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羅伊看着斯卡利，臉上的表情幾乎由吃驚變成了震驚。
從他進入芬蘭學院見到斯卡利直到現在，這還是第一次從斯卡利的嘴裡聽到了對他的表揚。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想不到斯卡利從來不表揚他，一開口表揚就是如此勁爆的內容。
連拉姆·肯瑞斯也不如自己？
開玩笑吧！
“我沒開玩笑。”斯卡利搖了搖頭，表情依然正經，的確沒有什麼開玩笑的樣子。“羅伊，你從接觸附魔到現在有多長時間了？”
羅伊歪頭算了算：“不到兩年吧。”
“那就對了。你知道拉姆·肯瑞斯開始學習附魔多久了？”
羅伊回想了一下在學院內聽到的關於拉姆·肯瑞斯的傳言：“他似乎是從小開始學習的吧……十年？”
“準確地說，是十三年。”斯卡利糾正道。“從四歲起，他就已經開始接觸學習附魔，直到現在已經有十三年了。你覺得，他花了十三年才達到現在的水平，能夠和你只花了兩年比麼？”
羅伊頓時眼前一亮：“斯卡利老師，您的意思莫非是……我是天才？”
“天才你個頭！”斯卡利立即一盆冷水潑了下來。“我告訴你，從我接觸附魔到現在這四十多年的時間裡，只見過一個天才！你？哼！”
羅伊只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倒也沒什麼太大反應。
反正他從來就沒認爲自己是天才。
“我之所以說你比肯瑞斯那個小子強，除了你學習附魔的時間比他短外，更重要的是你的態度。知道麼？態度！”
“態度？”這下羅伊更納悶了。“肯瑞斯的態度難道不好麼？”
斯卡利又冷哼一聲：“只不過會了幾個二級附魔，就差點兒把尾巴翹上天的小子，態度還能算好麼？本來以他的天賦，如果能夠安安分分地多鑽研下一級附魔的話，將來的成就應該還不錯。可是現在這麼早就接觸二級附魔，甚至還想去學三級附魔，就算他能學會，也沒什麼前途了。”
羅伊摸了摸腦袋，忍不住問道：“斯卡利老師，我不明白，這又有什麼不好麼？能夠更快地掌握高級附魔，水平不就是更高麼？”
“屁話！”斯卡利怒道。“你以爲附魔師的水平高低就是看誰掌握的高級附魔多不成？”
“難道不是麼……”
“當然不是！你小子忘記我第一堂課給你講過的麼？對於附魔師最重要的不是高級附魔，而是對已經掌握的附魔的深入理解。不然就算你能掌握一個高級附魔，想再掌握另一個也是非常困難。更何況附魔效果最終也不夠，還談什麼水平高？”
“難怪你總是要求我把每個附魔都做到完美……”羅伊若有所思。
“哼，現在知道我是在爲你好了吧？只怕這以前一直在心裡罵我來着吧？”斯卡利冷哼道。
羅伊只能傻笑。
“本來這些話我想等到你畢業了以後再說的，不過道格拉斯那個傢伙說得對，我不能再耽擱時間了。”斯卡利忽然嘆息一聲，表情有些複雜地看着羅伊。“其實羅伊，你知不知道我爲什麼會找你來幫我完成這些附魔工作？”
如果是昨天斯卡利這麼問，羅伊恐怕會回答你這是在找便宜的勞工，可是在得知自己居然加入了史蒂芬森學院後，羅伊當然不會還這麼想。
“這……”羅伊在腦海裡仔細回味了一下這大半年來和斯卡利在一起的情形，心中升起一股明悟。“斯卡利老師，您是想單獨輔導我？”
“沒錯。”斯卡利點點頭。“你還記不記得你們進入學院第一次的考覈？”
“記得。”羅伊點頭。“那次考覈的內容就是附魔皮靴——初級速度。”
“別的學生交上來的皮靴都是嶄新的，只有你交上來了一雙破爛皮靴。”
羅伊只能不好意思的笑笑。
那次考覈要求學生們自己準備材料和裝備，他當時連買材料的錢都是省下幾天的飯錢湊出來的，又哪兒有錢去買新皮靴，只能拿自己穿爛了的一雙皮靴進行附魔。
還記得當時他把這雙皮靴交上去的時候，遭到了全班同學的恥笑。
想不到因爲這雙爛皮靴，卻讓斯卡利注意到了他。
“我當時覺得好奇，拿起爛皮靴看了一下，發現這雙皮靴上的附魔很爛，本來就準備扔掉懶得再看的時候，卻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
“什麼地方奇怪？”羅伊立即問道。
對於斯卡利爲什麼會挑中他來幫助自己完成附魔工作，羅伊也是相當好奇。
