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有意爲之,江炎的路虎就停在小區外最爲顯眼的位置上。
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樓夕低頭想了想,竟是轉過身,若無其事地朝路虎的反方向走去。
“樓夕,”然一計未成,卻是腳下一個踉蹌,活生生被江炎拎了回去,“第一,你在沒有經過我同意的情況下肆意毀約,這一點不可取我也希望再不要發生;第二,你在沒有經過邵宇同意的情況下讓他擅自毀約,這是擅用職權的表現;第三,你在不通知我的情況下‘私’自帶邵宇前往潛在嫌疑人住處,不經過安全‘性’判斷,不彙報上級,不經邏輯分析。這一點,錯中之錯。”
樓夕被他說得一愣一愣,本想反駁的尖銳頓時也是沒了氣力,“我也沒答應跟你吃飯……而且情況緊急,來不及通知你。”
江炎皺起眉,順手將她扔進副駕駛位,“吃飯,然後回家。”
樓夕實在是想不通爲什麼江炎費了這麼大的勁就爲和她吃飯,她也不是沒想過是不是他也對她有着些別樣的情緒,只是每每此刻腦海裡就會閃過季婷的音容笑貌。
“江警司,”樓夕歪過頭,忽然有些吃味,“我覺得,我們以後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男‘女’授受不親,讓別人看到了容易產生誤會。”
江炎皺起的眉間更是深鎖了幾分,“‘別人’是誰?邵宇?小王?”
樓夕有些吃驚地擡起眼,這是哪一齣跟哪一齣,明擺在眼前的事實他如今還跟自己裝蒜?
這般想着,樓夕的語氣也着實有些不耐起來,“我是說季法醫。”
只是話音未落,便被江炎肆無忌憚地笑聲掩了去,“你說季婷?哈哈哈……你說我們要保持距離,因爲季婷?……”
“有什麼好笑的,季婷難道不是你先前和我說的,對你很重要的人?”樓夕有些生氣地嘟起嘴,眼裡不知爲何有些酸楚起來,“既然是很重要的人,身爲犯罪心理專家的你不會不知道,應該要更關心她的心情罷。”
其實她又有什麼資格生氣呢,這樣的莫名其妙,是連樓夕自己也想不到的意外。
江炎收起笑容,猛然想起先前季婷的話:“我總覺得她這兩天看我的眼神不太對,分明就是煮熟的鴨子要飛了的架勢。”
這個‘女’人,如今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難不成是,吃醋了?
江炎有些好笑地瞥過樓夕的滿面愁容,心裡又驚又喜。
不過,他究竟什麼時候告訴過她,季婷是對自己很重要的人?
“樓夕,”好不容易停下車子,江炎漆黑的眸子牢牢鎖住她躲閃的眼神,語氣鎮定而溫和,“我什麼時候告訴過你,季婷是對我很重要的人?”
樓夕定了定神,疑‘惑’不解,“不就是上次……鄧桓案之後吃飯的時候?”
江炎的思緒飛速運轉,終於想起了那天的場景。
這個‘女’人還真是邏輯‘混’‘亂’,自己分明說的是她,也不知道怎麼就和季婷扯上了關係。
“我們暫且不說你的邏輯問題,”江炎嘴角漸漸浮起笑意,語氣也不由是放鬆了幾分,“但是,就算像你理解的那樣,我向你表示我表姐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在邏輯和人情關係上,也不爲過罷。”
邏輯?表姐?人情關係?
樓夕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可是你不是說,原來經常合作的朋友……怎麼會是表姐?”
江炎無奈,反手開了車‘門’,“樓夕,第一,我告訴你我們在省廳經常合作,這並不代表我們一定是朋友。相反地,我們可以是包括朋友在內的各種雙人關係,其中包括表姐弟這一項。第二,我現在非常餓,還請你配合一點下來吃飯。”
樓夕跟着下了車,心裡竟是忽然地開朗起來。
仔細想來,季婷和江炎也確實是有些像的,尤其在專業領域的工作態度上,鎮定從容卻滴水不漏。不過,面對自己這樣一個無關痛癢的同事,他又何必大費周章解釋這麼多?
樓夕反反覆覆地想着,莫名有些歡喜。
不大的小店裡人‘潮’涌動,江炎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匆匆點了菜,埋頭便是一陣地狼吞虎嚥。
樓夕並不太餓,便托起下巴看着他,看着看着,竟是有些出了神。
“樓夕,”江炎又怎會注意不到她的目光,他擡起頭,目光中是不自覺的灼灼,“我很好看?”
樓夕猛地搖了搖頭,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江炎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卻是一如既往的鎮定淡然,“從邏輯學角度來說,這兩天你對我的躲閃態度有百分之八十來自於季婷。還請你可以幫我解釋一下這種不合邏輯的行爲反應?”
