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萬公里外，月球南極，沙克爾頓隕石坑。
一座龐大的登陸器降落，激起漫天月塵，艙門緩緩打開，三個身穿厚重航天服的身影踏上了這片荒蕪的土地。
“我已出艙，感覺良好。”
葛洪波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但又怎麼能不激動？
皎皎白玉盤，此刻就在自己腳下，東方民族五千年來所追尋的夙願，如今終於完成！
朗照過秦人窗臺、俯瞰過漢唐風采的明月，如今終於也留下了東方人的足跡。
他下意識擡頭，只是顯然看不到那顆蔚藍星球。
這次登月的着陸點位於南極，由於潮汐鎖定，這裡永遠看不到藍星，在月球的天空，藍星永遠處於固定的位置，只會做輕微的搖擺。
一同踏上月面的隊友鄧明拍了拍他，架起直播設備，三人一起展示旗幟之後，開始按預定計劃對附近進行探索。
“走，前往第一目標點。”
葛洪波嫺熟地操縱起月球車，這並不輕鬆，臃腫的航天服帶來了巨大的壓力，而於此同時，在遙遠的藍星，地面指揮中心的人們也正爲他們成功出艙的消息而振奮激動。
“成功了！！！”
偌大的指揮大廳內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雖然整個計劃纔剛剛完成了一半，接下來航天員在月面工作和返回依舊是不容小覷的挑戰，但東方人第一次真正踏足月球，這個成果已經值得在場的人暫時慶祝了。
負責登月計劃的總指揮摘下眼鏡，悄悄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花，清了清嗓子：“好了，不要太激動，我們還有很多任務，各部門抓緊覈對一下各方情況，越在這個關頭，越不能出任何意外！”
大廳內很快平靜下來，總指揮回頭看向一直守在這裡的何平，感覺有些奇怪，對方的神色雖然也帶有喜悅，但更多的則是深深隱藏的憂慮。
“何局長？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沒什麼，航天員第一次艙外作業會持續多長時間？”
“一個小時，之後他們會返回登陸艙檢查月塵侵蝕狀況，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我是有要驗證一些其它事情，和登月計劃無關，你們照常工作就行，一定不要因爲我的問題更改那一邊的探索進程。”
末了，他還補充了一句：“如果中間發生什麼意外，按你自己正常的判斷來。”
總指揮有些奇怪，但對方再三叮囑，他還是答應下來。
但好在一切出乎預料的順利，登月前指揮中心爲了防止出現意外制定了五百多種緊急預案，全程下來一個也沒用上。
月球，永夜區內並非全部都是極夜，而是也存在一些較高的地形，這些地方長久的受到陽光直射，被稱爲‘永晝峰’。
此次着陸點位於盆地中的極夜地帶，意在尋找月球極地中可能存在的固態水冰，爲未來建立月球基地打好基礎，可極夜中並沒有光照，這就需要幾人駕駛月球車前往擁有光照的地方搭設太陽能設備，爲後續長期在此工作的自動化設備提供能源。
着陸場的位置經過了仔細篩選，使得這項任務並不算困難。
“一號太陽能供電站已經部署就位，接下來開始返回着陸點，各自檢查宇航服受損情況。”
葛洪波是本次登月任務的隊長，他在隊內通信中向兩位隊友下發了指令，得到了一切正常的回覆。
這讓他鬆了口氣，月球上的環境並不乾淨，大部分地方覆蓋着厚達幾米的塵埃，這些微米甚至納米級的顆粒物沒有受到風化影響，邊緣極其尖銳，很容易劃破或穿透宇航服。
此時三人身上都已經是髒污一片了，畢竟月球沒有液態水，地面厚重的月塵非常乾燥，在陽光和宇宙輻射的反覆洗禮下富含電荷——也就是這玩意兒有靜電，還不少。
在月球穿過藍星磁場的時候，這些靜電甚至會強大到掀起月球塵暴，一度曾被錯認爲月球的大氣層。
“返回登陸艙，清理身上的月塵，準備下一個任務！”
三人爬上了月球車，開始返程。
不得不說，送幾個人上來在月球上活動，比價值幾十億的自動化設備都要方便，難怪白頭鷹當年急着搞載人登月——這含金量真未必比毛熊的自動化更高。
有人駕駛的月球車十幾分鍾走過的距離，是無人車一輩子都抵達不了的彼方，這還是幾人在極晝和極夜交界處耽擱了不少時間。
畢竟嘛，這兩個區域之間的溫差能達到幾百攝氏度。
進入極夜區後，葛洪波聽到王平有些遺憾。
“可惜剛剛過來的時候沒有發現月冰。”
“嗯，不過這也正常，估算中大部分月冰都是埋藏在地下的，等會我們攜帶鑽探工具取一下樣，有收穫的機率會大很多。”
“返程的時候也可以再仔細留意一下，我們走的是另一條路線。”
由人類點亮的燈光刺破了盤桓在月球極地中億萬年的黑夜，王平的餘光裡忽然閃過一片白亮亮的影子。
“看那邊！那是什麼！”
葛洪波當即剎車：“什麼東西？”
“不清楚，一個白色的影子。”
鄧明玩笑道：“說不定是真讓我們見到外星人了，馬上就是第三類接觸。”
“嚴肅點，有直播呢。”葛洪波笑罵了他一句，打開航天服上的照明裝備，準備下車。
由於是初次踏足月球，計劃總不會是盡善盡美的，三人擁有一些行動上的自主權。
如果以保守方案行動，三人可以完全按照計劃來，對計劃之外的所有事都不予理睬，然而東盟耗費了幾十億資金將他們三個送到月亮上，三人自然是打心底裡希望能儘量多帶回去一些成果。
哪怕這其中可能藏着一些危險。
“我過去看看，你們兩個留守。”
葛洪波下了車，向王平指出的那個方向走了過去，此時燈光已經照見了對方之前所提起的那個白影，是一塊裸露的岩石斷層，斷裂原因未知，或許是因爲月震，亦或是隕石撞擊。
看到那邊的第一眼，葛洪波已經有了猜測，他小心翼翼地避過月表一些尖銳的碎石，好在這套航天服雖然笨重，但終究要比幾十年前阿波羅登月時那些先進了太多，中途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
用隨身攜帶的工具輕輕敲了敲那塊岩石，葛洪波的語氣比自己想象中冷靜的多。
“冰，我們在月球發現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