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人沒有想像的那麼笨。
喬治這個傢伙鬼着呢,他肯定得從自身利益角度做一個充份的考慮,權衡之後再觀察一步步的局勢變化,最終他再決定跟誰來合作。
但不管怎樣。
今天晚上我打下了一個良好的基礎。
我讓在場的一些洋鬼子精英,對中國傳統的武術,功夫,有了一個完全顛覆性的全新認識。
它不再拘泥於打和殺。而是隱含在背後的,深深的文化,禮法和精神。
我想這個纔是真正讓人入迷的東西。
熊劍強領我從後門,繞到了停車場,然後又擺脫了那些比基尼女郎的糾纏,最終才把我送上了車。
我上車時候,我看了一眼距離不遠的一個比基尼少女,我笑着對熊劍強說:“能吃得消嗎?”
熊劍強哈哈一笑:“浮雲罷了,還有喬治這個傢伙,你別看他經常花錢請一些漂亮女孩子到他的家中來辦派對,來狂歡。但他這個人卻從沒有碰過任何一個女孩兒。”
我一怔:“怎麼?他喜好另外一個性別?”
熊劍強搖頭,復又一笑說:“他的妻子在法國,他深愛他的妻子,他們視對彼此間的忠誠爲一種對愛情的考驗。然後兩個人一直堅持着這個。”
“無法理解吧。”熊劍強看着我意味深長地說。
我吸了口來自洛杉磯海岸的空氣思忖說:“這或許就是他能夠擔起這麼大財力的真正原因吧。如果他是一個花花公子,他喜歡濫交,他不會有這麼大的財,同樣也不會認識你和我。“
熊劍強:“正解。“
我說:“一切小心,保持聯繫。“
熊劍強跟我握了一下手:“保持聯繫。“
開車往回返的時候,我感覺喬治這個人越來越有意思了。
他外表張狂,狂妄,看似一個有錢的花花公子。實際對自身的要求卻極高,非常的刻板。
由此一來,這人就很容易分辨哪些是奔着他錢來的,想擱他這裡尋個樂子的僞君子。哪些是身上真正有本事,能夠和他一起實現大計的人才。
高哇!這洋人,不容輕視!
我驅車回到我住的小公寓。
然後一連數天,我過的很自在。
平時,大多就是上課。另外說一下,我其實早就畢業了,我目前的狀態是蹭課。
我的天體物理項目,大概是一年半多一點。羅伯特教授去世的時候,我就已經把學分給修滿了。
學校找我談過話,意思是,我可以再往上讀個博士什麼的。
然後他們考慮給我安排個獎學金,跟着我再做一個什麼博士助教。
我謝絕了校方的請求。
我選擇了蹭課。
所以我的生活基本就是,晚上到夏洛克那裡,教喬納森打拳,跟着我再幫夏洛克指點一下,他後面的一些練法。
白天就是滿學校的蹭課上。
什麼心理學,什麼商學,什麼歐洲史,印度史,還有什麼量子物理,高等數學,化學什麼的。
反正我也不用攢學分了。
遇到喜歡的課,我就上,大概就是這樣兒。
一連過了一週多一點吧。
那天,我記得是上一個印度教授講的UNIX架構,下課時候,我有幸叫住了教授,然後和他一起談了一個UNIX時間戳的問題。
老教授很幽默,他說我們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就像我們不用擔心所謂的千年蟲一樣,到了2038年,一切都會得到完美解決的!
正聊着呢,突然我看到教室門口的不遠處,有一個年輕的華人,正一臉微笑地看着我。
我禮貌地同教授告辭。
然後我奔這個年輕人走了過去。
年輕人二十出頭,臉上皮膚很是白淨。
他穿了一件天藍色的T恤,領口那裡掛了一個墨鏡。
他看到我,笑了一下,跟着問我說:“請問你是關仁,關先生嗎?”
我說:“是我,請問你是?”
年輕人:“我姓黃,來自唐人街。”
其實不用黃小哥自報他來自唐人街,我也能看出來他是怎麼回事。
他身上有功夫,暗勁巔峰的修爲。
我對着他笑了笑。
黃小哥說:“國內來了這麼一位年輕的高人,怎麼不見你去唐人街呢?”
我笑說:“去了,經常去。不過經常去的是那裡邊的超市。還有,經常去幾家飯店吃中國菜。”
黃小哥:“味道怎麼樣?”
