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衛臨瀟表現的如話家常,可她畢竟極少這樣單獨留誰說話,幼楠就有些忐忑不安,難道是自己剛纔進門時有表現的不正常的地方,心下大驚,可那是她心底的秘密,如果二少奶奶知道了,不定要怎麼笑話呢,叫她以後可怎麼做人?
雖然想着,到底扭扭捏捏的在錦杌上坐了下來,手裡絞着帕子,臉上就有些紅紅的,也不敢擡眼看衛臨瀟。 www☢тт κan☢℃o
衛臨瀟看幼楠難得露出來的羞澀就有些好笑,本想問問她覺得書墨怎麼樣的,可她這樣子,自己倒不好直接開口問了。要知道這是古代,感情的事,最是忌諱的。
幼楠等了半響,也不見衛臨瀟開口,忍不住就擡起眼瞼看了她一眼,就見衛臨瀟只看着她笑。幼楠便嗔道:“二少奶奶有什麼事就說呢,要是沒事,奴婢,奴婢就先出去了,惜竹和沈媽媽都不在,奴婢去廚房裡看看午膳準備了些什麼。”
說着就要站起來,平常那麼爽爽利利的一個人,扭捏着說了這麼些話,衛臨瀟只覺得有意思。見她說着就要站起來,忙道:“你且坐着,我找你有正事要說呢。”
幼楠聽着方鬆了口氣,一時想起剛纔的緊張,有點好笑,又不知爲何心頭有點甜甜的。
“沈媽媽年紀大了,我們院裡就是有什麼事,我總煩着她,心中很不忍,很想叫她享幾天福,惜竹雖好,可她性子綿軟你也知道,素妗倒是不錯的,可年齡又小,問夏今年也才十三歲,要指着她,還得等兩年,二爺原來的那幾個丫鬟……我是想着讓你以後幫我管這院子,所以問問你的意思,你覺得你可能勝任?”
難怪二少奶奶讓她管帳,原來心中早有打算了,聽了這話,自是高興,二少奶奶如此倚重自己,哪能不爲她分擔呢,再則她有時候看着沈媽媽裡裡外外的忙,也不落忍,她也有信心把院子裡管好,便擡頭對衛臨瀟正色道:“二少奶奶放心,奴婢定會努力做好的,有什麼不懂不會的,也會多問問沈媽媽,再說有惜竹幫着呢。”
衛臨瀟就點了點頭:“你有信心就好,近來多和沈媽媽多學着些,以後惜竹主內,你主外,也好好帶帶素妗和問夏,問夏雖小,可她是個聰明孩子,心思又極純良的,我看也是個好苗子,和你倒也有幾份像。”
問夏素來是她們的開心果,提到她,幼楠就露出了笑,幾個丫鬟裡,衛臨瀟最是憐惜她,寵的越發沒形了,也是該好好管束管束。幼楠就道:“她哪裡像奴婢了?整天猴子似的,二少奶奶只管把她交給奴婢就是。”
衛臨瀟笑了笑,這才問道:“你看金掌櫃怎樣?”
幼楠瞪大了眼,看着衛臨瀟,臉騰一下就紅了,感覺到自己失態,忙又低下頭去,剛提到問夏時的那股子神氣勁兒,舜時就沒了:“二少奶奶,您……您怎麼問起他了?”
“他呀,”衛臨瀟故意把那個“他”之拖的長長的,“你以後管事,總要同金掌櫃多打交道的,所以問問你的看法,我是覺得金掌櫃不錯,長相且不說了,一等一的,就說他那沉穩勁兒,說話辦事也是條理清晰,樣樣俱到,是個有腦子的爺們,要不世子爺怎會把他給我做陪房呢?”
聽衛臨瀟誇起書墨來,幼楠心裡便有些甜甜的,原來二少奶奶也看他很好:“二少奶奶也說他好,那便是不錯的了。”
衛臨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什麼叫也呀?”
幼楠這才驚覺自己把心裡想的也說了,她平日最是調侃其它幾個丫鬟的,如今被衛臨瀟逗成這樣,一時又急又羞,只得把頭低的更深了。
衛臨瀟心知再逗下去,這丫頭要是說了狠話出來,好事倒辦成壞事了,便收了笑,正色道:“女大當嫁,又不是什麼壞事兒,你是我的丫鬟,我自然要爲你多想,不僅是你,惜竹素妗她們都一樣,就是薔薇和小麥,我也記在心上的。我實話跟你講,我是覺得金掌櫃一等一的人才,你也覺得她不錯,所以有心把你許給他,何況你也到了年齡了,這樣一來,你既不用離了我身邊,也找到了個可心的人,豈不兩好?要是把你許給個不知根底的人,你不願意,我還捨不得呢?你有什麼想法,也別自己放在心裡,和我說說。”
幼楠雖害羞,可也知道這是自己的終身大事,若一味扭捏,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二少奶奶如此替她着想,她也應該坦然纔是,因此臉雖紅,可也正了神色,一臉認真又態懇的擡起頭,滿眼的感激,看着衛臨瀟道:“二奶奶都是爲奴婢好,奴婢,奴婢自然是願意的,只是,不知道金掌櫃他看不看得上奴婢。”
這丫頭到底是個不錯的,不會仗着自己的事,去強求別人,知道強扭的瓜不甜,要知道,有多少的下人,仗着主子的體面,做出不知多少仗勢欺人的事呢。
衛臨瀟拍了拍羅漢牀的沿:“幼楠,你坐過來。”
牀塌,向來只有沈媽媽有資格坐的。幼楠一遲疑,還是起身過去坐下了,衛臨瀟就拉着她的手,柔聲道:“你放心,我既今天和你說了這話,自然都會爲你打算好的。可人的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我別的不盼,就盼你們幾人,以後都能有好的歸宿。趁着現在還能好好照顧你們,我把能謀劃的都謀劃了,要是日後萬一我自己都自顧無暇了,也就不能再照顧你們了。若不早安排,豈不害了你們?”
