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口渴醒來的時候擡手一摸水,卻發現自己不在自己的家裡,這分明就是左凌的家,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
臥室的門並沒有關,書房那燈光就順着門透了出來。
她去衛生間洗了把臉,這才走到書房。
左凌一直用心看着文件,等宋婉走到門口才察覺,抿了口茶看向她,“怎麼起來了?”
宋婉一眼看見他還在看那些文件,揉了揉眼,顯然還沒清醒,“我怎麼在這裡?”
左凌低低地笑了,說道:“這還不得問你,一上車就開始哭,我的襯衫都被你哭溼了,然後就昏天黑地的睡起來,叫都叫不起來,我怎麼從來都沒發現你酒品這麼差?”
宋婉理直氣壯的說道:“有你在我身邊,我何必在乎那麼多啊?你還說我酒品差,我還沒說你一點愛心都沒有就知道灌我喝酒呢。”
左凌微微笑起來,雙手作出一副投降的樣子,說道:“冤枉啊,大小姐,我哪敢灌你酒,明明是你喝起來就沒完,我哪裡能攔得住你啊!”
左凌原本想只是逗逗她的,見她那麼認真,眸色一沉,眼底都是笑意,目光卓然。
宋婉被他盯得不自在,瞥了他一眼:“喂,再看下去要收費的。”
左凌不看她都能準確無誤的握住她的手,他掌心的溫度微高,燙的她一縮。
左凌卻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不讓她退縮。
“宋婉,說真的,放棄吧,我們兩個人一起生活不好嗎?”
她一頓,擡眸去看,眼底泛起翻騰的巨浪。微微張脣,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左凌彎脣一笑,拉住她的手扯進懷裡,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這才輕嘆了口氣,抵着她的脣輕聲說:“我不忍心看到你被仇恨折磨成這個樣子,宋婉。”
你這麼好,讓我覺得這一切,哪怕爲你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
對於他左凌而言,宋婉是這個世界上……最讓他心動的無價之寶。
爲了她,他甘願爲她付出一切,可是他不忍心再看見宋婉這樣下去了。宋婉已經爲了仇恨差不多將自己所有的青春都搭進去了,可是,結果呢?
宋婉得到了什麼?什麼都沒有,一場牢獄之災?他真的難以想象如果沒有他,宋婉會怎樣。
現在他好不容易把宋婉救出來,不是爲了讓她再把自己送進去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當初還不如不救下她了,也省的自己看到她這般而難過。
她的青春全部賠給了蕭寒,折損了一切。
誰的青春,不腐朽?
宋婉一直沉默不語,左凌直視着她,充滿渴望的說道:“宋婉,答應我,好嗎?”
宋婉突然掙脫出他的懷抱,尖利的喊到:“左凌,你是不是有點太自以爲是了?你是我什麼人,你憑什麼管我的事情?你又有什麼資格來管我!左凌,我警告你,別再插手我的事情,否則,我們就到此爲止!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了!”說完宋婉就抓起包和外套就要轉身離開。
在門口,宋婉猶豫了一下,輕輕的說道:“左凌,你知道我很在乎你,別逼我作出對彼此都不好的選擇。”說完,宋婉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左凌就聽見了門被關上的聲音,他無力的坐在那裡。他們兩個怎麼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境地?他是不是又把一切都搞砸了,可是,他明明是爲了宋婉好,可是,這一切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秦心在屋子裡虛弱的躺着,已經出院好幾天,但是她現在的身體狀況還不能允許她下牀活動。蕭寒也不再上班,坐在她的牀邊,靜靜的看着她的睡顏。他垂眸看得認真,眸色卻一點點,一點點加深。
漓城冬天的凌晨,即使是隔着滿屋子的暖氣都讓他體會到了。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鑽來的冷意,一點點侵蝕他,冷得他渾身都有些發涼。
他捏着那張病情通知書看了良久,最終還是妥帖地放了回去,安好地照着剛纔夾在襯衣裡的那樣。起身時,面色卻是瞬間冷凝。
他早該明白的,秦心這麼倔強的人,他再多說又有什麼用?她已經沉浸在喪子的悲痛中難以自拔。
那個他愛的女孩,曾經有多麼堅強,如今就有多脆弱。她的心,豈是他一招半式便能輕易攻陷的?
