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昭寧收南宛宛帖子的時間,正好是陳天揚在長安侯府養傷的時間。
她雖然覺得理應和陳天揚保持距離,但因爲有這樣一個救命之恩在其,蘇昭寧又覺得自己不能夠真的丟下陳天揚一人。
她欠陳天揚一條命。
蘇瑾軒那日是定了主意要她性命的。
陳天揚伸手那般好,都落得那般兇險境地。若是換了自己,恐怕真是一時疏忽枉送性命了。
蘇昭寧不好同南宛宛說這件事情,只能委婉答道:“家先前出了些事情,所以便沒有出門。今日纔將出門,沒想到能遇到宛宛你,我也着實高興。”
南宛宛並不對蘇昭寧見責。其實陳天揚受傷的事情,雖然驃騎將軍府和威遠侯府都沒有流露消息出來,但終究世沒有不透風的牆,南宛宛是有所耳聞的。
她前親密地挽住南宛宛的手,走向看首飾的桌子那邊。
南宛宛隨意地問道:“蘇姐姐可看好了,還陪我再看看吧。”
蘇昭寧本是不想再留在這房的,畢竟那白梅耳墜她實在是太喜歡了。
但是,南宛宛與她感情甚好。又因爲陳天揚的事情,她對南宛宛冷落多日,蘇昭寧覺得自己不可拒絕。
“嗯。我挑了一些。你準備選什麼樣子的?”蘇昭寧答道。
南宛宛看向那正捧了盒子離去的小二,攔阻道:“你把那兩盒繼續留下給我看看。”
南宛宛又看向領自己過來的另一個小二,道:“還是依着過去的慣例,給我看最新的石榴花樣的可以。”
是了,南宛宛對石榴是情有獨鍾的。
這一點,蘇昭寧記得。
南宛宛顯然也是想知道蘇昭寧最喜歡什麼。她一邊看那小二又放回來的兩個木盒,一邊問蘇昭寧:“蘇姐姐最喜歡什麼?”
“魚?”面的一盒木盒已經被打開,南宛宛好問道,“蘇姐姐喜歡魚麼,我那邊有幾條很是好看的錦鯉。明日我便給你送去。”
“不必這樣。”蘇昭寧忙擺手拒絕道,“我是替穎穎挑的。”
“穎穎是你妹妹,自然也是我妹妹。她喜歡也是一樣的。”南宛宛並不容蘇昭寧拒絕。她又徑直看向另一盒,不由有些感慨,“穎穎小小年紀,竟喜歡了梅花這樣孤傲的品質,可真是有些不同一般。”
蘇昭寧其實很想替自己的所愛解釋兩句,她愛梅不是覺得其傲,而是覺得其韌。
堅韌。
但蘇昭寧還是忍住了。
那個領蘇昭寧進來的小二卻沒有忍住。他朝南宛宛熱情介紹道:“這是這位姑娘喜歡的呢。她方纔挑了兩對耳環,姑娘你要不要也看看?”
小二將那梅花耳墜盒直接打開給南宛宛看。
南宛宛見了其間款式,倒是怪多過喜愛,她問道:“怎麼全是白色的?梅花又不只是有白色。”
南宛宛心怡的不是梅花,便不覺得有驚豔之感,反而語氣露出一絲不贊同的意思來。
小二正想把同蘇昭寧說的那番話講出來,卻被蘇昭寧搶先了。
自己所鍾愛的屢次被誤會,蘇昭寧終於忍不住了。
她朝南宛宛解釋道:“梅花雖有多色,但是我覺得白色最顯其風骨。在我看來,梅之風骨,並非傲,而是韌。”
“白雪壓枝彎,花亦能笑綻。皚皚白色,花亦能奪目而出。”蘇昭寧替自己心的所愛辯駁道。
南宛宛雖然對梅花的喜愛不過爾爾,但卻是個剔透玲瓏的性情。
聽蘇昭寧這般說,南宛宛便知道蘇昭寧是極其喜愛梅花了。
畢竟依照她對這位蘇姐姐性情的瞭解,不是愛之甚深,對方是不會開口的。
南宛宛笑着問道:“蘇姐姐能不能把你挑的那兩種指給我看看?”