幼楠心下大驚,一把抓住衛臨瀟的手臂,眼也紅了:“二少奶奶這是說的什麼話,什麼叫自顧無暇,奴婢是永遠跟着您的,您這話,奴婢心裡害怕。”
衛臨瀟倒笑道:“我不過白說說,你害怕什麼,去,我說了大半天話,也累了,你去給我拿本《將苑》找來,我一會兒閒躺着看看,再把那本《笠翁對韻》一併也找出來,午後讓崔姨娘把緣哥兒抱來,我閒着沒事,教他認認字,過些日子入學了,也能跟上些先生教的進度。”
幼楠道:“二少奶奶對崔姨娘也太好了些。”
語氣裡雖有些抱怨,人卻站了起來,衛臨瀟便道:“和她有什麼干係?我不過看緣哥兒面上罷了。你快去吧。”
幼楠脆聲應着,自去了。
衛臨瀟無奈笑笑。
大家都是女人,何必彼此爲難呢,大家不過是想活得更好罷了。何況當年的事,只怕還有些隱情呢,多日相處,張掖是怎樣的人,她冷眼看到現在,心中很清楚。再者那畢竟是以前的事,又不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搶他的男人。倘若那樣,士可忍熟不可忍,她也不是任人欺到頭上的人。
這一來,倒想起蓮蕊和蓮竹來,不由搖了搖頭。
找個時間,還是問問她倆的意思吧。她不欲逼人太緊,可總要讓兩人自難而退,大家留幾份體面才行。
一會幼楠拿了書來,衛臨瀟歪在靠枕上看,有風徐徐透過門窗吹進來,時有蟬鳴蛩聲,倒也愜意,幼楠自去了廚房,素妗和問夏,大概又閒着無事出去蹓門子去了,想到她們,衛臨瀟不禁嘴角含笑。
也只她倆人,依然天真爛漫無憂無慮,不知人間疾苦了。
用了午膳,小睡了一會,衛臨瀟叫幼楠去把把崔姨娘和緣哥兒請了過來,聽荷坐在那裡陪着,因緣哥兒雖只四歲,也有了些認字的基礎,衛臨瀟便教了緣哥兒一會兒《笠翁對韻》裡的雙對字。緣哥兒果是聰明的,倒也不虧是他那個三科狀元的老子生出來的,學的很快。
直到日薄西斜,也讓她們回去,這一下午,也算過的溫馨愉快。
崔姨娘和緣哥兒剛走一會兒,沈媽媽就帶着丫鬟們回來了,說是她去看大夫人時,剛好侯爺也在,她就把衛臨瀟說的話回了,大夫人臉色自不好看,侯爺倒沒什麼,只沉呤了片刻,就淡淡說聲“知道了”,卻沒看出有什麼不高興的地方來,又讓她回來告訴二少奶奶,安心在家,侯府裡諸事條理,不必記掛。
如此過了幾日,大少奶奶是個辦事麻利的,八角巷那處鋪子,她已按排人去接了,並已着手裝修起來,三公子張恬往外跑的也勤了些,衛臨瀟每日早上給老夫人請完安,偶爾和大少奶奶一處說說話,要不就在自己院裡帶着崔姨娘和緣哥兒一處,有時候天氣涼爽些時,也帶緣哥兒去園子裡轉轉,倒也過的自在。
書墨也親自過來回了話,說是並未打聽到什麼風吹草動的事情,也找世子爺商量過了,世子爺讓二少奶奶稍安勿動,安心過日子就是。
衛臨瀟心想,看樣子聖上就是有動作,也是隱而未發,只等着時機成熟呢。便問書墨覺得幼楠怎樣?
金書墨一聽,腦中便閃過那女孩子光潔的臉和神氣英爽的樣子來,便低頭一笑:“二少奶奶看着辦吧,我是下人,奶奶按排的,沒有不願意的。”
那便是願意了。衛臨瀟心中高興,親送他出了院門,這可是頭一遭兒。書墨便知道,那幼楠姑娘,應是二少奶奶心中最得意的人了,這是因他應了這婚事,給他體面呢。便又想起那個爽爽利利的女孩來。一時心中只覺得那悶熱的天氣,也舒服了很多。不自覺的就一路中嘴角含笑,到了鋪子裡。
一日得閒,緣哥兒累的睡了,衛臨瀟留着他放到了自己的臥房裡,讓崔姨娘自回了院,剛好無事,想着也到了要找蓮蕊和蓮竹談談的時候了,就讓惜竹把倆人請了過來。
衛臨瀟等倆人到了,讓惜竹搬過錦杌讓她們坐了,惜竹也不要衛臨瀟說,自去了廊沿下守着。
蓮蕊和蓮竹最近被冷遇,二爺貼身舒侍的人,也換成了蓮子和蓮葉,她們不知道二少奶奶此時特特叫她們來是什麼事,一時心中都十分緊張,坐在錦杌上絞着手,靜侯着衛臨瀟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