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袂的真面目實在是有點慘不忍睹。
大概是因爲徐從雙對於孩子的問題上採取了大而化之的態度, 蕭袂對她的態度也開始發生了質的變化。
“年關將近,宮中舉辦宴會,你作爲皇子便是出了閣也該去參加, 怎好謊稱抱病?”
徐從雙坐在牀邊, 不贊同地看着他。蕭袂就這麼懶洋洋地躺在牀上, 聞言可有可無地聳聳肩, “只要我九弟到了, 誰還在意我去不去?”他撐着頭,薄薄一件裡衣半露半遮,圓潤的肩頭赤/裸在外, 嘴角掛着譏諷的笑意。
確實誘人的要命,偏偏她現在很想揍他。
徐從雙這麼想的, 也是這麼做的, 順勢就在他屁股上扇了一下。“你要是不去, 我一個人豈不是被人看笑話?別鬧了,趕緊穿衣服。”
蕭袂是個極爲放得開的人, 她們夫妻間偶爾情趣之事做得不少。可徐從雙方纔那動作怎麼瞧怎麼都像是把他當小孩子似的。蕭袂愣愣地看着她,發呆的樣子有點傻氣,反應過來後連忙一抓被子忽然轉了個身背對着她,耳尖紅紅的。
徐從雙可不就是把他當任性的小孩子嘛,脾氣不好還死倔, 她說什麼都不聽。早知道會是這樣, 她幹嘛老想看他的真性情啊。
現在蕭袂裝是不裝了, 可卻再也沒有原來聽話的時候了。徐從雙總覺得這就是所謂的搬起凳子砸自己的腳, 冤都沒地方伸吶。
“蕭袂……”
“你乾脆也別去了, 又不是什麼好地方。難道你多在我母皇面前露幾次面,她還能給你個官職不成?”
話是這麼說不錯, 可能不能別這麼毫不在意地說出口?!她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你啊,當時就不該娶我的,我跟九弟素來不合,我母皇又極爲看中他,所以她將我嫁給你未嘗沒有甩給徐家的意思。”
他語帶譏諷,句句都有種自嘲的意思。徐從雙不忍心聽他說這些,忍不住沉聲打斷:“我娶你本也沒想能得什麼好處。”
蕭袂不說話了,徐從雙嘆了口氣,“罷了,你不想去就稱病吧。”
***
孩子不是那麼好養的,特別還是個已經成了年都出了閣的。
沒錯,徐從雙最近和蕭袂相處的感覺就像是在養孩子,他陰晴不定,上一秒還笑語宴宴的,下一秒說不定就冷嘲熱諷起來。她娶個男人就算不是奔着紅袖添香去的,那至少也是希望有個乖巧可人的來暖牀。
她也確實過了一年多被人伺候舒服的日子,可現在竟然要反過來猜蕭袂的心思不說,還下意識地去看他的臉色。每次事後想想都覺得自己沒臉沒皮沒出息,簡直枉爲女人,可真到了蕭袂面前,他一蹙眉她心裡就不知爲何揪了起來,想也沒想就開口哄他。
唉……
“……他一直沒有孩子我雖心裡着急可也想着你們還年輕總不成問題,誰想到前兩天遇到二殿下才聽他語焉不詳地說,那位跟九殿下關係不甚好,所以……唉,我也不想你們有什麼疙瘩,可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過兩天我把你表弟接過來。”
她爹嘮嘮叨叨說得太多,徐從雙思緒早就飄遠了,還在反省這幾天來自己“恥辱”的行爲,到最後也只聽到說是要接人過來住,還以爲是她爹寂寞了找個人來陪,便也沒多想,隨意點了點頭。
徐正君滿意地得到了答案,就放她回去了。
這個時候,蕭袂正在住院的長廊裡,四處悠閒漫步,悠長的目光似是在欣賞風景,卻又好似看着其他。
“殿下,您,您又何必……”
開口的是蕭袂身邊從宮中帶來的心腹,大抵是看到他這幾天的任性和徐從雙的忍耐才忍不住出口提醒。蕭袂又哪裡不知道,他以前就擅於隱藏,嫁給徐從雙後亦是如此,可現在——
“她把我當衣服,不過只比別人漂亮一些,高貴一些而已,隨時都能換上一件。可我卻把她當成妻主。”
***
徐從雙沒把那所謂的表弟當回事兒,可事情的發展卻遠遠比徐正君想得要順利的多。他原本還擔心自家女兒放不下蕭袂的,如今看來,這位身份高貴的男子倒是沒怎麼讓她記在心裡。
然而,事實卻正好相反。徐從雙那完全是被蕭袂尖銳的性子弄得有火無處發,想着這個表弟總歸要走的,再加上也確實喜歡他溫溫柔柔的目光,才總往她表弟這邊跑。同時,也有那麼些向蕭袂示威的意思——
看,雖然你是皇子,可我是女人,要男人到處都是,要想我就寵你一個那就放下身段來討好我吧!
