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離別前夕

人造天穹系統關閉白晝模擬,外面的天色開始暗淡下來,又一個夜晚到來。

韓數沮喪地看着自己的雙手,現在別說金屬化感應,就是電能也無法催發了,僅餘微弱的念力,就是強大精神體活力勉力支撐下,留給韓數的最後財富。

軒轅劍好像和他的精神體已經互相融合,融合程度又太低,他還是無法使用軒轅的力量,這樣的情況就像是身體裡寄生了一寄生蟲一樣,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反正,啊!好倒黴!反正春華估計是要回軒轅劍的事有點懸,自己會被解剖嗎?寒冷的感覺!

感覺寒意襲人的韓數,設身處地幫清子拉了拉被子,清子的情況已經好了很多。晴柏川表示,說不定明天就會醒,而韓數也可能是最後陪伴她一晚。馬上就要離開伊甸園了吧,如果他主動放棄什麼使館武官的任職,小雅也會很高興的接受吧,就可以和小雅一起回火星了。

自己還是要走的!再見,清子!

話說韓數已經在伊甸園滯留兩個月了,也不知道外面的形勢發展到底是什麼樣的?從火星向伊甸園派駐使團的邏輯來看,應該是承認了伊甸園的獨立的!那麼接下來是怎樣發展呢?是對宇宙神教的討伐嗎?那是一定的事吧,因爲無論如何看,宇宙神教都很有人奸的嫌疑!

想着,韓數走到房外看着窗外亮如白晝的廣場,無論白天黑夜,這裡的嚴密防守一刻沒有鬆懈。遠方的住宅區,夜晚的燈光星星點點,彷彿遙遠的星辰一般。星辰?韓數擡頭卻真的看見漫天的星海,今天真是一個好夜晚,來到伊甸園的時間裡,韓數的夜晚大多隻能看到那個土灰色的巨大星球。

韓數回頭再看一眼這個自己住了兩個月的房屋。真是太腐敗!心中卻是這樣努力的指責。忘記!忘記裡面有個喜歡自己的女孩哦!無意中看到左上角的陽臺上坐着一個黑色的身影,一時間嚇了韓數一跳,再凝神一看,那玲瓏的身影居然是晴柏川。

見面以來,一直看到都是白衣素臉的晴柏川,還以爲她只會穿白色的衣服呢!夜風徐徐,蕩起晴柏川的絲絲秀髮,如雪白皙的臉龐,夜色下,似有一種朦朧的美感。

敏銳的感知很快讓晴柏川注意到韓數的注視,轉頭冷冷瞪了韓數一眼,然後不管他擡頭看着滿天的星光。

“喂!上面冷不冷?”韓數打招呼。

晴柏川頭都沒動一下,不理他。

唉,韓數嘆氣。自從韓數和晴柏川有了那層誤會,她好像更討厭韓數了,說話更是冷得讓人打寒戰。說實話,韓數還是有一點點失望,從這方面講,說他是個花心大蘿蔔真是一點都不假。

車輛聲音響起,韓數回頭,一輛很漂亮的陸行車停在旁邊。

下車的是永遠有標準軍人做派的藤原信,藤原信還是那副老好人的微笑,點頭道:“韓數君,叔叔想要見你一面。”

韓數點頭,但還是說:“你別叫我君什麼的,我挺不習慣的。”這樣的稱呼應該是古代某個地域的禮貌用語吧。雖然現在已經是文化大融合的時代了,韓數還是覺得很不習慣。看來當年由蘇奉主導的漢語主語政策真的很有效果,起碼,韓數只認漢式禮儀。

藤原撼的辦公場所並沒有搬到這裡,還是在伊甸園總統府。韓數正要和藤原信上車時,在陽臺上看星星的晴柏川直接從五米高的陽臺上躍下,那沒有任何防護的輕功表演頓時引來一片喝彩。

在前去面見藤原撼時,晴柏川以韓數保鏢的名義一起前往,而春華則留下照顧清子。

雖然伊甸園本質上是一個專制的首腦意志國家,但是並不如火星那樣對民衆有很強的管制慾望,在前往總統府的途中。韓數看着華燈璀璨的街道上行人川流不息的繁華景象,商鋪秩序井然的開門營業,韓數不禁有些失神,在火星的日子裡,大部分夜晚是不可能存在這樣的繁華景象的。

以前清子因爲安全的考慮,是從不在晚上出門的,韓數只在很遠的地方去想象伊甸園的夜生活,總以爲那是和火星一樣的死寂寒冷。

而晴柏川似乎對那些閃耀的霓虹和立體投影很有興趣,一臉很好奇的樣子看着窗外一閃而過的街頭燈景。

韓數想到宇宙神教在火星的猖獗活動,而根據自己的見聞,這裡還是有着宗教分子的活動的,不禁向前排的藤原信問道:“這裡難道難道宇宙神教的襲擊嗎?”

