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迪迪忽然低呼一聲,若不是反應得快把嘴巴捂上了,怕是在這冰山山腹裡能迴盪出隆隆巨響。
“哥~”迪迪指了指冰封在柱中的老婦人,問道:“她……她不會被弄死了吧?”說話間,他聲音壓得極低,臉上全是擔憂之色。
“應該不會,默契養成了,就沒有那麼容易破壞。”葉蕭說是這麼說,還是讓迪迪上前,將手按在了冰柱上。
迪迪手按冰柱,就在老婦人被冰封住的位置,掌下冰層不厚,好像稍稍用力,就能按得塌陷下去。
“希望……還活着……”迪迪嘀咕着,深呼吸了一下,緩緩閉上了眼睛。
在意識空間裡,葉蕭做出了一般無二動作。
以迪迪的手臂爲橋樑,視冰封爲紗帳,全神貫注下,迪迪和葉蕭的精神融合在一起,向着冰封柱中透入。
“砰~砰~~砰~~~”依稀,有微弱的,間歇的,心跳的聲音。
“刷~刷~~刷~~~”恍惚,有紅光在火焰般地躍動,像是燃燒了一個晚上的篝火,乍看是熄滅了,當有風時,死灰復燃一般。
“活着!”迪迪睜開眼睛,鬆了口氣。
葉蕭鬆了口氣,旋即又凝重了起來。
在凝神感應的時候,他不僅僅感受到了冰封柱中的生命氣息,還察覺在另外一個地方,有一股詭異的生命火焰在蓬勃燃燒着。
葉蕭示意了一下,迪迪偷眼望去,果然發現在冰山山腹角落,有一個坡度直指向上。
“在那裡?”迪迪在意識空間中,還是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
“估計是。”葉蕭點了點頭。
他們說的是意料當中的,在冰山內部,守護着俘虜的半獸人。
既然是重要俘虜,就沒有道理去賭小石城這邊死活找不到,安排強者就近守護那是題中應有之意。
半獸人一方唯一沒有想到的是,葉蕭他們不走尋常路,直接判斷出監牢所在,從水下生挖了上來。
這就跟大宅院有銅鎖鐵索把手,窗戶卻忘了關道理是一樣的。
迪迪發現這一點後,縮了縮脖子,渾身上下洋溢着“偷偷地進村,出聲地不要”的氣息,小心地伸出兩隻蒲扇大手,在冰封住老婦人的薄冰層上按動着。
葉蕭本來還要提醒他小心來着,別發出了聲音驚了看門狗,一看他動作,頓時放心了下來。
迪迪用的是勁,不是力,手掌按壓過處,薄薄冰層龜裂紋路密佈,偏偏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來。
足足十個呼吸的功夫過去,迪迪深吸一口氣,雙掌用力,跟剝蛋殼一樣,將籠罩住老婦人頭部的整塊碎冰一起拿了下來。
“好了。”迪迪小心地放下雖然佈滿了龜裂,還是一整塊的冰,再直起腰望向老婦人。
老婦人在籠罩頭部的冰塊被剝去後,眼皮跳動,臉頰肌肉**,嘴脣亦在顫動,彷彿隨時可能甦醒過來。
迪迪緊張地看着,手掌成弧形,分明是隨時準備捂口免得老婦人剛甦醒沒有弄清楚情況,再把狗招來。
他的大手就打開在老婦人面前一根手指距離,懸在那裡,好半天沒有能落下。
“不對!”葉蕭緊張地出聲提醒。
迪迪也發現不對勁了。
老婦人神情痛苦,像極了在噩夢當中,明明知道是夢魘,強行想要醒來,卻怎麼也醒不過來一樣。
表情痛苦也就罷了,以迪迪的性子,說不定大手抓住人腦袋就開始要晃,不信晃不醒。
要命的是,一層薄薄的霜,由內而外,慢慢地覆滿了老婦人的臉龐。
臉龐、頭髮,一層霜白,恍若剛剛從暴風雪中跋涉而出。
“這……這是……”迪迪不敢動了,不進反退,退出一步,緊張地看着這一幕。
只是片刻功夫,他用了好半天才剝落下來的冰層,重新凝成,定格了老婦人痛苦的神情。
“原來……”“……是這樣。”葉蕭一樣全程看完了這一幕,搖頭嘆息出聲:“我就知道沒有那麼容易。”“哥~~”迪迪茫然,沒弄清楚發生什麼了,疑問出聲。
“她不是被冰封在冰柱上的。”葉蕭皺着眉頭解釋道:“她只是被綁在了那裡。”“可是……”迪迪撓頭,想問這不是凍住了嘛。
“大黑!”葉蕭沒有迴應他,反而在意識空間裡大喝一聲,其聲迴盪,震得大黑從迪迪懷中直接滾落了下來。
“嗚嗚~~”大黑雙抓抱頭,嗚嗚有聲,又知道抗拒不得,伸長了脖子,別過去腦袋,一副慷慨就義模樣。
“再借身體一用!”葉蕭壓根不看它耍寶,口稱借,實際行動上完全沒有等身體主人同意的意思,強行上馬。
大黑哆嗦了一下,又哆嗦了一下,睜開眼睛後神情頓時就不同了。
它還是小奶狗模樣,在睜開眼睛的同時人立而起,一根胸前毛拔出,迎風而漲,在大黑的小爪子間長成了纖長流火模樣。
“疾!”葉蕭的聲音,只在大黑和迪迪的腦海當中迴盪,但見大黑爪子左右揮動,毫毛上迸發出火光來。
不再是流火般光澤,是真的有火在流動,並在末梢處迸出連綿不絕火星來。
葉蕭控制着大黑身軀,雙爪持噴火的毫毛,扭頭瞥了迪迪一眼。
迪迪極其默契地秒懂,蹲身下來,雙手捧着大黑在掌中,再直起身將它捧到了老婦人面前。
神獸朱厭毫毛恰似一根流動着火焰的絲帶,一下下地,溫柔無比地拂在了老婦人面上冰層。
冰層融化,蠟燭一般,不住地變薄,透過。
火焰飄帶幾乎拂在老婦人臉上,拂過額頭,撫過臉頰,繞着輪廓打着旋兒。
迪迪就剩一隻手捧着大黑,另外一隻手捂嘴巴上就沒有拿下來過。
不這樣,他早叫出了聲來。
每看到火焰飄帶拂過老婦人臉龐時候,他總覺得會把火撩起來,然後“噌”地一下,不是冒煙就是焦炭狀。
他的心算是白操了,葉蕭掌控得極好,彷彿是走在鋼絲上,明明每下火焰都撩焦了老婦人臉上汗毛,就像女孩子家出嫁時候開臉一般,區別只在汗毛不是用繩子絞掉,而是用火去撩。
整個過程在葉蕭耐心地操控下,持續了十餘個呼吸時間,不知多少熱力透入老婦人體內,與從她體內噴薄而出的寒氣互相抵消。
漸漸地,一抹紅潤,彷彿是在中午太陽下曬傷了的紅,在老婦人臉上浮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