他就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垂眸看見桌几上的香菸和火柴時,眉頭幾不可查地一皺,手指落在扶手上輕輕地敲了兩下。
猶豫了只一瞬,便俯身去拿起香菸,修長的手指從煙盒裡抽出一根香菸夾在指間,最後叼進嘴裡。
他並不經常抽菸,只偶爾覺得壓力大或者工作到夜深的時候會偶爾抽幾支,但今晚……看着便壓抑不下那股躁動。
他抽了一根火柴出來,手指往那塊粗糙面一擦,火光驟亮。
他緩緩吸了一口,苦澀入嘴,嗆得他眉頭緩緩一皺,他不由勾了勾脣,眼神複雜難辨,還真的是好久沒抽了。這應該是秦心第二次看見他抽菸,又是第一次看的如今分明清晰。
這是很不一樣的蕭寒,面容依然清俊平靜,只那指尖夾煙的隨性樣子卻隱隱透出了幾分孤寂之感。那雙遠眺的眸子看上去像是蒙了一層霧,看不清看不透,似是朦朧的遠山,可見影卻不見形。
她在門口站了片刻,思忖良久,還是默默地退了回去。她現在連自己都說服不,又拿什麼來勸解蕭寒,那些蒼白無力的言語連她自己都聽不進去,算了吧,現在讓彼此都冷靜一下,對他們兩個人都好。
蕭寒在客廳呆了很久,知道秦心現在聞不得煙味,等到煙味都散盡了,蕭寒才端着一碗雞湯走進來,見秦心醒了,蕭寒也沒說什麼,只是招呼秦心起來喝雞湯,秦心的興致並不太高,她眼底的情緒太過明顯,那碗雞湯她也沒喝幾口就擱置在一旁就再次昏昏的睡過去。
秦心心裡一直壓着事也睡不安穩,翻來覆去的。
蕭寒在外面聽了一會,還是敲了敲她的門:“老婆?”
“恩?”她起身,順手開了燈:“你怎麼還沒睡?”
蕭寒進來看了她一眼,給她理了理被角這纔出去,走到門口似乎是想起什麼,又叮囑道:“你現在就需要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秦心點點頭,等關了燈,她又陷進了一片黑暗裡。
她微微側過身子,透過窗口看過去,一輪明月當空,月色,清冷。
她意識越來越淺,輕得連自己的呼吸都開始聽不見了,然後她就做了一個夢。她一直心心念唸的寶寶就在她的身邊,溫熱的小手就握着她的,她緩緩的摩挲着,眷戀又深情。
大概是這種感覺太過真實了,她微微側過身貼着那股子溫熱靠了靠,心下安寧。
秦心是睡到下半夜的時候不舒服的,小腹突如其來的一陣痛,把她驚醒,她猛然清醒過來就是一片烏壓壓的黑暗。
她往四周看了看,整個房間裡空無一人,只有她自己的呼吸聲一下比一下重。秦心知道自己是做夢,可是這個夢這麼真實,真實到讓她不想再醒過來,爲什麼上天要對她這麼殘忍,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傷害她也就算了,爲什麼要讓她的寶貝離開她,爲什麼?她秦心到底做錯了什麼,要這樣對待她,寶寶是無辜的啊。
蕭寒聽見秦心的嗚咽聲趕緊走進來查看。
“怎麼了?是又不舒服了嗎?”
屋內的光影微暗,秦心看見他眸底翻涌起了赤色的怒意,一時有些發懵,隨即緩緩地呼出口氣,攀住他的肩膀輕輕地抱了抱他:“多謝關心。”說完,眼底泛着淡淡的笑意疏離的退開,“我挺好的,你去睡吧,不用擔心我,讓我一個人靜靜。”
蕭寒只感覺一股血氣上涌,他渾身散發出來的冰冷讓秦心暗地裡捏了一把冷汗,但靜靜看着他。
蕭寒盯了她一會突然冷笑一聲,眼底的光如冰凌刺得她心底陣陣發寒,眼底的受傷不言而喻:“好,有什麼事叫我吧。”
說話間,他的手緩緩鬆開,那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顫着,那眼底的光都暗了下來。他扯了扯脣角,轉身拉開門就走了出去。
陽臺裡的窗開着,一股冷風灌進來,蕭寒雙眸陰沉地看着前方站立了半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秦心躺在牀上,腳底卻躥起了寒氣一直涼到心裡。仰了仰頭,逼退眼底的淚意,只感覺自己最近動不動就要掉眼淚實在是沒出息至極。
秦心心底堵得難受,狠狠地一甩手直接把一旁的文件全部掃落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用勁過猛,肚子突然絞着痛了起來。她本就不好看的臉色頓時蒼白地一點血色也沒有,捂着肚子蹲□去。那一陣的絞痛痛得她硬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力氣都被抽光地乾乾淨淨。
秦心躺在牀上,無助的看着天花板,眼淚一滴滴無聲地流下。
次日,貝貝上學,夏暖看到他一進教室,就關切的問道:“秦老師怎麼樣了?還不能來上課嗎?”
貝貝情緒低落的說道:“我媽媽最近身體狀況非常不好,手術之後的併發症也都出現了,最近應該不會來上班了。”
夏暖接着問道:“那以後呢?”
貝貝聽到這話,沒急着回答,他故意偏過頭看了一眼顧然,才高聲說道:“誰知道呢,我媽媽就是因爲被人家害了,纔不能來上班的,這個人還沒被抓住,別說是我媽媽,我都不敢再在這裡呆下去了。”
顧然冷笑一聲,說道:“你陰陽怪氣的是什麼意思啊?你這樣誤導大家真的好嗎?”
貝貝不屑的說:“我又沒說你,你着什麼急啊,不過大家可得注意了,有些人,你們以爲她很內向很靦腆,你想和她做朋友好好玩,可是人家心裡想的都是怎麼害你,虧我媽媽對她那麼好,真是個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