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要告辭，臨行之前馮正則還是問了蘇尋很多問題，他前腳剛走，後腳就有更多老頭子圍了上來。
這些平日裡備受敬仰的科學泰斗，此時像學生一樣提出各種問題，問得最多的就是之前蘇尋給出的幾種新材料的具體細節。
畢竟當時時間緊張，蘇尋只是記錄了一些大致的框架，很多新的技術所涉及的東西極其龐雜繁複，並不是一兩張紙能說清楚的。
說是要留出休息時間，但一直到有人來通知要前往辦公室時，幾位院士才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
蘇尋也沒埋怨他們，這幾人一把年紀了都有這麼大熱情，自己也樂得陪他們，像常溫超導這種飛躍性的技術，倘若能在末世前落地，對整個末世備災的籌備工作也有極大助力。
當夜，農學院的師生們見在此停留了一天的軍車接連離開了研究所，既不知道來了誰，也不知道走了誰。
對於這顆星球上的大部分人來說，世界照常運轉。
一場線上會議隱秘地召開了。
與會者便是東盟理事會的全體成員以及秘書處的馮正則。
這些人每人都有重要的事務需要安排，除了個別日期和重要場合，實際上並不總是聚在一起。
“那位‘重生者’已經前往基地了，邵理事什麼時候到？”
屏幕中，一名氣質儒雅、兩鬢斑白的男人迴應道：“也快了，還好這次不是去西邊，順利的話明天凌晨就能抵達。”
“辛苦。”
首長看向馮正則，出聲問道：“你實際接觸下來感覺這個人怎麼樣？跟你一起去的幾位專家有什麼看法？”
“很沉穩，很理智，很務實。”馮正則給出了這個評價：“表情、心理、刑訊方面的專家都對他進行了觀察，除非他的世界觀已經出現了徹底的偏差，否則應該沒在這件事上撒謊。”
“具體到這次事件上，幾位院士給出了一些猜想，但最終都否決掉了，此人口中描述的大災變是目前人類無法理解的東西，不可證實也不可證僞。”
“連一絲預兆都沒法發現嗎？”
馮正則搖了搖頭：“末世前蘇尋也只是普通人，他接觸到的信息有限，沒辦法在這方面給出有用的信息，至少以他的判斷而言，這場末世是毫無徵兆的。”
“智囊團對於這件事的可信度做了評估，幾位院士也向這位重生回來的同志進行了最後一輪提問，確認了他給出那些技術的完整性。”
“現在這邊的結論是，即使對方對於未來幾個事件的預言還沒能證實，但至少科學不會騙人。”
“那些技術是實打實的真實存在的，而且相當成熟完善，絕對不是現在的產物。”
時代已經與幾十年前大不相同了，最頂尖的技術絕非某些個人甚至某些小國閉門造車就能獨自開悟的。
沒有完善強大的體系支撐，想攫取人類科技最頂層的明珠，無異於癡人說夢。
東盟每年在科研方面燒掉的經費是天文數字，他們沒有攻克的問題，外人或許會有一個看似可行的思路，但絕對無法真正拿出相應的成果。
“所以最終的結論就在於，這可能是一場沒有預兆的宇宙級天文災難？”
“是的。”
衆人消化了一會這個信息，首長輕敲着桌子，問出了另一個大家都非常在意的問題。
“也就是說，這場末世其實沒有惡意，只是一種自然災害，而非某種外星文明的入侵？”
“對。”馮正則苦笑一聲：“當初我們做那個外星人入侵預案的時候就已經有學者提出反對意見了，認爲這不可能發生。”
“宇宙太大了，能長途跋涉到藍星的外星文明需要在路上就走幾千萬年，而如果他們掌握的技術可以跳過這個階段，那人類無論如何其實都無法反抗。”
馮正則語氣裡難免有些怨念，實際參與這些預案制定的就是東盟秘書處，他曾經跟幾位理事爭執過這個問題。
首長無奈笑道：“有備無患嘛，這份預案如今不也有可以參考的地方嗎。”
馮正則點點頭，開口道：“目前智囊團根據現有情報，認爲當前事態至少需要啓動與全面核戰爭同級別的預案，這件事需要投票表決。”
“不能完全按照戰爭預案執行，就算人類文明已經判了死刑，但至少還有最後一個月要活。”
有人指出：“當前國際形勢已經很嚴峻，一旦真的激起核戰，恐怕末世還沒開始，人類就先一步毀滅在戰爭中了。”
“即使沒有核戰，社會動盪也不利於末世的籌備工作，我們的根本任務還是要保證社會的運行。”
馮正則贊同了他們的觀點，說道：“我們會盡快拿出新方案，這方面還需要災備辦公室提供支持。”
邵學真道：“請秘書長放心，我會盡快開展工作。”
首長問道：“月球那邊什麼時候降落？”
“明天中午十二點左右。”
沉思片刻，他最終拍板道：“那就等那邊證實之後，着手相關預案的啓動工作，同意的舉手。”
四人贊同，三人棄權，沒有慷慨激昂的演說，也沒有面紅耳赤的爭論。
在一片平靜中，這項將要使得舉世震動的方案就這樣被通過了。
“那麼還有一個問題，西邊……”
“當然還是要通知他們的，這不是我們一家的事情。”
在場幾人對這個選擇並不好奇，全球命運休慼與共，城牆上掛着那兩句話並非空談。
只是他們對通知的時機和方式還有疑問。
“確實，也不能太過乾脆。”首長想了想，沉吟道：“等我們啓動預案之後吧。”
“重生者曾說，那邊即將解體。”
雖然在場幾人都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但每次聽到還是感覺難以置信。
首長搖了搖頭：“局勢是不斷變動的，等我們啓動預案之後，所有公約國都會面臨巨大壓力，在這種外部壓力下，他們的內部矛盾反而會暫緩。”
“嘖。”
就算能猜到這種動向，參與會議的幾人還是難免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