“我發現，雖然這個附魔上面各項技術參數都極差，但很奇怪，這個附魔不僅成功了，最後的附魔效果竟然還比正常情況下要好。”斯卡利看了羅伊一眼，續道。“你應該知道，每個附魔都有一定的公式，技術參數方面出現問題，就會影響到附魔效果。按照你那雙皮靴上的各種技術參數，你那次附魔最多隻能提高穿戴者百分之三的速度，但是事實是那雙皮靴上的附魔卻能夠提高穿戴者百分之六的速度，居然能夠達到附魔公式上的標準，你說奇怪不奇怪？”
“這個……確實奇怪，爲什麼？”
“你小子自己的附魔跑來問我麼？”斯卡利瞪了羅伊一眼。“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於是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那次附魔，後來發現，之所以你在各種技術參數上表現得很差卻能夠讓附魔效果提升這麼多，原因是那次附魔雖然有很多失誤，但是這些失誤卻都很平均，完全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出現過連續性的失誤，這樣一來，失誤對於整個附魔的影響就降到了最低，所以最後的附魔效果纔會那麼好。”
“這個就是你曾經向我提到過的風險分攤麼？”
“對。”斯卡利從地上撿起一雙羅伊剛剛附魔完的皮靴，手掌在皮靴表面摩挲，臉上似乎有些懷念。“一般來說，能夠做到這一點的附魔師都是經過非常長時間的研究和練習，但是你小子卻幾乎沒有練習過就能做到，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天賦。”說罷眼睛又是一瞪，續道：“我可沒說你小子是天才，記住了！”
羅伊有些哭笑不得，雖然他並不認爲自己是什麼天才，可斯卡利也不用總是不停地提醒他吧。
“就是因爲那個附魔，我才注意起你這個小子。後來我又發現，你小子還有一個優點，那就是雖然練習的次數很少，但附魔的時候卻仍然很少失敗，浪費的材料要比其他學生少得多。正好我那時候需要一個幫手，想了一下，就把你給拉來了。”
“我還以爲是看中我的天賦，專門要輔導我呢。”羅伊摸了摸鼻子，泄氣道。
“那也是一方面，不過開始的時候，還是找便宜勞工的因素居多。”
果然……
“不過到了後面，我發現你小子學習附魔的進度很快，態度也挺認真，倒是輔導你的因素越來越多了。”
羅伊忽然向斯卡利認真地鞠了一躬。
“斯卡利老師，不管您是怎麼想的，我還是要多謝您這段時間來的教導。”
斯卡利輕輕點頭，欣然受了這一禮。
“我本來是想，難得在芬蘭城這種小地方碰到你這個有點兒天賦的學生，就趁這幾年時間好好培養你一下。可是現在既然那個傢伙看上你了，想讓你到史蒂芬森學院學習，我當然也沒什麼理由不讓你去。史蒂芬森學院雖然不是什麼好地方，但畢竟……也是全大陸最好的附魔師學院，你能去那裡學習幾年的話，對你很有好處。”
想起剛纔斯卡利對那兩人的態度，羅伊心中更加奇怪。
從斯卡利的話中推敲，只怕他不是和那兩人有仇，而是和史蒂芬森學院有仇吧……
“好了，你在我這裡也學了大半年了，基礎打得足夠好，嗯……你在這次比賽上的幾次附魔我都看了，很滿意。再繼續待下去，我也不能教你更多東西，所以那人想讓你去，你就去吧。”
“斯卡利老師，您說了半天‘那人’‘那人’的，‘那人’到底是誰？是史蒂芬森學院的人麼？”
“他？說他是史蒂芬森學院的人也行，但是說不是也可以……”
那到底是還是不是？羅伊被搞糊塗了。
“總之你到了史蒂芬森學院就知道了。”斯卡利一口氣說了半天，覺得口乾，便又喝了一口茶水，緩了口氣，又道：“不過羅伊，我有一點要提醒你。史蒂芬森學院裡面的壓力要比芬蘭學院大得多，裡面的學生都是全大陸各個地方選出來的優秀人才，你現在在芬蘭學院一年級中很優秀，但是拿到史蒂芬森學院去恐怕就很難排的上號，你可要有心理準備。”
羅伊微微一笑，這有什麼好準備的，在這次學院內部大賽之前，他可從來沒覺得自己有多優秀。
斯卡利也笑了起來：“看來是我擔心得多餘了，以你小子的脾氣，也的確不用我擔心這些。”頓了頓，臉上顯過一絲猶豫，隨即輕嘆一聲，轉爲堅定。“除了這個以外，還有一件事情我需要告訴你。”
“是什麼？”
斯卡利放下水杯，高舉起右手，手掌豎起，五指緊靠，呈手刀模樣。
“看好了！”
話音剛落，手掌下緣忽然一絲夾雜着黃、藍兩色的光芒亮起，隨即手掌猛地落下。
彷彿利刃切開豆腐一般，堅硬的桌面一角隨着掌緣切開，一塊邊角落在地面上，彈了兩下，嗵嗵作響。
羅伊眼神一縮，脫口而出：“陣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