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雲看了葉千瑤一會兒,終於還是出了聲。“雖然這麼說你也許很難過,我也似乎不該把這麼殘忍的事情告訴你……但事實就是,今天確實是小寒拜託我來的沒錯。”
只是聽完這話之後,葉千瑤只是靜靜地沉默了一下,然後卻突然笑了。“是嗎。”懶
“所以,我的兒子,我多少還是瞭解的。你們之間即使現在不分開,他對你的興趣也不會再延續太久。孩子,你又何必再這麼執拗下去?”羅雲看似苦口婆心地一副爲葉千瑤好的樣子。
瞭解……葉千瑤被羅雲口中的瞭解給震了一下。努力平復下去的心情,卻突然波濤洶涌了起來。
她從來沒有,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想要找一個人傾訴心情。滿腹的那一番話強壓在心頭,左衝右撞地幾乎快要炸開來了。
“您認爲,您很瞭解市長大人,是嗎?”葉千瑤吶吶地開口。“市長大人這次受傷,您很擔心,所以纔會着急從G市趕回來的,是嗎?即使是您平時並不是每天都能見到市長大人,但那是您的兒子,所以您會很擔心。”
“這是當然的。”羅雲斬釘截鐵。“小寒是我的孩子,我這個做母親的當然會擔心他了。”
葉千瑤擡起眼睛,點點頭。“我知道。但是,請您別擔心。我知道您平時很忙,特別忙,所以這些年纔沒能好好地和市長大人生活在一起,沒有機會照看他。但是請您放心,我會好好的照顧市長大人。”蟲
“他肚子餓了,我幫他做飯;他手臂痛了,我幫他按摩,幫他洗澡;他衣服髒了我幫他洗衣服。”
“和市長大人在一起的這些日子,雖然不算特別長,但是也並不是時間特別短了。期間看見他生病過幾次。又一次他明明已經在發燒了,卻還是堅持把當天的工作做完,只是回來的時候又淋了雨,當天夜裡一直在發高燒。那天晚上我一直陪着他,請了家庭醫生來給他打針。可是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市長大人在打針的時候,居然也是會怕的,而且還怕的像個孩子。醫生來給他打針的時候,他好像是疼得很厲害,所以就掐着我的手,等我送走醫生才發現,我的手已經腫了一圈兒。市長大人抱着我掉眼淚的樣子特別傻,一點兒也不像平時他冷冰冰的那樣,可是也特別讓我心疼。但是他從來不再別人面前露出那樣的表情,只有我能看見。市長大人……他從來不會讓別人看見他那麼脆弱的表情。”
羅雲目瞪口呆地看着似乎像在喃喃自語的葉千瑤。喉嚨被哽住了一樣,舌頭整個就打了結。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和這個姑娘之間,已經十分的親暱,且親密無比了。但是親耳聽到這些話的瞬間,她幾乎想要堵住耳朵,不去聽這些事情。那些連她——連她這個做母親的也不知道的某些隱秘的事情,居然可以從這個丫頭的口中毫無阻攔的說出。她實在不想聽,如果聽不到,或許那就可以假裝她並非如這丫頭話中潛意識裡所言的,她在某些程度意義上,拋棄了自己的兒子。
只是葉千瑤此時卻黯然地笑笑,擡起眼睛,看着她。執拗一般,一股腦的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要倒給羅雲一樣。
“您知道……市長大人最喜歡吃什麼嗎?”
