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差還沒調整過來加上旅途勞頓, 真嗣一覺醒來已經將近中午。
到時間就會自然醒的楚生爲了不吵醒摟着他的真嗣,唯有憋着飢餓的痛苦與解放的需求,如今看真嗣醒來, 立刻兔子似地蹦進衛生間裡。
剛醒來的真嗣低頭看看空了的懷抱, 再看看緊閉的衛生間門。
楚生打開門出來, 就看到牀上的真嗣以美人臥榻的姿勢露出一截美腿, 歪着腦袋露出微微迷茫的神情。楚生忙捂住癢癢的鼻子背過身去假作鎮定道:
“你喜歡嫩一點的還是老一點的荷包蛋啊?”
真嗣盯着楚生的背影, 用因爲剛醒來而略帶沙啞的聲音肯定道:
“生的,蛋,都喜歡……”
楚生一口鮮血噴在煎鍋裡, 忙灑了點番茄醬掩蓋罪證。
切片面包是昨天的,放冰箱之後有點幹, 但夾了荷包蛋再灑點沙拉醬味道還算不錯。真嗣覺着微波爐不環保, 堅持用蒸鍋熱牛奶, 端出來後用脣碰了碰楚生那杯,覺着溫度差不多才擱在楚生跟前。
楚生對着杯口那一塊還留着淡淡奶印子的部分開始計算不規則的心率。
吃完早飯, 楚生提議帶真嗣四處兜兜,真嗣搖搖頭,從旅行箱裡掏出一太筆記本電腦,在房裡插了電源和網線,就開始十指如飛地運作。
楚生看傻眼了, 真嗣這是……在工作?
啊……也是, 以真嗣現在的身份怎麼可能說回來就回來?多數是以回來了也沒有自由時間來交換的吧?
楚生心中升起一股歉疚, 雖然不斷暗示自己一個人能行, 但其實這種時候是最需要有個人能陪在身邊的。只是楚生沒想到, 這個人會是自己曾那樣傷害過的真嗣。
他不計前嫌地回來陪伴左右,讓楚生覺着, 這輩子都是欠他的,以身相許都抵不過……
看真嗣在那兒一心一意地忙碌,楚生翻了包速溶咖啡去廚房給真嗣泡上。這是顧天華之前送來的牛奶的贈品,楚生調開粉末後,又加了半杯牛奶,然後放蒸鍋裡熱着。
片刻後,楚生將熱奶咖端到真嗣跟前,真嗣愣了下,擡頭看着楚生。楚生以爲真嗣不喜歡,忙解釋道:
“加牛奶對胃好。”
記得小時候真嗣有次臉色不好就是因爲胃疼,雖然後來都再沒表現出來,但楚生還是覺着要謹慎爲毛,畢竟養胃就養在平時。
看真嗣有些呆滯的表情,楚生還想說什麼,真嗣卻一偏首,就着楚生的手喝了口,隨後露出個丈夫嘗妻子菜時心滿意足的笑容。
楚生只覺得心被貓兒撓了下,手上一抖,奶咖灑出幾滴,於是藉機放下杯子,跑衛生間去拿抹布。
擡頭時,看到鏡子裡自己紅了的臉,使勁揉了揉,纔想起手上還拿着抹布……
真嗣看着楚生臉上水靈靈地出來,蹲在地上使勁地擦。那發心的漩渦,轉得非常可愛……
楚生擦得差不多了正打算直起身,擡頭卻險些碰到真嗣懸在他上方的手。被楚生這麼一看,真嗣立刻劃了個弧線,撓了撓耳後根,隨後繼續一本正經地打字。
楚生拿着抹布跑衛生間去洗,邊洗便忍不住嘴角上揚,好彆扭的性格啊……真是……怎麼形容呢?
忽地,“悶騷”二字躍然眼前,楚生掛好抹布笑了。
出來的時候真嗣繼續奮鬥者,楚生覺着電腦屏幕有些反光,替真嗣拉好窗簾。真嗣也不覺着困,一刻不停地敲着鍵盤。
楚生坐在窗邊,望着真嗣的背影。
都說人和人是沒法比的,但有些時候就是會情不自禁地拿真嗣和周瑞比較。
其實吧,周瑞他嘴壞、虛榮、武斷、死要面子、口是心非,幾乎任何一點都比不上真嗣,但楚生就是喜歡他,喜歡到無可救藥……
楚生對這樣沒志氣的自己默默唾棄了一番,隨後喚了聲“真嗣”。
真嗣停下來,回過頭來看楚生,楚生道:
“休息一會兒吧,都兩個多小時了。”
真嗣又看了眼電腦才點了點頭。然而真嗣似乎並不知道休息的概念是什麼,也不走動也不伸懶腰,就那樣端坐着望着楚生。
楚生尷尬地別開眼,想了想又移回視線道:
“真嗣英文好嗎?”
