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妃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解語在宮內整整昏迷了三日,一直到昨天幾近午時的時候才醒過來。在此期間,她沒有離開自己的房間半步。”
花解語的情緒還算穩定,可是身邊的月妃卻瞬間就站起身來。
花解語此次的病症兇險,對於她來說,花解語簡直是失而復得了。而如今女兒遭到了這樣的污衊,怎麼可能不讓她情緒憤憤呢!
“七公主身中蠱毒,連劉太醫都說了如果沒有持有母蠱的人來施救,那麼七公主的性命大約只有半月的時間,這句話也是所有人都聽到的。可是,七公主居然能夠不藥而癒,今天還能依時過來請安,這顯然是不合常理的。難不成這世上還真的能有牛鬼蛇神之事嗎?”
安妃的情緒激動異常,眼下的受害者已然是變成了她。安妃朝着身後一指,便有一個侍女朝着它的方向走了過來。
“皇后娘娘明鑑,這個是臣妾宮裡的宮人採蓮,她那日照着我的吩咐去給七公主送東阿阿膠,可是卻聽到了那樣的話。”
說罷,安妃朝着身後道。
“採蓮,現在皇后娘娘和各宮的娘娘都在,你有什麼想說的話就請直說吧,皇后娘娘會替你做主的。”跪過來的是一個約摸十六歲的小丫頭,正和花解語的目光對上了,一副怯怯的樣子。
原來又是這*的把戲,花解語默不作聲地盯着人看了一眼,小侍女立馬就瑟瑟地朝着後面退後了一步。
看她們這樣的狀態,好像是真的花解語做了什麼極爲危險的事情一般。
“採蓮,你說吧,母后就在這正殿,難道你還害怕沒有人給你主持公道的麼?七妹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說出來,她們也好解除誤會。”
花解語醒來的消息,花攏蕊自然是一手掌握的,通過這些日子的爭鬥,她對這個七妹的手段,也瞭解了些,自然知道此事還有轉機。
“那日奴婢照着安妃娘娘的吩咐送東阿阿膠過去,正好到了七公主的臥房門口,聽見她說……說因爲安妃娘娘受盡了陛下的寵愛,她和月妃娘娘自覺失寵,爲了挽回這個局面,所以自己服了蠱毒,目的就是爲了嫁禍給安妃娘娘。奴婢當時聽到了,惶恐異常,害怕七公主滅口,一路躲回了漣漪殿,一直到了現在纔敢出來。”
“若是你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本公主定會幫忙的,可是你如今這樣選擇,我也是毫無辦法的。”
花解語站起身,拂開了月妃的胳膊徑直走到了採蓮的面前。
“可惜啊,你這謊言也着實是經不住推敲。所有的人都知道,本公主昏迷在臥房足足三日,在場的姐妹和各宮的娘娘大多都去探望過,太醫院也一直有人輪班守着,從來沒有人看見我醒來過,那麼,你所謂的聽到的談話聲是誰說的?”
話音剛落,花解語就蹲下身子,與採蓮平移。
花解語揪住了她胸前的衣服,一股濃烈的壓迫意味襲來。
“七公主您不要這樣,奴婢只是照實說而已。那日奴婢聽到的只是公主臥房內的談話,又沒有說一定是您口中的,興許是您宮裡的侍女也說不定。”
被提了脖子前面的衣服,呼吸定然不暢,這小侍女的臉頰都有些憋得通紅。
這樣的偷換概念也算是一種謀生的法子,只是花解語一直到了如今的地步,難道還要受這一個小丫頭帶來的不白之冤。花解語鬆開了她的衣領,施施然站起身來。
“好吧,既然你說你有證據,那便拿出來吧。口說無憑,眼見爲實,這是自古都不變的道理。”
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塵土,花解語索性靠在了桌案的邊沿。看她這樣的態度,月妃也慢慢放下心來,重新在自己的座位上做好了。
“還有……還有這藥渣,分明就是解除高熱之物,七公主的蠱毒怎麼會無藥而醫?最大的可能必定是你爲了陷害安妃娘娘,又害怕自斃,所以預先服下了解藥,所以前幾天喝的湯藥中才沒有一丁點兒的解毒之物。”
隨着話音出現的是一方帕子,上面盛放的是一些褐色的柴棍一樣的東西,大家傳着看了,發現果然沒有金銀花、連翹之類尋常的解毒藥材。
一時之間,大殿內議論紛紛。
“我還一直以爲自己的手段已經不錯,宮內應該是沒有其他人的客人才對,此時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多麼的愚蠢,居然是被照顧到了藥罐子的地步還全然不知。”
花解語順手端起手邊的茶水喝了,面上的諷刺之意明顯。
“若是我說這次的確是不藥而癒的,大家可會相信麼?就在幾年前,安妃娘娘就在給我的飲食中加了蠱蟲,若不是因爲那次而產生的抗藥性,這次我一定會棄世而去。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大概現在禮部已經在籌備本公主的葬禮了。安妃娘娘千算萬算,怎麼會遺漏了自己曾經做過的惡呢?”
