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蘇三姑娘的兄弟情

白氏這一局贏得精彩,她將典範昭昭的蘇柔嘉率先收拾了,其餘人便很難再生出打擂臺的心了。

縱使長安侯府三姑娘蘇珍宜仍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但她與禮部尚書二公子周若謙的婚事定在了下個月初十。

時間定得這樣早,既有白氏的意思,也有大黃氏的意思。唯獨一直護着蘇珍宜的長安侯老夫人鄭氏,卻沒有在這件事再出半句聲。

侯老夫人不僅是覺得丟臉,更是覺得傷心。

她守寡這些年,膝下孫女兒衆多,難得有一個能讓她放進心裡。去年蘇珍宜、蘇瑾軒兩姐弟回府,她看着嬌憨明豔的蘇珍宜,心裡頭說不出的喜歡。

也不全是嬌寵,她也敲打過,總之是費心費力地親自教養着這丫頭。可到頭來,卻養出了這樣一個結果。

侯老夫人頗爲心傷,待衆人走了,她便讓許嬤嬤扶着自己回了府。當日的晚飯都沒有用一點。

換了往日,依靠着侯老夫人的蘇珍宜是第一時間要趕過去安慰的。可如今她自己是這惹禍的由頭,也自食了惡果,便顧不得侯老夫人的心情了。

下學回來的蘇瑾軒,也很快聽說了白氏門提親的事情。

府的下人是不敢大聲討論這事的,不過白氏陣仗太大,看到的路人都有不少。

禮部尚書夫人來提親?

莫非姐姐謀劃的事情成了?

蘇瑾軒心裡覺得有幾分不可思議。自從他挖坑陷害蘇昭寧卻反被蘇昭寧嘔得吐血後,他總覺得這二姐不會是個輕易能被鬥倒的角色。

因有了這種心理,走到他姐姐蘇珍宜門口,聽到裡面的哭聲時,蘇瑾軒心裡反而覺得陡然鬆懈下來。

果然沒成功。

蘇瑾軒一邊邁進房,一邊張口來:“姐姐,你別傷心了。我早說過,二姐不會是個簡單角色。你要不死了這條心吧。左右她又不是我們房裡的,搶不了你多少東西。”

蘇珍宜其實是聽到了弟弟的腳步聲,纔開始又哭了起來。可沒想到她弟弟張開是這樣的話,頓時先前在白氏面前的委屈一下子加倍涌了來。

她哭聲頓時提高了不少。

蘇瑾軒忙從懷掏了帕子去給蘇珍宜擦眼淚,他有意轉開話題,讓蘇珍宜她不那麼傷心:“姐姐,周夫人無功而返,肯定也不會待見二姐的。你這樣一想,不那麼傷心了。”

蘇珍宜頓覺心口被刀戳進去老深,她擡起頭,滿面淚水地說道:“周夫人豈是無功而返,她滿載而歸了!”

“那你哭什麼?”蘇瑾軒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既然二姐被謀劃送了出去,他姐姐還傷心什麼?

蘇珍宜瞧她弟弟一臉懵懂的模樣,只覺得心口那柄刀不僅戳得深,而且還在肉轉了個圈,攪得自己五臟六腑都痛了。

她張了三次口,才把話完整地說出口:“周夫人定下的是我。”

“什麼!”蘇瑾軒驚得當即站了起來。他完全沒有想過周夫人來求娶他姐姐的可能性。

一來,他祖母那般疼愛他姐姐,是不可能捨得把他姐姐嫁給那樣一個毀了容、又沒入仕的夫婿的。

二來……

蘇瑾軒不敢說,他今日在學堂時,聽到有人在背地裡議論。

美人總是不安於室。太漂亮的女子往往不得婆家歡心,諸如他們的母親說過,不願意要長相過於出衆的兒媳婦。

“祖母同意了?”蘇瑾軒問了第一個理由。

蘇珍宜哽咽着答道:“祖母想護着我,可週夫人非咬定我和週二公子有了私情。”

“姐姐。”蘇瑾軒先前有過這個擔心,如今這種情況,他不得不艱難地問出口道,“你是不是不慎留了什麼證據給週二公子?”

“沒有。”蘇珍宜立即矢口否認,她想到周夫人手的畫,忍不住擡頭問弟弟道,“那幅榻刺繡圖呢?”

“一直在大哥哥書房掛着啊。”蘇瑾軒答道。

他並不愚笨,立即反應過來,問道:“是那幅圖?”

蘇珍宜點點頭,答道:“周夫人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一幅榻刺繡圖。裡面畫得正是我。圖裡還帶着你送我的鳳啄珍珠步搖。”

蘇瑾軒是畫這幅圖的人,最是記得清楚。他疑惑道:“可我畫榻刺繡圖時,還沒有買步搖送給姐姐你啊。”

“那是贗品!”他幡然醒悟,憤然地道,“是二姐對不對?她反過來設計了你!我去同祖母說!”

