會之後。
方夕照舊迴轉洞府。
青木齋中，方仙迎接出來，恭敬叫道：“師父……”
“嗯，這次宴席之上，倒是有不少好物，爲師特意給你留了一些……”
方夕哈哈一笑，取出幾枚交梨火棗、金橘玉榴，俱都是仙家靈果，塞給方仙。
“多謝師父厚賜。”
方仙一揮手，地仙靈境打開，將靈果收了，旋即一板一眼地回禮。
“唉……小孩子長大了，就不好玩了。”
方夕嘆息一聲繼而道：“這幾枚仙果除了能增益修爲法體，絕無丹毒之外，滋味也相當不錯，你那靈境之中只有一株人蔘果樹，未免單調，還是嘗試多多種植仙果，爲師日後也有口福。”
方仙修行‘枯榮訣’以‘人蔘果樹’走地仙之道，當真契合無比。
到了如今，地仙靈境鬱鬱蔥蔥，道氣盎然，顯然非同小可。
至於地仙之道修行緩慢？
在真仙界中，卻是絕無此問題。
畢竟地仙界中就有九天淨華水、三光神水等等催熟天地靈根的奇物，在真仙界自然更不會缺少。
特別是針對仙境之下的靈物，豐緣齋中就儲存了不少，根本不必外求。
“如今七小姐鬱萱當了豐緣齋之主，我也算投資成功……可以安享不知多少年太平。”
“正好趁此機會，繼續閉關修行吧。”
方夕一向性格很宅，此種閉關苦修對他而言絕非難以忍受之事。
更何況，偶爾還可以下界轉換一下心情。
當然，這些小方仙統統不知。
在他心目當中，這位師父就是一位一心苦修之士，往往一次閉關便不知多久，時常以此自勉。
……
地仙界。
陷空島。
銀光一閃。
方夕的身影已經於洞府禁制最深處的密室之中悄然浮現。
‘當年我渡過第九重成仙雷劫，仙門大開……爲地仙界所有大乘修士所感應。’
‘到如今，不僅外族，只怕人族之中，都傳聞我已經秘密渡劫飛昇了……’
他眼眸一動，隨手翻閱‘太一經’，諸多情報便已經瞭然於胸。
畢竟……
如今地仙界中，有如此資質、實力斬破第九重成仙雷劫，踏破關隘，成就真仙的……似乎唯有‘青禾子’一人而已！
再加上方夕過仙門而不入，直接前往真仙界去了。
如此久不露面之下，哪怕人族之中，都有類似傳聞出現。
特別是在神道化身同樣避世隱居，不在天元城現身之後，此說法更是甚囂塵上。
殊不知，這一切都是方夕的引蛇出洞之計。
他早就想試一試，當自家長久消失之時，地仙界人族的反應。
‘實際上，任何勢力最害怕的，還是自身內部的分裂與叛亂……’
‘如今人族大乘修士數量已經超過歷代巔峰……足以碾壓地仙諸族。’
‘因此縱然失去‘青禾子’這位地仙第一修士，其實也無所謂。’
‘但若各位大乘散仙之間互相起了齟齬、甚至因此開戰，就麻煩了……’
方夕嘆了口氣，回憶起前世歷史之上，國無外患而恆亡的例子，卻是太多太多了……
‘這一次歸來，正好看看諸多大乘成色如何？’
他嘆息一聲，周身翠綠光輝閃爍。
地仙靈境轟然開啓靈域之力蔓延開來，天青一色，當中有無數符籙閃爍。
而在外界，虛空不斷破碎，無數法則之力虯結爲各色鎖鏈，卻又被盡數抵擋在靈域之外！
“果然……謫仙降世，必有天譴！”
方夕望着那一道道代表地仙界法則之力的鎖鏈，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
地仙之力，本來就擅長化解此種壓制。
“其實‘地仙不滅法’最開始的難關，就在於如何偷渡下界了……一尊仙人下界，需要付出的代價，簡直恐怖。”
“除此之外，應對天地壓制，對地仙而言倒是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