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楊建華明白莊世楷指的最壞情況…
要知道，大規模遊行下，很容易發生流血事件。
而事情進展到這一步，莊世楷爲首的“愛國商會”，“五大老闆”已經付出很多，扛住很大壓力，接下來的壓力不能讓他們自己扛了。
事態已經很極端！
“我需要內地的支持。”
莊世楷直言不諱。
楊建華答道：“我會向上通報！儘量說明情況！你看新聞就好！”
“好！”
“我相信祖國！”
這是莊世楷的回答。
楊建華亦答道：“祖國不會讓任何一個同志受到傷害！”
“除非要他犧牲！”
“呵呵。”
“如果需要的話，我願意犧牲……”
莊世楷語氣認真地出聲講道。
而他這個只是一個態度，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完全屬於不能犧牲的一部分人。
港島華人需要他話事。
內地需要他話港島的事。
他又不是小兵小卒，怎麼可能犧牲？
那些軍人士兵心甘情願，爲祖國大業而犧牲，爲民族復興而戰死…爲的什麼？就爲祖國能發展好！地區能發展好！
而現在港島地區想要發展好，離不開莊世楷、霍先生等人…
他們是被保護起來的人！
不能犧牲的人！
因此，莊世楷只是展現自身態度，根本沒想去死。
楊建華也懂得其中道理，但還是對莊先生保持尊敬，肅聲講道：“感謝您對祖國的信任。”
“再見！”
“再見！”
“啪嗒。”莊世楷掛斷電話，旋即沉默片刻，再撥通莎蓮娜的電話：“通知霍先生等人晚上山頂見面。”
“再讓阿翔帶人到場。”
莎蓮娜聽出大老闆話語中凝重，乾淨利落道：“明白，大老闆。”
“我馬上聯繫。”
“嗯。”
莊世楷放下電話，長吁口氣：“呼……”
他的眉頭微微鬆開，活動下手指，表情也放鬆不少。
港島畢竟還是殖民地，僅處理鬼佬遊行而言，必須謹慎謹慎再謹慎，而且要剛柔並濟，從上往下，安排好一系列的事宜。
否則很容易翻車！
戰略上蔑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這始終是兵法上的至理名言，怎麼用都不嫌膩。
莊世楷剛剛和芽子說話時，一副擺出鐵血手腕的樣子，只是告訴底下的人準備用鐵血手腕，利用芽子把態度傳達下去，以免底下的人放鬆警惕。
這不代表他只會用鐵血手腕！
那也太蠢了！
而當前港島警隊上下一心，華人勢力衆志成城，鐵板一塊。
下面的事都不用操心，一句話吩咐下去，底下人馬便會安排得清清楚楚。
人員集結、路線設防、行動計劃、一一都已到位。
這就是經營好基本盤的好處。
“上面”則是指來自雙方高層的壓力。
莊世楷打電話獲取內地支持，就是要讓內地放話，直接扛起英方壓力。
這樣英方就投鼠忌器，不敢使用掀桌子手段——比如派出駐軍接管遊行、或者派駐軍鎮壓港警，接管警務處。
十年前，港島正在發展經濟，莊世楷不用內地支持就敢逼港督服軟，絲毫不怕駐軍有什麼動作。
因爲當時的形勢是：英政府要發展經濟，要依靠華人，不敢鎮壓港警。
十年後，正處雙方爭奪主權，國家博弈的激烈階段。
現在的形勢是：對方不怕砸破鍋，甚至可能得不到就毀掉，用盡一切手段，或許狗急跳牆便真會派出駐軍。
莊世楷扛得住駐軍，也不敢拿三萬兄弟性命來扛，只能讓內地負責撂狠話，儘量把局勢限定在“政治”範圍內。
港警屬於政治力量…駐軍可就是純軍事力量了……
而莊世楷無條件相信“老家人”，也相信“老家人”對他的支持，一定會壓住對方的底牌。
只要對方不掀桌子！
他就有把握贏！
要是老家人不給力？
莊世楷明天看完新聞會懷着失望的心幹到底！
先幹翻這些狗孃養的死鬼佬，自己再坐船逃離港島，TMD什麼都不要了，也要和你們拼一場。
反正要他服軟是不可能的！
幹不過你軍艦火炮，我還幹不過間諜，特工？
老子跑就跑，去臺島照樣有生意，你還敢把軍艦開臺島來？
只要軍艦不敢來開，你再恨我也拿我沒辦法，派多少間諜、特工、全是給莊爺送菜！
當然，莊先生不相信事情會鬧到這一步，他對祖國的決心有充足信心，而在祖國放話以後，英方要還敢掀桌子？
不好意思，莊sir打算收拾收拾衣服，提前換裝當警務處長了。
小韓？
拖出去封箱沉海！
而上下解決好，剛柔兩方面？剛的警隊負責，設計好方案，柔的便要五大老闆，共同協商，拿出政策和錢款安撫人心了。
要知道，光用鐵血手腕很容易留下手尾，給人反咬一口，挑毛病的機會。
可再配上懷柔手腕？
那就是滴水不漏，萬無一失。
對方想找毛病都找不出，莊sir殺完人後滴血不沾，照樣能在英方政府的統治下，穩坐港島總區負責人的位。
莊sir做事不止要做好，還要做得漂亮。
不把事情做得漂亮點…
他能整天打打殺殺，蹦蹦跳跳，卻還斯斯文文，安安穩穩坐着品茶嗎？
夜。
太平山。
五大老闆開會。
“哧哧。”莊世楷坐在木椅上，三指端着茶杯，低下頭，輕啜熱茶。
霍先生、邵先生等人保持沉默……