最後的一句話,花解語幾乎是貼着她的耳邊說的,成功地換來對方的一哆嗦。
短短的半盞茶時間,居然也會有如此多的變故,皇后看完了這一出的好戲,只覺得連口舌都乾燥起來。
不知道爲什麼,今天清晨她老覺得自己的頭有些發暈。
“這僞裝成茶香的迷魂香製得極好,想來安妃也是花了不少的功夫才弄進宮裡來的吧。”
收到了花解語的示意,水貴妃拿起小小的薰香爐輕輕地拂了幾下,僅僅是幾下而已,皇后的臉色已然大變。
“我說今日頭部總是昏昏沉沉的,安妃真是好手段呢。妄圖給我下藥,以此來達成對七公主的誣告,你當真是好狠的心吶。索性是今日陛下和太后不在,否則的話,你今日不一定會被治什麼樣的重罪。”
安妃到了現在,已經是一敗塗地,花解語看着她那張灰敗的臉,心裡卻是一絲高興的情緒都生不起來。
在進宮之前,安妃是一個活潑天真的小姑娘,在座的各位娘娘,又何嘗不是呢?她們身上所有好的部分,都已經被深宮這張大口一下又一下地吞噬了。
自己會不會也全然沒有了憐憫之心,說實話,花解語是全然不知的。
越是身處黑暗,就越懂得光明的可貴。
不知得爲什麼,花解語的腦海裡出現了傅顏把玩扇子的影子,她一個激靈,終於還是清醒過來。
這個時候,已經聽到皇后對安妃的發落了。
“鑑於此事與公主的安危有關,安妃便先囚禁在漣漪殿,此後等陛下和宗親府定奪吧。”隨着宣判的尾音一落,這件事情也算是暫時性的有了一個結果,安妃被拉出去的時候面容都有些扭曲,至於頭飾什麼的,因爲動作有些猛烈的緣故所以散落了滿地。
花解語再次一步又一步地走向了採蓮,她的雙臂已經被侍衛綁住了,花解語不得已只好半蹲下了身子。
“採蓮,只要你現在能說出和你裡應外合的人是誰,本公主可以保你一命。”
花解語的臉,此時如同從地獄來臨的一般,採蓮甚至開始央求她身後的侍衛。
“是……是小桃,七公主您饒了奴婢吧,奴婢也是受人脅迫不得已才這樣做的啊,奴婢不是真心要害公主的。”
採蓮的身子大部分已經癱軟,臉色也面如死灰,因爲被縛住了雙臂,連磕頭的動作都極爲得不便。
“這種吃裡扒外的賤婢,亂棍打死都不爲過。爲了警示宮婢,麻煩你們拖到最顯眼的地方打一下午,只有最後一杖方可致命。”
採蓮鼓足了勇氣說出來的消息本來以爲自己可以就此躲過一劫,她哪知道,此事已經觸及了花解語的逆鱗。
她這樣的做法,換來的自然是對方愈發的厭惡。誰都不曾想到花解語可以做到如此狠心的地步,即便是月妃這個做母親的。
她下意識地想要站起來緩解氣氛,肩頭的位置卻被花解語輕輕地按住了。
“這樣的人實在是死不足惜,還有您宮裡頭的小桃,最好也用這個法子懲治,否則的話,我們母女二人一向是默默無聞的,卻也不可能平白無故地被人害了也全然不知。”
這施加在肩頭的力道還是如常,可是月妃還是從各宮嬪妃的眼神裡面,很明顯地感覺到了今天花解語給予她們的心裡震撼。
早茶的時間就這樣匆匆過去,花解語回宮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讓人拖了小桃行杖。
木杖沉重的擊打聲和她哀嚎的聲音纏綿了近四個時辰之久,直到了太陽落山的前一刻,才一擊斃命。
夜幕降臨。
白天的皇宮,和入了夜之後的必然是有明顯的區別。
和別處一樣,這裡許多骯髒的交易也發生在晚上,很快就隨着夜風散去。
隨着出來的,是諸人幻想中的鬼魅,潛行在公道上、燈籠下、屋檐下,還有牀頭的位置。
安妃的漣漪殿正殿自從被貼上了白紙黑字的封條,她就顯得有些疑神疑鬼起來。
黑夜給予人的感覺向來是不安定的,這是每一個人都會體會到的事實。安妃縮在大牀的一角,隨手打翻了宮人遞過來的瓷碗。
“採蓮呢?啊,採蓮呢?花解語那個賤人是不是把她捉了去,目的就是爲了把我做的事情都給供出來?”
她的髮絲都有些凌亂,外室把守的侍衛聽了,只覺得陛下從前寵信的,原來是一個瘋子。
“回安妃娘娘,採蓮她已經去了,七公主……七公主讓人給活活打死的。”
身邊的宮人連碎瓷片也沒有來得及收拾,就那樣直直地跪下去。瓷片咬住了她膝蓋附近的嫩肉,這宮人疼得臉色都有些發白。
“採蓮她不是我害死的,一定會找花解語那個賤人去報仇。”
“陛下呢,陛下一向是最爲寵愛本宮的,現在是不是已經到漣漪殿門口了?”
安妃眼下的狀態有些瘋癲,僅剩的幾個宮人不敢多言,除了照顧她最基本的吃穿,平日裡也僅僅是守着而已,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