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陳楚如此質問，黎有德臉上神色變了又變。
這一件，說到底是他理虧。
但是，那又如何？
昨天，在陳楚離開以後，黎哲就坦誠，在沒有得到許可的情況下，他已經下令讓洗水師傅們停止清洗陳楚製衣廠的貨物。
當時，黎有德是不滿黎哲自作主張的。但是，當黎哲說出這是張子宏要求他們利鴻洗水廠截留住這一批貨、耽誤陳楚幾天的時候，黎有德心中就有了決斷。
爲了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客戶，影響和捷華廠的關係，根本上就不划算！
“陳老闆，我怎麼做生意不用你教。”黎有德的目光落在陳楚的身上，哼了一聲道：“陳老闆你的那一堆貨，我們洗水廠等一下就會送回到你的製衣廠，陳老闆如果沒事的話，就請離開吧，我們利鴻廠可不歡迎你。”
黎有德的最後一句話，可算是徹底撕破臉皮了！
但是，黎有德對此卻是毫不在乎。
一個以後再也不會合作的客戶，一個連製衣車間也沒有的小廠主，撕破臉皮就撕破吧，有什麼關係呢？
“好，那黎老闆你先算清這一筆洗水帳，等一下把貨送回到我們製衣廠，我會和你手下的跟單員把數目結清。”陳楚說完站立起來，有了想離開的意思。
“結清這一筆洗水賬？陳老闆，你這是什麼意思？”黎有德不解地出聲，他和陳楚合作之前就約定現金結算，上一批貨的數目不是已經結清了嗎？
“剛纔我還以爲黎老闆是貴人多忘事，沒想到黎老闆是腦子不太好使……”陳楚用手指點了點腦袋，出聲譏諷一句後道：“這句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黎老闆，你們洗水車間既然已經幫我洗出這一批貨，我當然要結清這一筆賬。”
“什麼？”聽到這一句話，黎哲的臉色就是一變。
他早就叫洗水廠的師傅們把那一批貨的生產無限期地壓後，怎麼那一批貨還是洗出來了？
他抓起電話，拔打了一位洗水師傅的號碼。
聽着那位洗水師傅的彙報，黎哲的眉頭漸漸地緊皺起來。
掛了電話以後，黎哲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陳楚的手。
陳楚兩邊手，十個手指包括指甲都全部染成藍色，這種藍色黎哲經常在洗水師傅和翻褲婆手上見到，那是過多接觸牛仔褲後染到的顏色。
洗水師傅在電話裡說的都是真的！
黎哲的臉色，變得鐵青起來。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那一批貨竟然洗出來了，他有一種被陳楚“強賣強買”的憋屈感。他忍不住諷聲道：“陳老闆果然是好手段，聽說陳老闆剛纔在洗水廠車間翻褲子的速度比翻褲婆還快，等到陳老闆的製衣廠有一天破產，我覺得陳老闆找一份差不多的工作完全沒有問題。”
“你們才破產呢！”在陳楚旁邊，一直一言不發的馮希凡，雙眼隱現怒色，相比起在場其他三人夾刀帶槍，綿裡藏針的說話方式。馮希凡的話就直接得多：“一間破洗水廠罷了，有什麼好得瑟的，這樣下去我看早晚會破產是你們。楚哥，我們走！”
黎有德和黎哲的臉色一下子全黑，馮希凡則大步流星地離去。
陳楚跟着馮希凡腳步走出黎有德的辦公室，在他身後，黎哲又一次出聲，似是詛罵着什麼。
“黎老闆，我表弟說的話，說不定真的有一天會成真。”
邁出辦公室大門時候，陳楚回頭冷看一眼辦公室的那對父子，再轉過頭來腳步不停地離開。
辦公室內，黎哲臉上雖然隱隱還帶着一絲怒色，卻沒有再出聲。
黎有德卻是搖了搖頭。
陳楚和馮希凡臨走前說的那一句話，雖然他聽了以後覺得很不爽，但是，他不覺得這樣的事會發生。
那隻不過是年輕人的一句氣話罷了！
至於陳楚製衣廠的這個顧客，沒有就沒有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年輕人雖然接了那麼一張大單，說不準只是這段時間運氣好一點罷了。
制業行業的水雖然不深，但是卻不是那麼好生存下來的，黎有德心中想道。這兩三年以來，他已經看到不少的新廠開張後不久就虧損倒閉。
利鴻廠倒閉？那位陳老闆還不如擔心一下他自已！
四年前，他的洗衣廠和捷華廠就達成協議，成爲捷華廠指定的洗水廠家。雖然說，在那份口頭協定中，那一條要優先幫捷華廠加工貨物的約定，讓他們洗水廠損失了一些客戶。但是，相比起與捷華廠合作帶來的利益，這些潛在的損失根本上就不值一提，不是嗎？
當馮希凡和陳楚走出利鴻辦公區大門時候，正好是烈日當空時點。
兩人向着停車場上摩托車所在的方向走過去。
“楚哥，我終於明白前幾天你說我驕傲是什麼意思了。”烈日之下，馮希凡突然間悶悶地出聲道。
陳楚愣怔了一下。
“今天我在翻褲子的時候，就一直在反思，最近我是不是太過自滿了。從準備開製衣廠到現在，我們雖然辛苦了一點，但是一切都很順利，就像製衣廠剛開張不久，就接到李老闆那一張單子那樣，我知道，很多像我們這樣剛開張的製衣廠，根本上就接不到訂單。我以爲一切都會順利下去……沒想到居然會遇到這種事。”馮希凡嘆氣道：“今天的事，說到底還是我們製衣廠實力太弱小了，如果我們製衣現在有捷華廠那樣大規模，我就不信利鴻還會這樣對楚哥你，到時候主動權肯定是在楚哥你的身上，楚哥你看他們不爽，就直接拿訂單砸死他們！”
看着還沒有成爲土豪，就土豪氣勢十足的表弟，陳楚略感無語。
如果馮希凡的假設是真的。那從感情上說，陳楚還真的有一點點那樣做的衝動，但在理智上，陳楚卻根本不可能做這樣沒意義的事。
“希凡，等一下吃完飯後，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什麼地方？”
“一個你一定會喜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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