我笑了下:“很難吃。”
黃小哥感慨:“沒辦法,美國人的口味跟國人還是不一樣的。比如說魚吧,我們做魚經常是做整魚,然後享受吃肉時候,在輕描淡寫間把魚刺摘出來,扔到嘴裡細細品味的雅緻感覺。可在這裡不行,這裡的魚肉要是有刺,美國人會覺得你要害他,他可能會把你的餐館告上法庭。”
我說:“文化差異。”
黃小哥:“是的,所以在唐人街很難吃到正宗中國菜的。不過,明晚你有一個機會。我們備下了一桌正宗的中國菜。這是一封信,信上有地址,到時候你去了後,自然有人安排去吃這頓,正宗的中國菜。”
我接過黃小哥遞來的大信封笑了笑說:“很多人嗎?”
黃小哥:“人不多,並且,那裡面好像還有你的熟人。”
我說:“期待。”
黃小哥送過了信,他又看了看我,跟着他搖頭說:“真的是難以相信,你還活着。另外,真的是難以相信,你居然……”
他看了眼四周,後又問我說:“我打聽到你的研究生畢業了,那現在,你……?”
我笑了下:“蹭課。我正在蹭課。”
我跟黃小哥揮手告別,待目送他離去後,我返回住處,打開了信封。
信紙上沒有什麼廢話。
只是很客氣地說明,請我吃飯,跟着又詳細標註了見面的地點。
我要先去唐人街的一家中餐館,然後在吧檯,找一個叫張叔的廣東人。
最後,張叔會把我領去吃飯地方。
是什麼飯?鴻門宴嗎?
我搖頭一笑,內心對其非常的期待。
第二天,我估算一下路程,然後開車直奔唐人街去了。
到地方後,我來到了信中指定的酒樓,在吧檯找到了一個正跟人聊天喝茶的張叔,張叔看到我後,他沒說別的,只是一揮手打發走了身邊人,跟着就起身領我走出了酒樓。
張叔是練家子,我能看出來他身上有很好的馬步功夫,洪拳功夫。另外他早年好像是混道兒上的,因爲他胳膊上有刺青。
洛杉磯唐人街在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的時候是洛杉磯治安最不好的地方。
這裡充斥着大量的華人幫派,本地黑人幫派,越南,韓國幫派,然後大家在一起死磕,用槍打,用功夫來打。
後來具說中情局和聯調局都介入進來了。
經過幾十年的整治,唐人街的黑幫衝突已經不會出現在明面了。
但一樣,也有。可大多是潛於地下。有什麼摩擦,衝突,都選擇在一個不擾民的前提下,偷偷的解決掉。
所以,現在去唐人街非常的安全。
張叔領着我在繁華的唐人街走了十多分鐘後,一頭就拐進了一個茶館模樣的地方。推門進去後,先是一個大影壁,繞過影壁是兩道環繞向上的樓梯。
張叔沒領我上樓,而是直接推開另一扇正對了影壁的大門。
這樣,我就跟他來到了屋中央的一個大天井。
這是個院兒,院裡砌了假山,擺了各式各樣的植物。耳中聽到的有古琴音,除外,還有人說話的動靜。
在張叔帶領下,我們繞過幾個大大的盆栽後,一張直徑足有三米的大桌子映入我眼中。
而在桌子四周則坐了七個模樣兒不一的武林高手!
都是真正的高手,我沒細去看他們具體是什麼功夫,因爲我一眼就看到了一位老熟人。
他就是尚志!
一別數年吶,尚志鬢角那裡浮現了一絲絲的白髮。
他面容,對比當年,好像也蒼老了許多。不過,當年我沒見過他,只是在黑暗中用感知能力去看的。
如今親眼看到,我深感尚志的功夫退了不少。
退的原因,應該是墨脫那一劫,他一樣也拼到了最後一刻,但他還是受傷了。受了很重,很重的傷。
我沒理會其它人,到了近處,只抱拳向尚志問候了一聲:“晚輩關仁,見過尚前輩了!”