“我……沒有……”樓夕低聲抗議着他的直白,通紅的俏臉讓人不禁。
江炎饒有興致地看着她的驚慌神‘色’,久久不願挪開。
樓夕,你是窈窕如白蓮,讓我‘欲’罷不能。
夜‘色’漸晚。
這一頓樓夕吃得多少是有些歡愉的,像是解決了什麼心事一般,通體舒暢。
江炎停了車,兩人並肩向樓夕家走去。
小區的燈光暗得曖昧,樓夕心神不寧地走着,拾階而上,竟是不知爲何地慌‘亂’起來。
江炎滿眼都是她的背影,嬌小的,讓人不禁的背影。
“樓夕,”江炎半倚着‘門’欄,神‘色’不清,“對我來說,比起季婷,你更重要一些。”
樓夕擡起頭,心跳地飛快。
我更重要?這是什麼?好夥伴?好搭檔?還是……別的什麼……
思緒紛‘亂’,一時無話。
兩人就這樣無聲地望了許久,直到樓夕有些心慌意‘亂’地向後退着步子,一不小心觸到了牆上的開關。
一瞬間,不大的客廳被照得透亮。
江炎有些不滿地皺起眉,卻在下一瞬,滿眼落盡了她的羞澀窘意。
“樓夕,”極力遏制着眼角星星點點的笑意,江炎走向沙發坐下,語氣沉凝,“吃飽喝足,也是時候該談談案子的問題了。之前你說覺得裘龍他媽有問題,有沒有依據?”
幾乎是生硬的話鋒急轉,樓夕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接起話,“有是有,不過不知道能不能構成足夠的判定資本。”
江炎點頭,示意她坐下,“說來聽聽。”
“雖然我們到的時候你已經到了,但是她的反應表現總讓人覺得她似乎對我們的到來早有準備,”樓夕深吸了一口氣,反身坐下,“我進屋後環視過整個房子,裘龍家有電視,並且亮着開關,證明平時家裡有看電視的習慣。這兩天秦雙跳樓的案子在市內鬧得沸沸揚揚,各大媒體也是爭相報道,即便是平時不看新聞的人,也應該會在電視劇或廣告中穿‘插’的快播裡得到相關信息。退一萬步來講,就算她剛好錯過了秦雙的新聞,因爲是裘龍的學校,多多少少會從別人嘴裡聽聞些什麼。之後當我們問起的時,她卻表示自己從不過問裘龍學校的事,似乎刻意想要和事件脫離干係。”
“說的不錯,”江炎平靜地答着,不動聲‘色’間卻早已將手搭上了樓夕背後的沙發邊緣,“我去的時候也發現了這樣幾個疑點。”
樓夕偏過頭,待他接話。
“首先,因爲比你們要早到裘龍家,我在斟酌了幾番過後並沒有表‘露’身份,反而告訴她我是來詢問最近裘龍學校事件的工作人員。然而,你們來了時候,我還沒有開口,她卻一口咬定我是警察,這隻有兩種可能,一是爲了確認我的身份,二是爲了保證自己的先後說辭不帶破綻。”江炎不急不緩地說着,神‘色’淡然。
“既然她知道裘龍學校出了事,也知道這件事的嚴重程度可能會吸引到警察,那就跟她先前跟我說的時候可以迴避秦雙跳樓的態度前後矛盾。”樓夕的思緒飛快運轉,語速也不由變得極快。
“沒錯,”江炎向側挪了挪身子,繼續道,“還有就是裘龍家的不協調‘性’。第一,我進‘門’,包括你們進‘門’的時候,可見房間絕大多數的‘門’都是敞開的,其中包括廁所和廚房。除卻通風可能,如果裘龍他媽真的有問題,這麼做無疑只是爲了向我們展現‘清白’。但是,即使這樣,主臥旁側臥的‘門’卻遲遲緊閉,不排除內裡有來不及撤離卻不願讓我們看見的東西。”
樓夕仔細回憶着裘龍家的佈局,果不其然。
“第二,電視機櫃的第二格和其他隔間的滿滿當當不同,不僅空無一物,上面也沒有任何灰塵。”
樓夕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自顧自言,“所以很有可能側臥和電視櫃二層有什麼她並不想讓我們看到的東西。”
“百分之八十,”江炎饒有興致看着她暗自思索的樣子,心中的喜歡如生根發芽般肆意滋長,“讓邵宇查查裘龍他媽的具體情況,當然,也是時候該去C大看看裘龍了。”
樓夕說“好”,卻在方‘欲’起身的瞬間,生硬地僵了身子。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她竟如在他懷般完完全全地窩在了沙發裡。
男人熟悉的氣息迎面而來,帶着令人窒息的曖昧,還有心裡肆意‘蕩’漾的悸動。
“我……我要去睡了……”樓夕紅着臉站起來,語氣是如小‘女’孩般的嬌嗔。
江炎低聲說好,卻紋絲不動。
樓夕,你不知道麼,這樣的嬌羞,真是撩人心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