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蘇柔嘉的用心

侯老夫人此時還不知道小黃氏真正的錯事是什麼。 她見小黃氏大着肚子要跪下去,忙阻止道:“好了,不是罰了個妾室嗎?顏氏找敬正了?”

侯老夫人知道蘇敬正是個不省心的。雖然小黃氏也是妾室扶正的,但畢竟如今她是正室。再鬆弛的禮法,也仍要講個妻妾之道。

“好了,我同敬正去說。是那個岫巖玉鐲子?”侯老夫人記得,那個手鐲她還挺喜歡的。

當初會把這樣名貴的一個鐲子,賞給小黃氏這個妾室,完全是看在侯夫人大黃氏的面子。

畢竟小黃氏是大黃氏的孃家堂妹。她看重小黃氏一些,也是給大黃氏在孃家撐腰。

侯老夫人最愛的兒媳不是大黃氏,但是她維護顏面的兒媳,則一定是大黃氏。

畢竟大黃氏不僅是她的長媳,而且是長安侯府的女主人。

“是。母親您還記得嗎,是您給我的那個色澤淡黃,黃又似乎泛着珍珠白的鐲子。兒媳都一直捨不得帶,用同色的淡黃絲綢布細細包着,把它守在妝匣子裡。”小黃氏聽侯老夫人提及了鐲子,忙往下延伸道。

她小心窺探着侯老夫人的神色,表現得痛心疾首、傷心欲絕:“那鐲子兒媳真是十分喜愛。每日都要去看一看、摸一摸的。那日顏氏請安之後,兒媳再去看,鐲子被換成了一個這樣的假貨!”

小黃氏從懷掏出一個鐲子,遞到侯老夫人面前。

那假鐲子雖然外觀也是個玉鐲子,但明顯是最劣等的地攤貨。想是一兩銀子都不要。

只是那假鐲子被拿出來的時候,蘇柔惠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她咬着嘴脣看向小黃氏。

那顏色又不是碧綠色、又不是深紅色的鐲子,居然是祖母送的!

她原本以爲只要不拿碧璽和紅翡的鐲子行了,誰知道還是出了問題。

蘇柔嘉不動聲色地將蘇柔惠的神情全盤收入眼底。她站在旁邊,一動不動,彷彿睡着了一般。

小黃氏太過心焦,也沒有注意到這蘇大姑娘一改往日的伶俐,竟這樣了都沒開口寬慰她幾句。

侯老夫人被這事打岔了,也沒有立即想起蘇柔惠的事來。

她問小黃氏道:“如今顏氏在何處?”

“讓顏氏過來。”侯老夫人吩咐道。

小黃氏面色緊張地看向侯老夫人,聲音乾巴巴地道:“母親,媳婦有一個事情相求。”

“什麼事?”侯老夫人目光落在蘇柔惠身,終於想起來自己要問小黃氏什麼了。

“顏氏品行不堪,媳婦能不能做主把她給遣回去。”普通的妾室,小黃氏可以做主。顏家姐妹,卻是做貴妾擡進府的。

小黃氏心存僥倖,只要侯老夫人答應了,到時候顏氏姐妹被送走了,老爺算想追究,也找不到人了。

這房的四個長安侯府主子,除了犯錯的小黃氏,只有蘇柔嘉已經猜到了所有的原委。

她心底明鏡一般,口卻半句話也不說。

等着小黃氏犯蠢吧!

這兩母女一齊犯蠢了,蘇昭寧那可以安寧一段時間了。

蘇柔嘉覺得,自己可一點都不是出於關心蘇昭寧的目的。只不過對方幫了她哥哥一次,她也投桃報李還情一次。

侯老夫人果然還沒有想到,她聽後只是問小黃氏:“你說的哪個顏氏。我方纔想起,顏氏是兩姐妹都入了我們府。”

“兩個都送走行不行?”小黃氏只當侯老夫人願意鬆開,她欣喜地擡頭問道。

只可惜,惡人從來享受不到老天爺太久的眷顧。

方纔被侯老夫人遣去請小黃氏的連嬤嬤已經摺返了過來。連嬤嬤身後還跟着被侯老夫人後面遣出去尋顏氏的小丫鬟。

而兩個顏氏都並沒有跟在身後。

連嬤嬤前稟道:“老祖宗,顏姨娘身子不便,如今不能來行禮。”

說完這一句,連嬤嬤看了小黃氏一眼,又委婉地道:“顏姨娘如今危險得很。”

危險這個詞,侯老夫人今日已經是第三次聽到了。

她眉眼連跳了幾下,簡直有停不下來的趨勢。侯老夫人擡手壓住跳動的眉毛和眼皮,問道:“到底是怎麼了?二老爺呢?”

“二老爺還沒回府。顏姨娘可能要小產了。”關係子嗣,連嬤嬤不敢隱瞞,如實稟道。

“小產?”侯老夫人忍不住站了起來,她問連嬤嬤道,“顏氏懷孕了?怎麼會小產?”