小二頗爲主動地替蘇昭寧指了。
南宛宛便有些怪,問道:“蘇姐姐應當最喜歡的是這兩種呀?”
她又指向其兩款。
蘇昭寧見了,不得不承認,南宛宛是瞭解她的。
對兩對全然綻放的梅花耳墜,蘇昭寧更喜歡那半開半綻、含羞帶怯的。
“蘇姐姐怎麼沒選這兩對?”南宛宛有些怪。
自然是那兩對是整盒之最貴的。
整盒梅花耳墜要近千兩銀子,卻不是每對都是正正好兩百兩。
蘇昭寧挑的,算是便宜的。
而南宛宛指出的,也蘇昭寧確實甚爲意的兩款,卻是加起來將近八百兩。
兩款佔了將近一半的價格。
真是應了別人對甄寶齋的一句戲言,美則美矣,貴也甚貴啊。
南宛宛也發現了價格的差異,她有些不理解地問道:“你們的定製纔是這樣的價位。這一盒白梅耳墜,怎貴的如此離譜?”
那替南宛宛取石榴花耳墜的小二也走了過來,他向南宛宛解釋道:“這盒白梅耳墜,本是定製品。”
“只不過南姑娘也知道,定製品逾期半年未來取,我們鋪子裡便不會再留着了。那定金畢竟只是全部款項的很小一部分。”替南宛宛領路的這小二看向那替蘇昭寧領路的小二,朝對方道,“既是我領的客人,你不用介紹了。”
第一個小二聽了,立即便是怒了。他當場反駁道:“我的客人也還在此處,你焉知她不會再買?這姑娘對白梅耳墜十分喜愛,看了許久。”
第二個小二還想再說話,卻看到門口又進來了第三個小二,連忙朝南宛宛大力推薦起自己拿過來的石榴花來:“南姑娘,您瞧這盒石榴花耳墜,其花樣全是最新的。您要是喜歡,是整盒買下也不算貴。”
第一個小二不甘示弱地對蘇昭寧道:“姑娘,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了,您既意這白梅耳墜,千萬不要錯過了。這定製是絕不做重複的。今日即便這盒白梅耳墜不是做定製賣出去的,我們師傅也仍舊不會再做這些款式了。”
“有道是千金難買心頭好啊!”第一個小二領蘇昭寧進來時的淡定從容,全然被旁邊的小二激成了窮追猛打。
蘇昭寧如今也看出來了,這甄寶齋的模式還真是獨特。每個小二會領一個客人,而客人買了什麼,肯定也跟小二報酬直接相關。
否則,領南宛宛進來的小二不會催促自己面前這小二離開。
自己這面前的小二,也不會如此賣力推薦。
可惜,自己實在狠不下心買下這樣貴一盒首飾啊。
不是首飾,這僅僅還是一盒耳墜。
蘇昭寧如今手裡的銀錢,其實遠不止一千兩。今日的情形,若是換了母親還在世時的幼年蘇昭寧,未必沒有氣魄一口氣買下心頭好。
但任何人,那樣沒有娘沒有爹,沒人疼沒人愛的活了這麼多年,又忍氣吞聲了那麼多年,性情的一些猶豫是不可能立刻改變的。
蘇昭寧雖然真的很喜歡那盒白梅耳墜,卻下不了決心。
因爲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次,又仍有如今的閒適和安然了。
若是之後,長安侯府的情形又有變,她又身陷囫圇呢?
蘇昭寧看了眼那白梅耳墜,狠心答道:“我還是不要了,你收起來吧。”
“姑娘,您真的不要了嗎?”小二一臉的傷心,他仍在做着最後的努力,朝蘇昭寧勸道,“都說緣分是可遇而不可求,您和這耳墜的緣分,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全部包起來吧!”一個果斷的聲音夾雜了進來。
“我都買下來,蘇姐姐你喜歡行。”南宛宛在旁出聲道。
兩個出聲要買的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出聲,聽到對方的話,都忍不住看向對方。
“南姑娘?”
“陳天揚!”
“南姑娘也在此?”
“你又和我爭!”
“我買給蘇姑娘的。”
“我也是!你還是跟我在爭!”
三個小二現在也是吵做了一團。
“這是我的客人買的!”
“是送給我的客人的!”
“我客人要買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