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至和福敏修走出大廳,兩人準備走回後院大花園去找穆清瑩。
“哎……”福敏修在遠離大廳之後,才重重嘆了一聲,面色一片無奈。
“大哥,你這是作甚?今日屬於你的家產可是完全保住了,你還有什麼擔心的?”雙至知道福敏修必不是爲了家產的事嘆息,她只是想要緩解一下剛纔在大廳中硬憋着的緊張心情。
福敏修苦笑着搖頭,看着遠處在陽光下搖曳的綠葉,幽微嘆道,“只怕咱們家往後日子要不平靜了。”
雙至微微挑眉,這麼多年來,福家一直都不曾出現過什麼矛盾,日子是平靜而安詳的,可今日劉姨娘開了個頭,應該也不會就此罷休的,“大哥在擔心什麼?”
走進甬道,陽光被兩旁的大樹擋住了,感覺陰涼舒爽。
福敏修道,“敏勳和敏昇已經長大成人,煩惱,自然也就多了,且劉姨娘不像表面對娘恭敬聽話,以前她不敢忤逆孃的意思是因爲敏勳尚未長大,如今就大不同了。”
“大哥的意思是劉姨娘會在背後搞鬼?”雙至皺眉,她挺喜歡目前這種安詳平靜的生活,飯來張口茶來伸手的日子最適合她這種骨子裡懶惰的米蟲,要勾心鬥角謀算這個謀算那個的太累了。
“劉姨娘逐漸不安現狀的野心今日已經初露端倪,我看得出,娘自然也是看得出了,你以爲娘會不爲所動讓劉姨娘繼續在爹面前扇風?”福敏修反問道。
雙至輕哼了一聲,一切還不是爲了利益問題,家裡都幾個老婆兒子就不會有安寧的時候,“我只是一個女兒家,爭家產爭權利的事與我無關,我纔不要淌這渾水呢。”
福敏修目光柔和地看了雙至一眼,他也捨不得讓妹妹被捲入太多的是非事中,“一切還只是我在猜測,不一定成真。”
雙至微牽嘴角,福家是否真的會不安寧,大概與她也沒有多大的關係吧,她只是個嫁出去的女兒,福家的家產,將來誰人作主與她無關。
獨善其身,是她這個小小米蟲的生存方式。
當然,前提是因爲她知道不管劉姨娘做什麼都好,大哥的利益都不會受損,有母親和老夫人在,輪不到她去出頭。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到花園,不遠處的八角亭中,穆清瑩在那裡和一個丫環打扮的女子在說話,看那人身形,不是容蘭。
雙至狐疑走近,才發現那人是劉姨娘的外甥女兼貼身丫環,劉妙如。
劉妙如見到雙至和福敏修一同走進八角亭,俏臉發紅,馬上停止了和穆清瑩的說話,給雙至他們行禮,然後倒退在一旁,低頭垂眼不敢多言。
雙至看了劉妙如一眼,笑道,“在說什麼呢?遠遠的就聽到表姐的笑聲了。”
穆清瑩笑道,“這位姑娘見我在亭子裡坐着,給我送了白果薏米糖水,味道極好,我正問着是如何做的呢。”
“哦?難道這幾日送到我屋裡去的糖水都是你自己親手做的?”福敏修在石椅上坐了下來,他也感到口渴,看着那盅冰鎮過的糖水有些心動。
雙至眸色微動,若有所思看着劉妙如,“倒沒想過妙如姑娘有這樣的好手藝。”
劉妙如低着頭,細聲道,“回姑娘,這只是奴婢在家裡時學會的,登不上大雅之堂,讓姑娘和少爺見笑了。”
雙至笑問,“這幾日你做的都是不同的糖水,今日這白果薏米又有什麼功效呢?”
劉妙如每天午後都會給每個院子的主子送去清熱解暑的糖水,這舉動在大多數人看來可能是劉姨娘授意,意在要討好各屋主子,不過讓人留下印象的卻是這個嬌柔害羞的劉妙如,就連老夫人也曾問起過她。
“白果和薏米都有清熱祛溼的功效,這種燥熱天氣多吃些,還能消暑呢,春香,給表少爺和表姑娘都呈一碗試試。”穆清瑩因爲雙至的話而對這個劉妙如突然有了另一種想法,看着她的目光也漸漸多了三分的防備。
這個劉妙如天天往表哥屋裡送糖水,究竟是意在何爲?
