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大院，安雯停下車，走上一條直通別墅的水泥道，道兩旁種了些樹木，秋風一起，樹葉飄零下來，就會有園林工過來清理掉。
一位女管家把她帶到餐廳，她看到肖老爺子與肖明傑已坐在位置上，肖老爺臉上帶笑，看到她進來就招呼：“雯雯，你多久沒來看外公了？”
安雯朝他微微彎了下腰，又叫了聲“外公”後坐下：“我記着，一個月了。”
肖明傑就在她對面，手裡端着酒杯輕輕晃動，眼睛沒瞟她，垂着眼簾，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明傑，這兩天公司放假，你也不出去玩？”安雯先叫他，想聊起一些話題。
他擡眸，清冷的眸子睇着安雯，許久之後才問她：“你有時間嗎？”
“怎麼？”
“開車去黃山。”
安雯嚥下嘴裡的飲料，睜大了眼睛：“黃山？我們這邊去，起碼要開車十個小時，太累了吧，你不如坐飛機。”
“要不要去？”他啜酒。
“雯雯那，你如果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就陪你表哥去吧，你知道他剛剛從法國回來，國內許多旅遊勝地他都沒去過。”肖老爺開口了。
他已七十歲，可身體硬朗，紅光滿面，精神矍鑠的，除了鬢角有幾根白髮之外，頭頂的發還烏黑油亮，他笑微微地望着安雯，希望她能答應。
可是安雯搖了搖頭說：“不想去，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去看落葉飄零嗎？悲秋啊，不去不去！”
肖老爺想再開口勸說，肖明傑舉了一下手，朝他說：“爺爺，隨她吧。”
安雯以爲自己不陪他去，他絕不會獨自去的，可是飯後不到一小時，肖明傑就背了個登山包開車直接走了。
“外公，你看看他這個人，要走也說一聲啊。”安雯看看坐在藤椅上的肖老爺，不滿地說道。
“你不是不去嘛，他心裡哪會高興。”肖老爺翻大眼皮子，手擺了擺，“雯雯，他雖然比你大了一歲，可他受過苦，你得多多關心他。”
“外公，你都沒跟我說，他到底受過什麼樣的苦呀，他到我們家的時候，你不是說他寄養在臺灣親戚家裡的嗎？你每個月都有錢寄過去。”安雯搬了張凳子坐在肖老爺身邊，這是一個全玻璃構造的花房，盆裁了許多花卉與綠色植物，奼紫豔紅，綠意盎然，太陽照射下來，暖融融的，讓人感受不到秋天的蕭瑟。
安雯想起前天晚上肖明傑坐在地上一副感傷頹廢的樣子，他爲什麼會那樣，她很想肖老爺能給她一點解釋。
“你不是知道嘛，他是你舅舅與外邊的女孩子生的。”
“這我知道，要不然舅媽也不會生氣離開。”
“外公當時也不知道這件事，要不是你舅舅與你大表哥他們……”肖老爺忽然哽了聲，緊緊閉上眼，眉眼間染上了一抹悲傷，手輕輕地搖了搖。
安雯見老人傷感，連忙站起來說：“不說了，不說了，我也不想知道那麼多，外公，我還是扶你回房休息的好。”
——
索婭在牀上躺了半天，起牀的時候，手腳發軟，她從櫃子上拿起婉兒昨天遺落下的手提包，掏出她的手機看了看。
上面有許多同學的祝福短信，還有許多的未接電話，她看着看着，眼眶就紅了，紅得有些生疼，乾澀痛裂，卻掉不下一顆淚。
劉瑩是她的好朋友，昨天特意從北京過來參加婉兒的婚禮，當時知道婉兒失蹤，她就去酒店幫忙招呼應付客人，直到很晚才休息，今天一早她就趕過來了，可敲了半天的門也不見回聲。
索婭從房裡出來，聽到門口有人在問：“你們看到索婭沒有？”
劉瑩的聲音，她很熟悉，急忙捋了捋頭髮，走過去打開了門，劉瑩轉過身怔怔地看着她，張着嘴半天才發出聲音：“你在裡面啊？我的天。”