徐從雙身邊的男人除了蕭袂都是些小鳥依人的,無論是他們尊敬的目光還是依賴的神情都很好地滿足了她的自尊心。在這之前,蕭袂給她的感覺也是同樣如此,可現在,這人的態度卻完全不一樣了,這也就算了,她更惶恐的是她自己竟然反而比起之前更加寬容,是發自內心想疼他。
徐從雙從來沒喜歡過人,也不瞭解這種感覺。如今與她表弟抱怨一番倒不如說是爲了逃避與蕭袂的相處,也正好想想清楚自己心思。
可對於蕭袂來說,她這麼熱情無異於是生生打了他的臉,讓他剛剛升起的期待瞬間碎成了片。
***
“怎麼不等我吃飯?”
這一日,徐從雙從外頭回到主院的時候,天色已然有些晚了。可先前她是派人回來說過要一起吃飯的,但現在餐桌上卻是乾乾淨淨,蕭袂正拿着手帕擦着嘴,似乎是剛用完不久。
“表弟來府裡沒住幾日,妻主自然是要去陪他用飯,還回來做什麼?”
徐從雙蹙了蹙眉,“你瞎說什麼,過兩天爹就送他回去了。更何況,男女授受不親,你去也就罷了,我怎麼好過去?”
蕭袂看着她那副義正言辭的樣子,心中冷意越來越強。“男女授受不親?”他低呵了一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進了徐家的門還能清清白白的回去?你千萬別說你不知道,你沒那心思,我怕我看不起你。”
好吧,她還真的知道,雖說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可她表弟一來含羞帶怯地望着她,徐從雙也就明白過來。可是,她卻真的沒想娶他。本來如果蕭袂好好問她,她自然會解釋,可現在對着他一雙美目間毫不掩飾的嘲諷,徐從雙一下子就被激起了火氣。
“我就算沒有心思也被你逼出心思了!蕭袂,你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皇子,如今嫁入徐家便是我徐家人,整天高高——”
徐從雙的話一下子戛然而止,蕭袂震驚地望着她,“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皇子……”他低聲呢喃着這麼一句,整個人像是從頭到尾澆了一盆水,不堪承受地往後退了兩步。
徐從雙自知失言,“我——”
她本想解釋,蕭袂卻忽地展眉朝她溫婉一笑,“就算不受寵,我也姓蕭,不過是個沒落的徐家!你娶我,依舊是我,下嫁!”
“……”
***
徐從雙最近在睡書房,也沒空去理會她表弟了,因爲她發現,她好像觸了蕭袂的底線。以至於這男人最近在鬧脾氣了。
她依舊不覺得他是在生氣,只以爲是尋常男子隨便耍耍性子而已。直到徐正君告訴她,蕭袂和他已經替她向周家下了一書一聘的時候,她才赫然發現身邊這個枕邊人性子到底有多烈。
蕭袂替她風風光光地辦好了婚宴,然後三兩下收拾了包裹直接住進了城郊的莊子裡,美其名曰給她們空地方。再回來時,已經是三個月後了,她那位表弟將將有了一多月的身孕。