“這個我當然知道。”羅雲篤定地開口。“小寒愛吃魚。”
“不。市長大人現在愛吃排骨。”葉千瑤勾了勾嘴角,露出點兒無奈的笑容。“以前市長大人愛吃魚沒錯。可自從那一次被魚刺卡住了喉嚨,他就基本不再怎麼吃魚了。因爲他說,被魚刺哽住喉嚨的感覺太難過,有過第一次,他就已經不想再嘗試第二次了。所以從那之後,我就改做排骨給他吃。”接着葉千瑤舔了舔嘴脣,目光似乎是在懷念一樣。“可是我想,大概不止是因爲這個原因。因爲我曾經抱怨過,魚真的很難做,做之前要去腥,要挑刺,吃的時候還要小心是不是有餘留的刺會卡到喉嚨。所以,其實是市長大人主動說要吃排骨的。但是這些,即使他不說,我也都知道。”
羅雲語塞。她完全不知道她兒子最喜歡的菜色,還有所改變的變化。而且即使是回想起來,似乎她和許易寒一起吃飯的次數寥寥無幾。就算是最近的時間,也都是有人把飯菜拿進許易寒的房間去的。
“您知道市長大人最喜歡穿什麼牌子的衣服嗎?”葉千瑤起身去接了一壺熱水,依次擺開茶具,動作優雅地衝泡了一杯茶,安穩地放在羅雲面前。“市長大人最喜歡穿的是定製的衣服,而不是成衣店裡買的。他說衣服就像人的性格一樣,要最貼合自己的,不需要一味的揚長補短,只要能昭顯自己的特色就足夠了。所以目前爲止,他最喜歡在陸展行那裡定做衣服。Showy的服裝面料從來都是一流的。就連家裡的沙發布套,都是請Showy特別定做的。”
葉千瑤說話間,手指輕輕的撫摸着沙發的面料。陽光透過落地窗地純淨地玻璃,在她的臉頰上籠罩了一層光芒。
她的眉眼間,線條流動着迷人的柔軟。那瞬間地表情,就彷彿是在撫摸着自己愛人溫暖的肌膚一樣。手指輕輕的摩挲着,脣角勾着淡淡地笑容。
羅雲說不出話來,只是她的手指也在不經意之間觸到了沙發的面料。先前只是坐着,並沒有仔細的觀察,現在用會搜摸到才覺得,這個料子真的是很舒服又柔軟的樣子。
“市長大人其實一點兒也不喜歡穿正式的西裝。他總覺得
那種太正式的衣服,只有在工作的時候纔會需要。所以在家裡的時候,大多數時間他都會穿睡衣,或者出門的時候穿白色的球衣。市長大人有兩套睡衣,我和他的是情侶款。就連球衣和球鞋也一樣,都是白色的。市長大人說,這樣會顯得比較乾淨。看着一塵不染的,但其實我總是會笑他,這就像黑白無常裡面的白無常。但是市長大人穿白色的球衣,不止是因爲這和他的人一樣一絲不苟的,更有趣的是,其實他有很嚴重的潔癖。”
“市長大人最喜歡的運動不是健身,而是飈車。最開始的時候我真的不敢想象,只是後來和他討論的次數多了,又從他的朋友那裡瞭解到,就是因爲壓力太大,所以他們有時候秘密聚會,纔會有飈車這個節目的。只是後來我覺得太危險,就半強迫興致地和他商量着不再去了。”
“睡覺的時候總是喜歡抱着我,習慣性地用右手去攬人,也不管別人樂不樂意,就死死地給扣在懷裡,真的挺霸道的。但是又很喜歡往右邊側身。睡着了就很少會翻來覆去的亂動。否則相反的情況下,一般都是他還沒有睡的緣故。”
“市長大人真的很辛苦。有時候他要忙到好晚。有幾天都是我晚上在客廳等着他,一直等到不知不覺得睡着。第二天醒來是在臥室,只是他已經不見了的樣子。市長大人的工作……真的比什麼都不做地我辛苦多了。”
“您知道爲什麼即使是暑假,我也依然在上學的緣故嗎?因爲我不想離開市長大人。我不想有藉口離開N市,哪怕只是個短短的假期。市長大人他也知道,但是我們都沒有挑明,所以,我們誰也沒有說。市長大人他——真的很溫柔,真的特別溫柔體貼。”
“……”
葉千瑤如數家珍似的,一件一件掰着手指頭向羅雲描繪着那個,她所愛的,所熟悉的許易寒。她在嘴角上翹着,她努力的笑着,眼淚卻不由自主的流下來,聲音更是哽的沙啞的不像話。
然後葉千瑤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角,鼻尖變得紅彤彤地,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阿姨,請允許我這樣稱呼您,可以嗎?”
羅雲顫巍巍的用手抵了一下自己的鼻端,點頭。
“阿姨,我不相信永恆。”
羅雲聞言,動作一頓,剛剛被偷偷拭去淚水的眼睛直直的盯住了葉千瑤。
“我不相信忠貞。”葉千瑤將一聲低嘆咽回喉嚨中。“我也不相信愛情。”
然後葉千瑤卻擡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羅雲。“但是,我相信市長大人。我相信他,所以……”葉千瑤的脣角一點一點的慢慢勾起。“所以如果是市長大人請您來打發我離開,那麼請讓他親口告訴我。只要他說,我一定走。我不需要錢,更不是要挑釁您什麼,我只是——我只是——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不想連最基本的信任也不給他。”
縱然是我什麼都不敢相信,那又有什麼關係?因爲……我只要相信那一個人明明就夠了啊。
羅雲看着眼前,笑的如釋重負地葉千瑤,僵硬地把臉扭向落地窗的方向。被淚水打溼的眼睛,拒絕和葉千瑤有任何的眼神接觸。
這孩子……這孩子果然是個魔鬼!
居然可以如此輕而易舉地挖走人心的魔鬼……
--------------------
其實這段寫的我有點感動啊有木有...爲了葉小瑤…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