初時，他們聽見鬼佬職員要搞遊行那一套，心裡非常驚懼，甚至有些害怕。
鬼佬身份不一般，而且遊行具有太多變數，演變成暴亂、打砸、那麼失態就嚴重了。
最壞情況就是由“莊生”調動心腹，五大老闆出逃港島，港島華資一蹶不振，駐軍實施軍管，利益全部在軍事手段下泡湯。
這不僅不符合五大老闆利益，而且還嚴重侵害華人利益，五個人都難以同意。
而莊先生話完“老家”有支持後，霍先生等人就鬆出口氣，等待莊先生把話說完。
“呼。”
莊世楷放下茶杯，呼出口熱氣，脣齒間溢滿茶香，表情非常舒服。
“硬的那套我來打！”
“不過明天還要給鬼佬一條後路，否則我們逼對方死，就是我們逼我們死。”
“給他們留一條後路，他們要是繼續胡搞，那就是自己找死。”
“誰都不能怪我們。”
莊世楷表情冷峻，輕笑一聲：“沒後路的是抗議者，有後路的就是亂港份子！”
“所以要給他們留條後路，而具體的後路就要出錢，出崗位了。”
他目光掃過衆人，衆人都在屏息靜氣，凝神靜聽。
“首先，明天早上登報聲明，表示接管東方貿易的全部員工，而且原職原薪原崗，福利待遇一律不動！”莊世楷出聲話道。
目前五大老闆的資金全部交由地主會監管，現在的地主會是“資金監管組”，雖然人是莊爺的人，但是職能上不屬於莊爺，任何一筆資金調派都得五人表決同意。
這是莊世楷故意促成的結果，幾個月的商戰時間內，五大老闆也遵守規則，配合得很好。
莊世楷有拿出“懷柔政策”的想法，需要用監管組的資金，那就得聚齊五大老闆聊天，好好聊出個結果。
五大老闆對“留條後路”都沒有意見，畢竟莊先生說的很對，給對方留後路，就是給自己留後路。
不過…目前資金實在太緊缺，雖然該給錢做“懷柔”，但是“原職原薪原崗”，三原政策會不會太貴了？
“莊生，給職位無問題的呀！”
“只是原職原薪原崗，我們五大公司能承受嗎？”霍先生用手指揣摩着茶杯，語氣謹慎地問道。
他不敢直接否決莊先生，只能採用反問的方式，提醒提醒莊生。
可莊先生卻冷笑一聲：“呵呵。”
“原職原薪原崗自然是原合同，原合同就有試用期，把試用期訂成三個月，三個月以後一律調去郵輪公司搬貨！誰不同意讓他滾蛋！”
三個月後，事件也該平息，屆時鬼佬職員發現給人欺騙，想要再鬧也沒人撐了。
而調到郵輪公司搬貨，呵呵，那就別提福利待遇了。
全部和華人工人一樣來！
流一樣的汗，幹一樣的活，發一樣的薪水！
咱不克扣你！就讓你看看華人是怎樣用汗水打拼，過怎樣的日子，又怎樣養家餬口的！
“咦？”
“這樣行！”
“莊爺想得通透！我們都支持！”
霍先生、邵先生等人聽完這番話，紛紛眼前一亮，出聲贊同。
他們未想到向來一言九鼎，說到做到的莊爺，有時候也懂得商業陷阱，套路操作了。
呵呵。
這些陰謀莊爺不是不懂，而是從不對自己人用，對鬼佬用起來則毫無愧疚之心，能把坑挖多深，就把坑挖多深。
“哼哼。”莊世楷朗聲繼續話道：“再向鬼佬職員們許諾，我們還會承擔原公司破產的遣散費！任何一個員工，不管要不要來華資公司上班，照樣都可以領取遣散費。”
“來可以領！不來也可以領！”
這就是五大老闆真正要出錢的地方。
也是壓住明天遊行，展現華資公司“仁德”，“愛港”的地方。
“這筆錢可不少啊……”這時包先生乍舌道。
司馬翔補充道：“鬼佬職員一共三千八百餘人，按照每人三個月薪水的遣散費算，一共要支付超過一億三千萬港幣。”
“目前賬戶上只有六千萬港幣，不足以支付明天的遣散費用。”
前期商戰已經消耗掉鉅額資金。
一億多成爲攔在五大老闆面前的小目標。
邵先生皺起眉頭：“狠就要狠到底，做秀就要做的像，遣散費全額發放沒問題！”
“不然三個月，我們遣散費不發，都趕他們去碼頭，輿論可能出問題。”
“要是發足遣散費？那就沒人會關心了，只會說鬼佬們不想工作，過不去試用期，根本不怪我們。”
霍先生點點頭，大手一揮：“沒錯！這筆錢就算借也要借到！”
“而且不用勞煩幾位！”
“我來負責借！”
霍先生看向旁邊的司馬翔：“阿翔！”
“霍生。”司馬翔起身應道。
“明天早上九點，剩下的七千萬港幣，我明天轉到賬戶上。”霍先生霸氣初露。
司馬翔連忙點頭：“是！霍先生！”
這件事情就算定下了。
莊生把軟的硬的都準備好了。
“飲茶。”
“飲茶。”
莊世楷雙手捧起茶杯，邀衆人飲茶。
五大老闆再度互敬香茗，飲茶談天，明天就看莊生表演了。
而在莊世楷和霍先生等人談事時，最後時刻，各方都在緊鑼密鼓的籌備計劃，正所謂細節決定勝負，誰能贏，得看誰策劃的好！誰考慮的周全！
畢竟，這不是槍場，槍法好，人馬多？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當大佬的，要懂得食腦！
“呵呵。”莊世楷談笑間，腦袋裡閃過“麥理斯”的面孔：“明天倒看你能不能扛住壓力！”
第二天。
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