“又怎會這樣巧,妙如會正好拿着糖水從花園經過?”雙至接過春香遞過來的糖水,攪動着卻不放入口中。
倒是福敏修,三兩口就已經把碗裡的糖水喝個精光,擡頭笑着望向劉妙如,“這是要給敏勳送去的吧?也只有他才能吃下這麼大一盅。”
劉妙如紅着臉應了一聲是。
雙至嘴角吟起一抹淺笑,而穆清瑩的目光也變得有些深沉,她深深望了劉妙如一眼,隨即綻開一抹絢爛的笑容,“表哥,要不咱們現在就出去街上走走吧。”
福敏修點頭答應。
雙至放下不曾碰過的糖水,站起身的時候看了劉妙如一眼,低聲道,“這糖水被我們喝了,妙如姑娘怕要重新再到小廚房煮一次了,啊,還有,二哥的院子不往花園這邊的,是在西院。”
剛走了兩步的穆清瑩聽到雙至的話,露出一個莫測的笑意。
劉妙如怯懦地應着,看也不敢看雙至一眼,雙手緊張地扭在一起。
雙至一笑,翩然離開,
只是離去的幾人不曾回頭,所以沒有發現一直低垂着頭的劉妙如那變幻不定的眸色隱隱閃過一抹陰沉。
穆清瑩和雙至一同出了宅門,門外已經候着兩輛馬車,其中一輛雙軸四輪,一輛是單軸兩輪的,福敏修走向前面的馬車,雙至和穆清瑩上了後頭那輛比較大的,上了馬車不久,雙至便發現穆清瑩含笑望着自己。
“怎麼了?”雙至輕笑,低聲問着穆清瑩。
穆清瑩挑了她一眼,道,“我以爲姑母不曾虧待過兩個姨娘,那劉姨娘的孃家當真日子過得那麼拮据,需要一個女兒到福家來當奴婢?”
雙至不禁在心裡暗暗讚一聲表姐的聰慧,一下子就把劉家看透了,“劉家以前日子確實不怎樣,不過這些年劉姨娘也救濟過他們不少,稱不上大富,但生活還是過得去的。”
“哦?那這劉妙如……”穆清瑩眼角微揚,嘴邊的笑意有些冷然。
“表姐怎麼會突然對劉妙如感興趣了?”雙至兩眼含着戲謔的笑意睇着穆清瑩,眸中狡黠的打趣絲毫沒有掩飾。
穆清瑩兩頰染滿紅霞,嗔了雙至一眼,道,“我是看她似乎對錶哥另有目的,想要提醒你一聲罷了。”
雙至撐着下巴挑眼看着穆清瑩,“劉妙如對我大哥另有目的又如何?我大哥尚未娶妻,就是納她爲妾去無可厚非,表姐,難道你不喜歡劉妙如和我大哥一起?”
穆清瑩瞪了雙至一眼,“表哥要娶何人爲妻,要納何人爲妾,與我何干?”
雙至兩手一擺,嘆息道,“我還以爲表姐對我大哥印象不一樣了呢,還想着若是表姐能當我的嫂子,實在是雙喜臨門的好事兒。”
穆清瑩雙眸蒙上一層柔和的光澤,“你大哥確實不一樣了,我……”她突然一震,訝異看着雙至,“你說什麼?”
在一旁的容蘭和春香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穆清瑩雙頰紅暈更盛了,嗔怒道,“哪來的雙喜臨門!”
馬車已經行走了一段路,雙至已經開始覺得頭暈,她的暈馬車是越來越嚴重,絲毫不見好轉,“大哥成親是一喜,表姐你嫁人了也是一喜,難道不是雙喜?”
穆清瑩啐了一聲,嘴角卻不自覺揚起甜蜜的笑意,雙眸晶亮閃着欣喜。
雙至看着穆清瑩,含笑閉上眼眸努力去忽略她會暈馬車的事,表姐能不能得到大哥的心,就要靠她自己了,她無意插手大哥和表姐之間的姻緣,她只是希望大哥能早日從秦子吟的陰影中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