“襲擊?”藤原信一愣,隨之笑道:“伊甸園有最嚴密的監控,清子的事有很大的可能是對方狗急跳牆的盲目行動。在伊甸園這樣的小地方,只要是犯罪分子出現在監控哪怕一秒,我們也能很快找到對方。”

韓數不以爲然,既然你們有這麼強大的監控能力,現在清子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吹牛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或者?他們知道什麼,但是並沒有告知韓數的意願。

如果他們真的知道什麼秘密,有什麼理由不通知一直和清子在一起的自己呢?難道?算了,一會兒和藤原撼見面了在打探一下。

穿過繁華的熱鬧街市,不多時便到了位於伊甸園中心的總統府。這裡是以前的總督府,伊甸園建國後,也沒有重新建造總統府,依然是沿用了以前的辦公場所。藤原撼是一個講究節約樸實的領導人,這方面和黎子醒有很大的共同點。

到達總統府,韓數被帶進藤原撼的辦公室,晴柏川被婉拒在屋外,看着一臉不信任表情的晴柏川,韓數一擺手表示放心就走進屋子。

藤原撼正在擺弄着一套茶具,這個可是很有講究的藝術,以前小雅學過一陣,不過韓數實在是興趣缺缺。

藤原撼擺手示意韓數坐在他的對面,倒了一杯茶給韓數,站起來鞠躬道:“非常感謝你這幾天對清子的照顧。”

“哪裡?”韓數望着對方隆重的禮儀,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馬上站起來回道:“罪人只是想稍微贖還自己的罪過。”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今天藤原撼和他見面的真是原因。

“是統一政府的人員已經到達,我馬上就可以走了嗎?”韓數壓抑着自己複雜的心情,但還是表露出了自己的焦急。

自己就要回家了!回到火星,回到小雅和朋友的身邊!

“是!”藤原撼坐下。統一政府的戰艦已經在太空中等待了一天了,可是,藤原撼還是希望能夠給韓數一個機會。

再次示意韓數坐下,端起茶杯在鼻尖嗅着,似在思考着什麼,沉默一會兒,對面前明顯有些焦躁的韓數說道:“經過這幾天對清子的照顧,你有沒有新的考慮呢?”

“嗯?”走神的韓數一愣,馬上意識到藤原撼的本意,清子雖然還在昏迷中,但是因爲自己的誤打誤撞,可能馬上就能醒了。這個時候,爲了清子清醒後的生活,藤原撼要爲自己的女兒最後挽留一次她期待中的幸福。

看着韓數久久不語,藤原撼緩言道:“你還要走嗎?只要你留下,我可以給你體面地生活和地位,甚至伊甸園……”

“您還是恨我的吧?”韓數打斷藤原撼的勸說,道,“拒絕了深情的清子,把傷心的清子害成這個樣子的我,您沒有怪罪我,還在努力爲清子爭取她所希望幸福的您,其實還是怨恨我的吧?”

藤原撼輕輕抿着茶水,並沒有說話。

“您要給我的一切,只是爲清子爭取她幸福的生活,在您的心中,我或許可以不愛清子,但一定要讓清子幸福,是這樣吧?”韓數繼續說道,那不是指責,只是在敘說一件早就存在的事實!

藤原撼仰頭一飲而盡,開始沖泡第二杯茶水:“茶,每一個時間點的味道都不一樣,香濃,清淡,寡如水,但是……”

“我喜歡清子!”韓數說道,一臉嚴肅沒有一絲的表情變化,這樣的直白。藤原撼的手一抖,茶水灑在桌上。

韓數如磐石的臉龐,堅定無疑地說道,“我喜歡她,並不是因爲她的地位,她可以給我的一切所謂權勢利益。是我的心,喜歡她,她刁蠻,任性,喜歡欺負我,但她善良,她從不說,她把自己的積蓄全部捐給了戰爭的遺孤,她沒有說,但我一直知道。

她對我百般刁難,只是因爲,從沒有一個人可以給她一種可以如此親近的感覺。她想要改變自己的性格,希望我能喜歡溫柔的她,可是她不知道,我喜歡的是那個刁蠻任性的清子。

我一直在躲避,我很害怕,怕自己愛上清子,我欠了太多,我在火星辜負過一個願意爲我守候一生的女孩,害喜歡自己的女孩傷心,那真是罪大惡極的罪過。我一直不想再傷害所有喜歡我的人,我不想辜負哪怕一個人,不想欠太多債。所以,就像您所提議的那樣,讓我死了吧!

我以後甚至不會再叫‘韓數’這個名字,清子永遠不會找到我,這樣,清子改變的命運,我們讓它回到正確的軌道。就是這樣吧!請原諒我,不能接受您的好意。”

藤原撼擦拭着桌子上的茶水,彷彿對韓數的話根本沒有在意一般。

“還有,是最主要的原因!”韓數猛然站起來,一臉剛毅說道,“我是統一政府養大的孤兒,即使你們認爲我的忠誠只是統一政府灌輸的洗腦思想!但在我的內心深處,即使沒有統一政府的教育,我依然會堅定地站在統一政府的一邊!因爲!這是我死去父親的願望!在神罰中死去的親人的期望!死去朋友的期望!在一段時間內,我以爲我已經放棄了這樣的信仰!但是,很快,我就明白!這是深藏在心底的抹不去的深深烙印!

創造美好的人類社會,反抗神的奴役意志!使人類真正獨立於宇宙的心願!將銘記這樣的思想!並堅定不移的走下去!統一政府正是有這樣的毫不動搖的目標!我將效忠統一政府,爲這樣的政府而奮鬥下去!”

頓了頓,對看着韓數若有所思的藤原撼繼續道:“伊甸園是不可能統一人類社會的!這裡沒有強大的力量,即使贏得了先前的戰爭!但是我們誰都明白,只要天宮要塞修復完畢,衝過小行星帶,伊甸園就只有投降與毀滅的選擇!所以,即使由我來繼承您的位置,我依然會努力朝着統一的道路前進!這可能已經違背了您的本願吧!

對不起,我將離去,日後相見之時,可能是我帶着強大的軍隊前來收復久別的失地,我是不會允許這樣的擋路石攔在實現理想的道路上的!”

藤原撼擦乾桌上的茶水,壓抑着那澎湃的情緒,面無表情點下通話器:“藤原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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