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宸宮的偏殿裡,斛律光靜坐在案前,看着宇文絮一步一停地慢慢走到跟前。斛律光眼裡的失望之情,遠遠便能看見,待宇文絮走近,斛律光倏地一下跪地,大聲道:“老臣斛律光見過淑妃娘娘!”
“爹爹……”宇文絮驚慌,連忙扶起斛律光,道,“爹爹這是作何?女兒受不起爹爹的大禮啊!”
斛律光一手扶着宇文絮的臂膀,目光異常的堅毅,說道:“若真是老夫的女兒,受不受這一禮都是小節,不必拘泥。可若真是老夫的女兒,便不會做出讓老夫痛心的事。柳絮,你還是老夫的女兒嗎?”
斛律光兩注目光如火一般看進宇文絮的眼底,宇文絮堪堪避開,慌忙道:“女兒自然還是爹爹的女兒,女兒不知做了什麼事讓爹爹覺得痛心,女兒惶恐!”
“好!好!”斛律光緩緩從地上站起來,聲音略帶沉重地說道:“今日早朝,左相大人忽然嘔血不止,現已暈厥過去不省人事。這件事,你可知?”
宇文絮被斛律光緊緊地盯着,不敢說假話,便老實道:“女兒略有耳聞,想來左相大人年事已高,又操勞國事,不注重自己的身子,便病倒了。爹爹若是爲這事,大可直接讓陛下派宮裡最好的御醫去給左相診治。”
“說的真好,如此,老夫先代左相謝過淑妃娘娘的美意了!老夫今日前來,乃是向娘娘求證一些事情的,不知娘娘肯否回答老夫?”宇文絮不願跟斛律光撕破臉皮,此刻也沒得選擇,只得點頭答應。
“這第一件事,老夫請問娘娘,傳聞娘娘放言不許陛下接觸別的女子,可是真的?”
宇文絮遲疑了片刻,咬咬牙還是說了出來:“是。”
“第二件事,封太姬爲長廣郡郡君的,可是娘娘的主意?”斛律光的臉色漸漸變得鐵青。
“是。”宇文絮還是硬着頭皮承認了。
“第三件事,娘娘可口告訴老夫,究竟是爲何進入宮廷?
是爲了榮華富貴?爲了不連累老夫一家?還是娘娘別有目的?”斛律光的臉上已是一片鐵青,每一塊肌肉都因憤怒而抖動着。
宇文絮嘴脣緊抿,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就在她覺得極其無助之時,一個溫暖的胸膛在身後支持住了她。“柳絮進宮,自是因爲朕。怎麼?愛卿對朕和絮的兒女之情很是感興趣嗎?”
宇文絮的目光從斛律光考試拷問之時便躲閃着,見仁綱來了,瞬間有一種如獲大釋的感覺,下意識地緊緊摟住了仁綱。“不怕,朕來了。”仁綱低頭安慰着宇文絮。
“陛下!”斛律光大喊一聲,驚得宇文絮往仁綱懷裡又縮了縮,仁綱有些不悅地皺眉,斛律光單膝跪地,接着說道:“陛下明鑑!今日左相大人在朝堂上嘔血並非是疾病的緣故,而是有人早在兩個月前便開始給左相下毒!”
宇文絮聞言,心裡咯噔了一下,直覺告訴她這事八成跟穆提婆有關係,當下恨得直咬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卑劣傢伙!
“哦?愛卿可有證據?容愛卿發病不過是早晨的事,愛卿下了朝便求見淑妃,連宮門都不曾出去過,竟知道有人給容愛卿下毒!莫不是愛卿你早就知道了,若是早知道爲何不告訴容愛卿呢?”仁綱提出了一連串的質疑。
斛律光義正言辭地回答道:“這件事老臣確實是進宮之前就知道了,但老臣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老臣第一時間去告知左相這件事的時候,左相中毒已深,無藥可解。今日朝堂上,老臣本欲揪出真兇,豈料左相大人爲太姬封官一事,急火攻心,致使毒性發作,便誤了追查真兇一事。”
“既是如此,愛卿爲何不去找真兇,反而來淑妃這裡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呢?”仁綱,表情淡漠着,似乎對慕容德海的事情不是很感興趣。
“因爲真兇即是淑妃娘娘!”斛律光將手一指,直直地對着宇文絮,眼裡的憤怒讓斛律光臉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宇文絮大吃一驚,這事雖說極可能跟穆提婆脫不了干係,但並不是自己授意的事情。斛律光怒視着宇文絮的眼神,讓宇文絮驚愕之餘不知該如何辯駁,她已經預感到自己的任何話再斛律光聽來都是多餘的解釋了。他已不信她了,明明沒有確切的證據,他已經開始懷疑她了。
“娘娘爲何不說話?可是被老臣發現了真相,害怕了?”斛律光步步緊逼。宇文絮用指甲掐了掐自己手心的肉,定了定神,對仁綱說道:“臣妾沒有。”話剛說出口,宇文絮更加不安起來,明明是說的事實,宇文絮這句話卻不知爲何說的底氣不足似的。
“朕信你。”仁綱眼神堅定,伸手握住了宇文絮的手,“無論何時,朕都和你站在一起。”
“陛下!淑妃娘娘指使高阿那肱將軍,在左相的飲食裡下毒,有書信爲證!陛下萬不可徇私情而罔顧國法!”斛律光從袖口掏出一封書信,遞到仁綱手中。
書信上不過寥寥數字:“鳩殺慕容德海”,落款的“柳絮”二字清晰地映入仁綱的眼簾。宇文絮的目光飛快地掃過書信一下,心裡頓時一陣駭然:這字跟她寫的真像!“陛下,這……這不是……”宇文絮瞬間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
“這不是淑妃寫的!”仁綱將手一揚,把書信丟回斛律光跟前,接着說道,“你看清楚,淑妃落款之時,最後一點不喜往回收,而這個有很明顯的筆鋒回收之勢。顯然是有人模仿淑妃的筆跡,假造書信,以期嫁禍於淑妃。斛律光,你太讓朕失望了。如今淑妃有孕在身,宮裡宮外有多少人想謀害淑妃腹中的皇嗣,你作爲淑妃的父親,還被被人當槍使了!這種事,下次不要再讓朕知道了!”
“陛下!是不是淑妃寫的還不一定呢!淑妃娘娘看了這書信之後,喃喃不敢言語,難道不是自認了嗎?陛下說老臣被別人當槍使,難道不是陛下被枕邊人迷惑了嗎?”斛律光不爲所動,一口咬定這就是宇文絮所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