她進來，很快地關上門，拉着索婭的手坐到沙發上，沒戴眼鏡的索婭眼皮很腫，面色憔悴，人就像被太陽灼曬過後的茄子，蔫不拉幾的，表面毫無光澤。
“沒吃飯吧？”劉瑩握着她的手，她指尖很冷，冰得她心裡泛酸，“你別太難過了，現在的你得保重身體纔好，婉兒一定會回來的，你每次都跟我說，你的女兒很乖，又很懂事，還很堅強，你要相信她。”
索婭點點頭，想站起身，劉瑩摁下她的肩：“我去燒飯。”
不到一個小時，幾樣家常菜就端上了桌，劉瑩看看客廳，卻不見了索婭，她急忙在屋內找，最後在衛生間門口聽到裡面發出了嚶嚶哭泣聲，她鼻子一酸，靠在門口落淚。
索婭的丈夫走得早，如今女兒是她唯一的親人，只有她劉瑩知道，她對女兒平時管教嚴格，讓她吃苦，也是爲了讓她學會自我保護意思，變得堅強不依賴任何人，可能……婉兒會覺得母親太不愛自己，不知道保護自己。
“索婭，出來吃飯吧，菜快冷了。”劉瑩在門口站了好久才拍了拍門。
索婭洗淨臉出來，在劉瑩的勸說下吃下了一小碗飯，放下碗筷，她看着中間的一盤家常豆腐，幽幽地說：“不知道她現在吃飯了沒有？”
“吃了，她肯定吃的。”劉瑩也放下了碗。
“你說她現在會不會冷啊？”
“……”
劉瑩頓了一下，艱澀地抽動脣角，“不會冷的，在屋裡呢。”
“她是穿婚紗走的。”她垂着眼簾。
“可能別人會給她衣服穿。”
“以前她回來跟我說誰欺負了她，我都沒有幫她出過氣兒，也沒找過老師……後來，她就不跟我說了，喜歡把心事擱在心裡頭，戀愛之後，有時跟我爭吵了，我知道她不願衝我說出傷心話，就跟她用筆交流，可她還是喜歡報喜不報憂，高興的事情喜顛顛地回來大嗓門喊着，想讓我知道了也跟着高興，若是自己受了委屈傷害的事呢，她就會騙我瞞我……不好的總是說好，怕不好的我聽了難受，這孩子，她怎麼就不瞭解媽媽的心呢。”她緩慢說着，像在自言自語。
劉瑩眼眶一熱，起身走到她身邊，摟過她的肩輕拍：“索婭，在我眼裡，你是一位堅強的母親，你教育出來的女兒不會差的，她懂，她懂你的心，婉兒也在我身邊呆過，我知道她心裡有數。”
“我沒保護好她……這讓我怎麼向她父親交代，我的過錯爲什麼要懲罰到她身上啊？”說到這，索婭突然張開手抱住了劉瑩號啕大哭。
“沒錯，你沒錯，怪不了你的……”劉瑩抽噎着勸說。
陳俊楠過來的時候，索婭已安靜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眼皮仍然腫，掀開眼簾看陳俊楠時，眼睛跟着心一起痠痛。
“你是不是沒吃飯？”她問他。
陳俊楠搖頭：“路上吃了碗泡麪。”其實也只是喝了點湯，暖了暖胃，李亞博的開張宴請當然也是拒絕。
聞言，劉瑩急忙走進了廚房，不一會兒，一碗熱騰騰的雞蛋麪端到了他面前：“再吃點吧，提提精神。”
陳俊楠接過碗，又難受地看向索婭說：“媽，你多吃點吧。”
“你吃吧。”
“媽，我已讓電臺，電視臺播出尋人啓事了，沒先跟你商量。”他低垂着頭，雙手捧着灼熱的碗。
“播了好，播了好。”沒等索婭開口，劉瑩就在一旁高興地發表意見，“找人還是靠媒體好。”
陳俊楠吃完麪後不久就離開了，他說他會繼續尋找下去，直到找到婉兒爲止，讓索婭在家裡等消息。
他的車子剛剛開出錦江花園大門口突然熄火了，一檢查是沒了汽油，他下了車朝四處看了看，然後想掏手機打給趙宏瑞，卻發現自己的另一部私人手機忘了帶，而帶出來的工作手機接了太多的電話早已沒電。
心煩意亂，他靠在車旁，點起了一支菸。
“你好！”不知何時，一個男人晃到了他跟前，他擡起頭，望着這張陌生的面孔，怔了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