如果這顏姨娘是其他三房的姨娘,侯老夫人不會這樣緊張。

畢竟嫡庶還是有別,雖然她盼望有更多的孫兒承歡膝下,但庶子也有庶子的不好。

如以後子承父業是不可能的。

除非被記作嫡子。

一來,長安侯府二老爺蘇敬正是個不爭氣的。怎麼也不可能賺下侯位來傳給兒子。二來,如今的二夫人小黃氏是個妾室扶正的。

所以在侯老夫人看來,二房的子女沒有什麼嫡庶,都可以。

小黃氏看向連嬤嬤,一臉的忐忑。

連嬤嬤卻只能裝作沒有看到小黃氏的眼神。畢竟事情太大了,她肯定是不可能瞞的。

連嬤嬤稟道:“回老祖宗的話,大夫說,是因爲太過於勞累的緣故。”

“大夫說……”連嬤嬤頓了頓,繼續說道,“大夫說,顏姨娘氣血虛弱,飲食或有些問題。”

“有些什麼問題?”侯老夫人追問道。

連嬤嬤頭埋得低了些,答道:“顏姨娘說,她是沒吃飽。”

“荒唐!”侯老夫人再次拍了桌子。

她已經知道小黃氏今日來這裡認罪的目的了。

感情是惹了這樣大的禍事,還想隱瞞過去。真是母女同心同智!

侯老夫人想起蘇柔惠的事,趕緊插話題問道:“你給了柔惠一個什麼鐲子,讓她去換錢?她對珍宜做的事,你允許的?”

小黃氏一臉茫然地答道:“什麼事情?我沒有給柔惠鐲子啊。”

蘇柔嘉終於開口了。

她望着蘇柔惠,一臉體貼地道:“四妹妹,你趕緊提醒下大嬸孃。如果大嬸孃想不起來是哪個鐲子,豈不是讓祖母要誤會你了。”

蘇柔惠當然知道侯老夫人的誤會對自己有多大的影響。可是,她怎麼開口?

說實話?說鐲子是自己偷的?

“顏姨娘,您慢些。您別走了。”丫鬟擔憂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蘇柔嘉期待地看向門口。

當日兩個顏姨娘進門的事情,蘇柔嘉覺得這顏氏姐妹是個厲害的。雖然到底是兩個人都厲害,還是其一個厲害,蘇柔嘉還不得而知。

但她很肯定,這顏姨娘們至少有一個小黃氏母女都聰明多了。

只見走進來的顏姨娘是顏桃花。

顏桃花可不是小黃氏,她可不管有沒有晚輩在場。

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顏桃花朝侯老夫人首先連着磕了三個響頭,然後纔開口說話:“老夫人,俺們姐妹都是平民百姓,不得您們這些貴人。但俺們姐妹雖然沒錢,但卻是有良心的。”

“夫人說俺們偷了她的鐲子,罰俺們跪在棍子,還讓俺們頭頂一杯水。水灑了,棍子滾動了,要多加一個時辰。俺姐姐受不住,如今孩子要沒了。”

顏桃花對這種事情,已經十分有經驗了。

雖然這是不同於她們麻雀巷子的長安侯府,但是顏桃花知道,只要從人們最關心的地方講起,所有人的思路便會跟着你的話走。

“孩子沒了,俺們認命。可沒做的事情,俺們不認。”顏桃花再次朝侯老夫人重重地磕了個頭,說道,“請老夫人去查每一個進過夫人房間的人,還我們姐妹一個清白。”

顏桃花的條理很清楚,她朝侯老夫人道:“整個京城有四十餘家當鋪,但去掉欺客的,去掉大戶人家常去的,去掉沒有現銀拿的,總共也大概十來家。請老夫人押着我們姐妹去當鋪一一對質。”

蘇柔嘉覺得,自己果然沒看錯。這顏姨娘是個不簡單的呀。

一句一句的聽着十分粗俗,但道理卻一點也不模糊。而且,方法一溜兒全給你擺出來了,你不選都不好意思。

果然,侯老夫人應了顏桃花的要求,她吩咐道:“即刻把所有下人招到院子裡,我要一個個地查問。”

蘇柔惠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小黃氏疑問地看向女兒。

蘇柔嘉也做出一副不懂的模樣。她伸手去拉蘇柔惠,道:“四妹妹這是做什麼,祖母去查鐲子的事,可是爲了大嬸孃。若是鐲子確實被顏姨娘偷了,那即便顏姨娘因爲大嬸孃的責罰沒了小孩,那也算是咎由自取。”

侯老夫人聽後在旁補充道:“那鐲子十分名貴,當年我去了千兩。想着是留給你母親送兒媳婦的。如今不見了,自是要找的。”

蘇柔惠聽了以後,臉色更加慘白。

這時候下人們也都召集來了。

顏姨娘說不定會小產這樣大的事情,早傳遍了長安侯府。

有丫鬟告密道:“老祖宗,奴婢知道是誰拿了夫人的手鐲。”

侯老夫人點頭應道:“你說出來,我有重賞。”

丫鬟看向蘇柔惠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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