真嗣沉默了會兒,微微點了點頭。
“那好!”楚生興奮道:
“以後有交流不方便的地方就用英文代替,我也順便練練鳥語!”
真嗣盯着楚生,又點了點頭。
楚生繼續努力尋找話題道:
“先讓老師來測測你的英文水平。”清清嗓子:
“現在世博會要開了,你來翻譯一下,‘讓上海處處充滿愛’的英文怎麼說?”
真嗣低頭咀嚼了片刻,隨後擡起頭,眼睛亮亮地吐出一串英文:
“let’s make love everywhere in Shanghai。”
楚生一口鮮血噴在牀單上,宛如處子的落紅。
這時候,門鈴聲正好響起。楚生跑去開門,就見了提着大包小包的顧天華。顧天華不讓楚生幫忙,將吃的用的都提進屋子。
真嗣此時已從房裡走了出來,朝好奇打量他的顧天華點了點頭。顧天華連忙整整衣服掏出名片。
真嗣雙手接過名片,認真地看了看,伸出手道:
“顧,先生,幸會。”
顧天華笑着握住真嗣的手:
“歡迎來北京。”
顧天華和楚生一起把帶來的東西收拾了,楚生堅持不出去吃,說要顧天華嚐嚐他的手藝,然後不等顧天華答應,便找了要的素材便進廚房做晚飯了。
顧天華和真嗣在客廳隨便聊了幾句,楚生動作很快,不一會兒便三菜一湯地上桌了。高壓鍋暫時還打不開,三人便先喝湯吃菜。
顧天華喝了一口清淡的蛋花湯,連連感嘆楚生的手藝好,楚生說顧天虎瞎捧他,什麼都叫好。真嗣沒說話,只是喝一口,看一眼楚生,把楚生看得恨不能把臉埋進碗裡。
吃晚飯,真嗣搶先將碗收拾了端進廚房。楚生正好有話和顧天華說,便和不和他爭了。
顧天華對於楚生舊事重提地要給他錢的言論非常不屑,楚生卻覺着這和人情是兩碼事,一兩天顧天華客氣客氣也就算了,但楚生並不確定自己什麼時候離開,顧天華這房子一看就是之前租給人用的,樣樣齊全,所以要麼顧天華肯收他給的租金,要麼他明天就搬出去。
顧天華被楚生的堅決給弄得直皺眉,擰着楚生的臉道:
“跟你兄弟算那麼清,有意思嗎?”
楚生被揪得眼角都水潤了,含糊道:
“哥說有意思就有意思!”
兩人爭執到一半,真嗣出來了,於是兩人立刻分開,正襟危坐。
顧天華走後,真嗣繼續對着電腦工作,都沒和楚生說上話。
楚生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才覺着身後一暖,於是下意識地朝後邊靠了靠……嗯……真舒服……
然而第二天是被昨晚忘了關的手機給吵醒的,楚生迷迷糊糊去摸枕頭旁的手機,含含糊糊地“喂”了聲,結果那邊就是顧天華的大嗓門:
“不是和你說了不要錢嗎?!!”
楚生被嚇清醒了:
“什麼錢?”
顧天華覺着楚生的態度有些奇怪,於是努力剋制住情緒道:
“昨晚十一點多,你是不是往我賬戶裡匯了筆錢?”
楚生訝然道:
“沒有啊!我要給也是光明正大地給……”
“那怎麼那麼巧?我和你談完當晚就有個人匿名給我匯錢?”
楚生沉默片刻:
“你等等,我待會兒給你電話。”隨後按了掛斷鍵。
楚生轉過身,對着閉着雙眼的真嗣拉長了音道:
“櫻——井——君——”
真嗣不動,楚生又喊了聲,他才緩緩睜開眼,做迷茫狀。
楚生晃晃手機道:
“解釋解釋。”
真嗣眨巴眨巴眼睛。楚生被那天真的眼神給打得一敗塗地,捧住腦袋嗷嗷叫喚幾聲,給顧天華回撥了個電話。
最終,以楚生去給顧天華的公司幫忙抵房租爲談判結果,錢的話,在楚生的威逼利誘下,木頭君終於說出了自己賬號,顧天華立刻就給他匯了回來。
楚生得知真嗣是利用那名片查出顧天華賬號後給他上了一堂生動的德育課。
下課後,木頭君生氣了,不和楚老師說話。
楚老師覺着,木頭小朋友真是彆扭,應該找他家長來學校談談。
想着想着,就想起了英文很爛的張司青,於是偷偷給湯晨傑發了條消息,問他近況怎樣。
很久很久以後,湯晨傑纔回過來一句話:
“周瑞明天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