尚志面色忽地浮現了一絲尷尬。
緊跟着他伸手撫了撫肩膀說:“關仁吶,我身上有傷,不能回禮了。還有,我這功夫,都不如當年的你了
。這前輩,還是不用叫了。”
我一怔,末了我說:“功夫不分高低的。您在我之前,所修有成,這就是前輩!你我之間,事情歸事情,但一聲前輩,無論何時,我都應該叫的。”
尚志一愣,末了他又是一聲長嘆,跟着就不再說話了。
我知道尚志因爲什麼嘆氣。他現在功夫退步了,跟着好像周圍的幾個人也不把他當高人對待了。
那種地位反差帶來的人情冷暖,讓尚志爲之感嘆。
跟尚志打過招呼後,我掃了眼其餘人。
最後,我的目光跟坐我對面的一個老者對在了一起。
這老者面情很淡漠,冷冷的。他看了我一眼,淡然說:“你就是關仁?“
我說:“正是在下。不知前輩怎麼稱呼?”
老者沒說話,只是輕輕端了一碗茶,拿來嘴邊喝。
尚志這時欠了一下身說:“這位前輩姓朱,名問候。”
朱問候!
名字起的挺霸氣呀。
我當即一抱拳說:“見過朱前輩。”
後者,嗯……拖了一個長聲兒後,尚志又起身,給我介紹其它人。
我一一的問候過了。
這才坐了下來。
我坐在尚志的身邊,看了眼他的身體。
果然,他的手臂缺了一條。
我問尚志:“前輩你的手臂?”
尚志伸手輕輕撫了一下說:“沒辦法,陰邪之氣侵入,氣血已經僵死,我出來墨脫的時候,手臂都已經臭了。再不斷的話,引發全身的敗血症,我可能要送命。無奈,只好用一把刀,自行給它切了。”
尚志喃喃說完,又看我說:“你當時,不是已經死了的嗎?還有那一個女孩兒,她怎麼樣了?”
我說:“唉,一言難盡吶,一言難盡!”
剛說完這話,突然,我對面的朱問候冷冷扔來了一句:“關仁,這武道上的,怎麼到了洛杉磯招呼不打一聲,見天的跟洋鬼子混在一塊兒。你這安的是什麼心吶,你是想跟那些白皮豬一塊兒計劃着什麼事兒嗎。啊……?”
我一怔,忙抱拳說:“不敢當,我到美國來是求學,求學爲重。”
朱問候冷笑:“求什麼學呀!求學?求學,你前些日子能跟那老毛子打?我聽說怎麼着,那些白皮豬當時看的還挺高興?喲……這怎麼一晃神功夫,就學了吃裡扒外的本事呢?到了這兒,也不跟我打個招呼,你跟那麼個廢人,你講什麼廢話呀。”
我覺得這朱問候功夫肯定是練岔了。
氣兒不對!沒有真正練家子的那種胸懷寬廣之仁德。別的什麼東西,更加不用提了。
當然了,也正因爲他是這樣的人,所以他才投靠了霸王正道,做了一名道貌岸然僞君子。
品味人不能看明面上的身份,得看他平時做的都是一些什麼事。
這樣,才能綜合來評價一個人。
比如熊劍強!
估摸不知道的,肯定覺得這人不是一個好玩意兒。
但若知根知底,與其相處一段時間,卻又發現,原來是自已當初錯了。
朱問候,便是如此。
說話什麼的,不中聽,這倒也罷了。
待我看看你怎麼辦事兒吧!
看過了後,再來說話。
朱問候冷冷說了幾句後,他話音一轉又說:“既然來了,就是客,來呀,給上茶……”
一句上茶結束。
我一瞅,我面前擺的是一個空碗。
轉眼間,唰的一下,打從斜刺裡衝過來一個妹子,這妹子手一揚。
能有十來根的茶葉,就呈散花之勢,奔我打過來了。
我搖頭一笑,也沒看,手一端茶碗,在空中反覆的一兜,一移,轉眼功夫,十來根茶葉就全進到碗裡了。
而在我接過茶葉的同時,那妹子,又一揚手裡拿的開水壺,嘩的一下,一股子開水裹了濃郁的水汽,就奔我身上澆過來嘍。
我同樣,端了茶碗,用聽勁的功夫,把開水兜住,然後輕輕的一旋,碗在半空徐徐一旋的間隙,我移着它,就將那開水接住,然後一滴不灑,完全裝到碗裡後,我將這蓋碗穩穩放到了桌上。
朱問候看過,他笑了一下:“嗯,能有這喝茶的本事,也算是不易了。不過,接下來能不能有吃飯的本事,這可就是兩說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