蘇珍宜想起侯老夫人看自己那失望的眼神,連忙拉住蘇瑾軒,勸道:“木已成舟,你再去找祖母也是枉然。再說,周夫人拿你、拿你威脅我。”

她擦了擦眼淚,擡頭叮囑蘇瑾軒道:“瑾軒,姐姐下個月要出嫁了。你以後在長安侯府,要照顧好自己。一定要小心蘇昭寧。”

蘇瑾軒攥了攥拳頭,低聲答道:“我知道。我會一直提防她。”

蘇珍宜知道自己這弟弟的性情,離了她,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可蘇昭寧害得她要賠自己的姻緣,她怎麼也不甘心這樣放過對方。

她要的不僅僅是蘇瑾軒對蘇昭寧提防。她需要他報復蘇昭寧。

“瑾軒。”蘇珍宜含淚看向她弟弟。

蘇瑾軒心情沉重地回望過去,愧疚道:“都是我拖累了姐姐。”

“沒有,你是我的弟弟,我照顧你,永遠是天經地義的。”蘇珍宜憐惜地道。她足夠了解自己的弟弟,越是這樣,他的心裡越會難受、越會耿耿於懷。

蘇瑾軒確實難受得不行。他抱住自己的頭,把臉埋下去,內疚道:“我若有用些,能護住姐姐你了。”

“瑾軒,你不用擔心姐姐。”蘇珍宜欲進先退,她徐徐說出自己的最終目的,“日後,你要好好跟着大哥哥學。我瞧大哥哥是真心待你的,只不過他如今被蘇昭寧迷惑,或許要誤會我是那個居心叵測的人。”

“明明是蘇昭寧陷害了姐姐!”蘇瑾軒果然被完全誤導。對蘇昭寧也是立即轉換了稱呼。

此時的他只知道他姐姐可憐,被迫要嫁給周家那個毀了容的二公子。卻全然不記得一開始是他姐姐蘇珍宜設計在先。

甚至,蘇瑾軒還主動地想到了蘇珍宜下一步要點醒他的話。

蘇瑾軒恨然道:“姐姐也是爲了大哥纔要這樣犧牲。如果一開始,不是大姐他們因爲大哥的婚事想去籠絡周夫人,姐姐也不必去結識週二公子。”

“從一開始,姐姐是被他們利用了。說不定!”蘇瑾軒攥緊拳頭,不再將頭深埋,而是激動地看向蘇珍宜,說道:“姐姐,說不定這一開始是大姐他們的設計!你長得那樣好,他們是要拿你去換大哥的好婚事!”

“瑾軒,這是我的命。”蘇珍宜並不反駁,只是別過臉,又去擦眼淚。

她這副傷心無助的模樣,在周家花轎迎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纏繞在蘇瑾軒的心頭。

每每午夜夢迴,蘇瑾軒想起他姐姐那般傷心欲絕的模樣,他恨不得立刻去找蘇昭寧對質,立刻在蘇瑾瑜面前揭開蘇昭寧的惡毒面目。

可無論蘇珍宜、蘇瑾軒兩姐弟如何想,如何謀劃,蘇昭寧在白氏門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過得十分之舒心如意。

屢使陰招的蘇珍宜蹦躂不起來了,明面熱衷爲難她的蘇柔惠,因有了蘇珍宜的前車之鑑,也變得收斂起來。

五姑娘站過兩次隊後,來蘇昭寧房的次數便多了起來。

大多時候,五姑娘都牽着八姑娘一起。有時候,她也獨自過來。

兩姐妹過去相處得並不十分熱絡,如今走動多了,倒還有些投緣的地方。

五姑娘於畫藝頗有些造詣,但不侷限於蘇瑾軒所能畫出的栩栩如生感。她的景緻圖能讓人身臨其境,人像則盡顯對象之神韻風骨。

蘇昭寧女紅出衆,大多數時候會練習自己的刺繡功夫,偶爾也會練習書畫。

兩人或在園、或在房,一刺繡一繪畫,或同繪畫,有着說不出的融洽和祥和。

蘇瑾瑜來找蘇昭寧的時候遇到過幾次這樣姐妹其樂融融的情景,他心對蘇昭寧的好感更甚。

總覺得,這個二妹像極了自己。也是個面冷心熱,實際十分友愛家人的性格。

因有了這個想法,蘇瑾瑜在與侯老夫人請安的時候,不自覺常提及蘇昭寧的好處。

侯老夫人疼愛蘇瑾瑜,他說什麼,她都是帶着笑容聽着。但這些孫女們的事情,侯老夫人卻不大願意再放進心裡去了。

一個蘇珍宜,讓侯老夫人這顆好不容易暖和起來的祖母心,又涼了下去。

然,除了蘇瑾瑜,七姑娘和八姑娘兩個小女孩也常來侯老夫人院玩耍。

說是玩耍,其實多是過來吃她院的瓜果零嘴。

兩個姑娘年紀都小,真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說起的話也侷限於孩子們的天性話題。

侯老夫人一日一日下來,倒是適應了這兩個孩子常來。因蘇珍宜之事生出的憊懶心態也漸漸緩和一些了。

轉瞬到了次月初十,那日風和日麗,風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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